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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嫐】第二部 彩云追月 第二十一章 流光飛舞

    29年11月30日

    字數:9398

    21·流光飛舞

    八點之前,楊書香獨自一人跑了趟夢莊高中,風風火火的專門給賈鳳鞠把昨

    晚上大鍋燉的兔子豬送了過去。

    這不就怕鳳鞠屈了嘴,又不知她這些日子有沒有往辛家營的姥家跑飭,反正

    開家長會夢莊來也來了,左右是順道一就手的事兒,何不關照一番。

    來到高中門口,這回楊書香可沒溜邊,他下了車,進門先跟門衛里的教職工

    大爺客客氣氣打聲招呼,把情況轉達出來,知道不可能把自己放進去,就把預先

    買的石林塞給了對方,說了好多客氣話總算得到同意,這才把自行車放在傳達室

    的門外,提溜著飯盒正大光明走進去。

    這個點應該上早自習呢,楊書香順著紅磚鋪就的甬道筆直前行,來到賈鳳鞠

    所在的班級門外,在教室門口向里張望了幾眼,見老師在臺上正滔滔不絕講著什

    么,有些顧慮。

    探頭探腦已經看到賈鳳鞠,楊書香朝她努了努嘴,稍微轉悠下心思就跑到了

    教室后方,為了不影響老師講課,他輕輕一推后門,彎著腰從門縫溜進了屋里。

    就近把飯盒交到了后排上次看到的一個jiejie手里,楊書香小聲說:「姐,勞

    煩你把飯盒轉交給賈鳳鞠?!?/br>
    那個jiejie掐了他手腕一下,也小聲說:「啥好吃的?」

    眼波流轉,嘻嘻一笑:「不說出來就不給你送介!」

    「我說別介!我閑人一個,這不怕耽誤jiejie上課嗎!」

    楊書香蹲下身子,看到對方挺善談的,嬉皮笑臉的勁兒就上來了,甭看說話

    的聲音不大,卻把這位jiejie同桌的注意力也給吸引過來:「就是就是,不說是啥

    好吃的就不給鳳鞠?!乖瓉硭€挺會裝的!

