突襲
窗外,鳥鳴聲起。 巫榭睜開眼睛,他做了一夜的夢,本以為醒來時會覺得心慌意亂,可看到懷里安靜躺著的蘇純澈時突然就心定了下來。他低下頭,在對方唇上幾不可查的碰了碰,彼此呼吸交換。 然而蘇純澈睡的也并不多沉,只是這樣的觸碰就讓他也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到巫榭那張放大了的臉,好看是好看,但大早晨這么一出總有些嚇人。他下意識伸手抵在對方肩膀要把人推開,可卻被巫榭反捉住了手,順帶扣住他的腰拉近距離。原只是輕觸的雙唇突然貼了上來,不輕不重的在他下唇咬了一記,隨即舌尖探入口中無理取鬧了一番。 蘇純澈被他這么一弄算是徹底清醒過來,待這一吻結束,他本只是淡紅的嘴唇被男人弄得如綻放在雪地里的紅梅一般艷麗。少年蹙起眉頭,道:“你大早上的干什么?” 巫榭卻渾不在意似的在他腰上捏了兩把:“就親一下,不用害羞?!?/br> 蘇純澈惱道:“這不是害羞不害羞的問題?!彼€沒來得及說完,對方卻已經松開對他的桎梏,從床上下來,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物,道:“天亮了,也該起身了,接下來要去顧杜國,你再不起就來不及了?!?/br> 話語間仿佛那個起床sao擾別人的人根本不是他。 蘇純澈算是徹底見識到巫榭的無恥了,他翻了個白眼——雖然他并不喜歡這個自損形象的動作,但對著巫榭似乎除了這種抗議方式已經沒有別的可用了——然后從床上爬了下來,昨日他也是被強留下來的,又被人摟著睡了一夜,衣服自然皺巴巴的。但他也不在意,揮手間就將衣服弄得平整如新,但對著那頭散落的烏發卻有些不知所措。 還好巫榭看出他此刻的苦惱,從腰間儲物袋里拿出一根紅色發帶替他束發,他有幼時伺候人的經驗,雖已時隔千年,卻也沒多生疏,不多久就弄好了。 收拾完畢,兩人走出房間,其他修士已在外等候著了,連池閻殷韶然都早早起來,他們應當去了蘇純澈的屋子看過,見他不在房里便猜出他是在巫榭那兒,故而見到兩人同時進來也沒覺得驚訝。 池閻因昨日之事還有些郁郁,可瞧著蘇純澈那副沒良心的模樣他又惱起來,想都沒想的把人從巫榭身邊給拉了過來,在少年腰上狠狠一掐,聽到對方嘶的一聲痛呼,淡金色的眼睛因自己而滿是惱火,他才心里覺得舒服了些。此舉幼稚歸幼稚,可效果卻極佳,蘇純澈當下便反擊回去,屈膝直接踢到對方胯間,雖說是修身煉體的修士,可那兒依舊脆弱,池閻臉色漲的通紅,要不是礙于巫榭在場恐怕得叫出聲來。 他瞪了趾高氣揚的蘇純澈一眼,心里又恨又委屈,可蘇純澈見他如此,又腆著臉笑嘻嘻的過來在他臉上親了親,他滿腹的埋怨便如冬雪遇到了春風,消散的干干凈凈。 他當真是喜歡這人喜歡的不行,連對他發火都做不到。池閻心道,卻又想起巫榭與自己和殷韶然說的那些話,心中驀的一痛,將千般思緒收了起來。 蘇純澈不知道他心里想法,自己方才那一下也有些用力,不然他也不會又去安撫對方??煽闯亻惔丝瘫砬?,他也猜不透對方是生氣還是惱火,好似有千言萬語被堵在了胸口,想說卻不能說。少年心生困惑,正欲開口,卻聽那邊巫榭已經下了命令,指派一部分人去不囚山設立陣法,另一部分人則跟他一道去顧杜國取靈石。 巫榭修為至高,甚至能控制靈脈走向,他盤踞不囚山多年正是為了此刻,連山間靈脈都是他這千年來一點點聚集過來的,為的就是設立新的子陣。有他的準備,眾修士心里也有了幾分底氣,各自領了布陣需要的靈器陣圖,御物而起,朝不囚山飛去,殷韶然便在這一列。 而池閻他們則與巫榭和蘇純澈一行,去顧杜國取天靈石。 …… 時隔數年回到顧杜國,蘇純澈心里倒生出三分感慨,他坐在靈器化的船上,底下是顧杜國的凡人,喧鬧息壤,仿佛修真界的一切都與此刻的他們毫無干系。 飛船掠過當初蘇純澈與楚丘九懷暫住的破廟,那兒與當初離開時并未有多少改變,但里面的人卻已換了一撥。凡人命短,乞丐更是如此,只兩三年不見,彼此生死茫茫無所知,蘇純澈手撐在船舷上,突然生出一股憐憫的感覺。他旋即將這種古怪的情緒壓下,用力拍了拍臉頰,讓自己清醒過來。 他是中界之人,下界生靈如何與他毫無干系,沒必要在這里突然有所感悟。 飛船繼續前行,不多久就抵達位于顧杜國王都的陣眼處,此地在王宮禁地,守衛森嚴,決不允許外人進入。但巫榭自然是例外,他來前就與國王通過信,對方已在此等候多時,一見到飛船降下便立刻迎上前來。 在巫榭的結界之下,眾修士落地時全然不用壓制靈力,防止被干枯饑渴的靈脈吸取力量。 守門護衛推開禁地大門,rou眼可見的森森寒氣匍匐壓下,便是修士也禁不住打了個寒戰,池閻握著蘇純澈的手,從他身上傳來的暖意隔絕了禁地內的寒氣。 隨后巫榭便走入禁地,不多久他便走了出來,天靈石已被他放入儲物袋里。隨即眾人辭別顧杜國王室,上了飛船,朝封鎖之地行進。 但就在飛船飛出顧杜國國境之時,突然從地上竄出數道黑影直沖他們而來,黑影的速度快的驚人,眨眼間就來到飛船周圍,它們張開巨大的黑色翅膀,露出怪異的獸類頭顱,朝眾人嘶吼。 腐敗腥臭的氣味傳來,蘇純澈掩鼻退后幾步,而負責守衛的修士已各自拿著武器迎了上去。但這獸類此前從未離開過屏障,點星樓的文獻中也沒有相關記載,此時貿然迎擊卻不知如何下手,眾修士只能按照以往對付飛禽的方式來應對此妖獸??僧斔麄兊募獾独袆澾^妖獸的翅膀時卻發現對方的翅膀看似蝠翼一般的薄薄一層,實則比精鐵還要堅韌,甚至連池閻的煉獄也只能在它們翅膀上留下一道白色劃痕,根本無法擊破。 幾個來回之后,飛船船體出現傷痕,但這畢竟是御空之物,并不會像水里的船一樣漏水。只是破損多了,支撐船體飛行的靈氣外泄,整艘船便呈現搖搖欲墜之勢。 此時,蘇純澈突然道:“打它們是沒用的,這幾個只是傀儡,有絲線在底下牽著?!痹瓉硭帽娙斯糁畷r用了靈視之力,他的眼睛所能看到的絕非事物的表象,而是更接近本源的存在,因此輕易就看到眾修士無法看到的妖獸的脆弱之處。 隨后,他袖子一揮,從袖口飛出無數花瓣,當那些花瓣從控制妖獸的絲線上劃過時,不意外的都被切成了兩半,也正是靠著這個,眾人才看到那些絲線所在,隨即攻擊絲線。同時池閻燃起煉獄之火,火勢順著絲線往下蔓延,追溯其源頭——正是躲在地上的另一只不知名的妖獸。 對方只有凡人半身大小,全身黑色,生的自然也是畸形詭異,一看到自己控制偶人的絲線被燒,它發出吱呀怪叫,連忙松開控制的絲線想要逃跑??梢呀泚聿患傲?,池閻已御煉獄落在它面前,長刀一揮就將其斬成兩半,怒焰把它的身體燒成飛灰,天上的妖獸傀儡也旋即落在地上,抖了抖,跟著化成了一攤污泥,將那片土地的生機都腐蝕殆盡。 蘇純澈從飛船一躍而下,也不顧池閻就在旁邊,或許也正是因為池閻在,他才覺得放心。隨后他嘴唇開合,就如同上次恢復被藍芒血液腐蝕的土地一般,將被這些妖獸血液污染而呈現死氣的土地恢復原狀。 池閻在旁邊抱臂看著,等到少年全部解決之后,突然把他拉過來,在他唇上吮了一下。 不知為何,蘇純澈突然從他那蠻橫的親吻中感覺到對方心里的慌亂與無助,還有那和殷韶然以及聞亦微極其相似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