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身無分文還手無縛雞之力的清崖正走在官道上苦惱“如何才能不花一分錢，抵達千里之外的昊天宗”，一列車隊從他的身邊經過，定睛一看——巧了，這不是昊天宗外門弟子的游歷車輛嗎！

    昊天宗現在這么出息了嗎，隨隨便便就能撞見同宗的車，甚感欣慰??！清崖看著印有宗門徽記的馬車一輛輛與他擦肩而過，心里一邊感慨，一邊盤算著如何才能混上馬車。

    這車速有點快，他現在這個虛弱的樣子，跳得上去嗎？失敗了摔斷腿可咋整啊……

    眼看車隊最后的馬車也要從他的面前經過，他心一橫，跳上去扒住了馬車車廂后面無人顧及的橫梁，馬車顛簸，他差點就抓不住，廢了好大勁才爬上去坐穩。

    坐在馬車車廂的后橫梁上，看著沿途的風景快速掠過，清崖在那一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他就是人生贏家，他就是天選之子！哈哈！

    也不知道他的老朋友們知道他竟然有一天淪落到偷扒外門弟子的游歷馬車，會不會笑得岔氣。哎……這種掉價的糟心事不提也罷。

    ……

    清崖是被一冷水潑醒的，沒有神識的他在靠著車壁睡著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睜眼就是一群外門弟子氣勢洶洶地圍著他。

    “說吧，你這歹人鬼鬼祟祟的想對我們瑩瑩師妹做什么？”

    一柄劍架在了清崖的脖子上，寒意凜然。

    清崖打量了一番四周，在看到受驚的女修和義憤填膺的男弟子們后，再結合自己狼狽粗糙還帶有幾分猥瑣的外型，差不多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當即痛哭流涕起來——

    “仙師們小的哪能有什么壞心思，小的只是想回家嗚嗚嗚嗚！”

    “小的本是昊天城西街蟠山當鋪二公子，攜家眷出游至明溪鎮，誰知那路上遇了山賊……一行三十余人，只有小的裝死逃了出來，可小的身上所有錢財都被山賊搶走，寸步難行啊嗚嗚嗚……”

    “小的只是想回家，絕無侵擾仙子的意思……”清崖情真意切地哭訴著，從懷中掏出了珍藏的半個餿饅頭呈給他們看，“仙師們你們看，這是小的僅有的吃食了嗚嗚嗚……小的雖然長著一張jian惡的臉，但小的的心是善良干凈的啊，你們不要以貌取人嗚嗚嗚嗚……”

    “擾了仙師清凈是小的的錯，可小的實在是別無他法了嗚嗚嗚嗚……”清崖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辛酸淚，繼續說道，“待小的回到家里，定讓家父贈予諸位仙師靈石千枚，以彌補小的對仙師們的叨擾……”

    這一系列說辭可謂是滴水不漏，清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演技。

    “哎……師兄們算了吧?！蹦潜粏咀鳜摤摰呐拮柚沽怂膸熜謧?，同情地看著痛哭流涕的“落難少爺”，說道，“這人是真的可憐，且載他一程吧?！?/br>
    一聽不僅保住了狗命，還有免費的馬車能繼續坐，清崖心里樂開了花，一邊給女修磕頭一邊恭維道，“謝謝仙子！謝謝仙子！仙子真是人美心善！”

    ……

    一路上那女修看清崖可憐，多多關照了一下他，不僅讓他吃上了復生以來的第一口熱飯，還給了他衣物，搞得清崖都有點不好意思了——畢竟家里開當鋪什么的都是子虛烏有瞎編的，到了昊天城，他就該跑路了。

    ……

    剛進昊天城，趁著外門弟子們松懈的時候，清崖就如一開始計劃的那樣跳車溜走了。

    走在熟悉的街道，清崖的心情卻與往日天差地別。

    距離天劫落下的時限僅剩二十天了，游歷車隊中外門弟子對他漠視的態度讓他深刻地意識到：此時彼時身份懸殊，過去根本不會注意的小事，現如今也是難以完成的艱巨大事。

    二十天內，一個普通人想要跨越昊天宗的層層關卡靠近宗門內高修的洞府，簡直是癡人說夢。

    別說是高修的洞府了，就算是內門普通弟子的住處，他都進不去。

    萬念俱灰的清崖隨便找了個位置，坐到了街邊，看著來來往往嬉笑結伴的人群，感覺自己特別孤獨無助。

    忽然，一股素雅發甜的香氣縈繞在清崖的鼻尖，轉頭一看，他竟然正好坐在平時最喜歡吃的桂花糕鋪子旁，恰逢新的一批桂花糕出鍋，香氣四溢。

    好想吃……清崖看了眼他們家的價目板子——兩塊下品原石一包。

    怎么漲價了？！之前只要一塊下品原石就能買兩包的！這老板怎么不去搶??！

    兜里一分錢都沒有的清崖看著價目板咬牙切齒。

    “客官來一份不？”老板見有人盯著他們的價目板，熱情地招呼道。

    “太貴了，吃不起?！鼻逖氯鐚嵳f道，難過地別過頭去。

    桂花糕的香氣四散出去，很快便有其他客人圍了上來。對之后的路感到一片迷茫的清崖坐在店旁，看著店家賣出一鍋又一鍋，直到天黑關店。

    “喂！”

    正在發呆的清崖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原來是桂花糕鋪子的老板在喊他。

    下一刻，一袋超大的油紙袋被丟進了他的懷里，熱乎乎的，很暖手。

    “看你坐了一天，還沒吃飯吧，這份桂花糕就當我送你的了，”老板笑著說道，“年輕人還是要充滿朝氣一點，生活哪有什么過不去的坎，你可千萬別再這么消沉了！”

    清崖抱著超大份的免費桂花糕，眼中涌起一股淚意，感激地看著老板，想說點什么，但是又覺得說什么都不合適。

    老板笑了笑，說道，“以后發達了要記得來光顧哦～”

    眼看老板就要把店門封上了，清崖連忙用手擋住最后一塊木板，厚著臉皮問道，“咳咳，老板你這邊還收不收伙計??？能混口飯吃的那種？”

    我同情你給你一口飯吃，你竟然蹬鼻子上臉想把我當長期飯票？！老板不可置信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心緒。

    反正丟人的事情已經做了這么多，清崖也不在意他那張沒用的老臉了，破罐子破摔地跪在老板面前，抱住他的大腿哭著哀求道，“老板啊……我好苦啊……我家被歹人所害，一家都死光了啊……嗚嗚嗚……我無家可歸了啊……老板你就收留我吧嗚嗚嗚嗚…………”

    “……”桂花糕鋪子的老板看著衣服上的鼻涕倍感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