    挪著武大郎的步子往前湊了湊,楊書香往二位jiejie當間一蹲,胳膊肘架在了

    她倆大腿上,然后一字一頓地說:「豬,rou,燉,兔,子!」

    連說帶比劃,一點陌生感沒有:「來前兒我就知道jiejie們肯定會喜歡,這不

    帶了滿滿一盒嗎!」

    他這一說,頭一個學姐頓時恍然大悟,笑著掂起飯盒:「我說咋那么沉!還

    挺會心疼人兒!」

    楊書香仰起頭來,嬉笑著拍了拍對方的大腿:「二位jiejie,那我就不打攪你

    們啦!」

    縮起身子要退出去,忽地覺察到周圍靜了下來,再一看,講課老師不知何時

    站在了自己的身邊。

    「哪來的搗亂分子?」

    眾目睽睽之下被那個老師這么一喝,未站起身子楊書香就脫口而出:「是郭

    主任讓我進來送東西的!怕影響到別人上課才從后門進來的?!?/br>
    心說,誰搗亂了?又不是正經八本上課!就聽那位老師厲聲喝問:「這就不

    影響了?給誰送的?送的啥?」

    楊書香本不是那種嘩眾取寵的人,卻在這咄咄逼人氣勢的追問下,被問得有

    些氣惱,不過一想責任在己,又怕賈鳳鞠牽掛,沖著前排的鳳鞠姐眨了眨眼,然

    后對著眼前這個脾氣有些暴躁的老師規規矩矩地說:「老師你繼續講課,我這就

    走!」

    一邊笑,一邊倒退著身子往后門靠。

    「滾出介!」

    炸雷一般的聲音響了起來,被這一吼,楊書香的臉兒難免一紅:誰欠你錢了,

    怎么跟臟狗似的!惦著懟他兩句,你為人師表就這狗屁素質,人情事態不懂虧你

    還披了一張人民教師的皮!再一琢磨,林子大了啥鳥沒有,碰上這個混蛋玩意也

    甭懟他,東西送到了也就得了。

    出了校門往南騎了一里多地,正是夢莊逢二四七九的集,來時匆匆楊書香只

    在西半拉門臉的小鋪買了盒煙,這隔著公路往大空場一看,雪后的市場雖有些冷

    冷清清,但好在傍年根了,又薄利多銷,緊東面的魚販和rou販并未缺席的情況下,

    周圍湊過去的人看起來也挺熱鬧。

    有心騎進去溜達一圈,算計下時間只得作罷。

    蹬著那輛二八車進了校門,里面的男男女女已經拾掇起家伙熱火朝天干了起

    來,楊書香心說,還夠早的。

    但見同學們掃帚輪起來時,鐵锨啪啪作響,雪花飛舞在吆喝聲之中,煥章便

    從人群中跑了過來。

    「楊哥咋樣了?」

    煥章頭一句話問的就是這個,楊書香看著他那沒羞沒臊的樣兒,把車子推進

    車棚時,想到了自己也不過如此嘛!「啥咋樣了?」

    支好車,楊書香抹瞪著眼問。

    「你不說讓我等你信兒嗎,結果咋樣了?」

    煥章搓起手來,那施施溜溜的樣子越看越有些賊眉鼠眼。

    「不都跟你說沒事了嗎,咋這沉不住氣?你就算現在去醫院檢查不也等差不

    多才行嗎!」

    楊書香怔怔地看著煥章,因個女的連媽都不要了,想想就來氣,就差踹煥章

    一腳。

    「這不合計著那個……,」

    湊上前,煥章反手一攏,在楊書香耳旁低語起來。

    「你起,起我這?!?/br>
    推開煥章的身子,若非是大庭廣眾目標太大,楊書香真想給他來一記霹靂旋

    風腿,讓他知道知道啥叫出爾反爾,然而當楊書香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時,又禁

    不住把那個想法收了回去:他媽的要踢也應當先踢我,誰叫我……此處省略的地

    方不言而喻,但的是馬秀琴勸慰楊書香的話,讓他不要心存顧忌,背負責任。

    可說是那樣說,但事實上到底能不能一下子放開手腳,這還真是一個有待商

    榷的事兒。

    「小玉沒鬧騰?」

    兩只手一抱,來回搓著自己的臉。

    「老實多了,也倍兒聽話!」

    看著煥章眉飛色舞的樣兒,楊書香有些戚戚,自己還搞不妥呢,還管別人?

    轉念又覺得有必要再跟煥章念叨一下,一是快過年了,應該回家陪陪琴娘;二是

    關于記過處分的事兒,讓他心里好有個準備。

    呼喝聲,敲擊聲,亂糟糟的環境和冰冷的氛圍儼然就像一臺戲,招呼聲響起

    來時,楊書香沖著三班的同學揮了揮手:「來啦來啦!」

    那情景正好被王宏看到,他把笤帚死乞白賴地塞給一個女同學的手里,在對

    方喊著「王瞇」

    這個超小圈子才知道的綽號中,吞吐著哈氣一路小跑了過來:「楊哥,夜個

    兒下午你是打卯去了吧?」

    「回頭再跟你說?!?/br>
    知會著煥章,楊書香轉身沖王宏點了點頭……廣袤無垠的天地,一曲《海闊

    天空》把所有韶光傾盡在這暮色蒼茫的美好記憶中,不管是洗刷還是蕩滌,都足

    以讓少年情懷得以在蟄伏中舒展手腳,哪怕這只是停留片刻,哪怕凈土不再!

    「怕不怕鬼?」

    楊書香帶著保國也像才剛王宏那樣,小跑起來,一邊跑一邊指著遠處低矮的

    山巒說道。

    「不怕!」

    他倆說話時還真有點參演臺灣電視劇的感覺,每個人的呼吸被對方看到,都

    是吞云吐霧的樣子,另外,鼻子和臉蛋都脆生生的紅了,煞是可愛。

    這就是九三九四交年時的光景,留在長河浩瀚之中的一點星光,滄海桑田。

    長途奔襲留下了堅實的腳印,來到賈家那片波瀾起伏而又素裹銀妝的小山時,

    當然不會像溝頭堡后街李奶奶那樣——躺在棺材板兒上吊了三天突然坐起身子,

    眼窩深陷一臉褶皺,整個人綠蒙蒙的,最后不得不用黑豆送她一程——突然也搞

    那么一出,不知是哪位興趣大發,從鼓起的陰宅中蹦跶出來,喊一嗓子我不走,

    那可就新鮮了。

    楊書香告訴保國:「不怕活著的,會怕死的?」

    對著蒼莽「啊」的一聲吼了起來,身體里仍舊涌現出一股打王輝時的氣勢,

    連保國都感覺到了:「楊哥,你摔狗蛋那屄太漂亮了?!?/br>
    抓起楊書香的胳膊。

    胡擼著保國的腦袋,楊書香仰天深吸了口氣:「記得打不過就跑,知道嗎!」

    保國「嗯」了一聲。

    望著無垠的白雪,楊書香攥緊了拳頭,重復著:「打不過就得跑!」

    然而有些事真的能用跑來解決?楊書香也說不明白,不過此時心存天地,連

    天看起來都廣闊起來。

    我就做我自己的事兒,干自己力所能及的,能與不能就不管了,也管不了那

    么多!在灰蒙蒙滲透著白茫茫的雪地里,他似乎覺查到了一絲黑與白的轉換,這

    就難免牽扯到了對與錯,然而說不清楚時,那些個舊夢里的過往云煙也跟著起伏

    飄蕩,環繞在他的心頭:娘娘最后讓我射進去,沒記錯的話,她還叫床來著……

    我大的褲衩給我放琴袋里,是不是在暗示?難道說大大喂不飽娘娘?一時間腦子

    紛亂,楊書香吧唧著嘴,心說琢磨那么多復不復雜?反正事已至此,怕也沒有用!

    收回心思,楊書香把目光看向遠處一排排的大樹,沖著保國吆喝一聲:「冷不冷?」

    保國搖了搖腦袋:「不冷!」

    楊書香把手朝前一揮:「跟哥跑兩步?!?/br>
    帶著保國招呼下去。

    又跑了二里多地,這才抵達西邊田埂的大楊樹下。

    手搭涼棚,楊書香四下踅摸開來,盡管腳下的印記仍在,可這沒頭沒腦得跑

    到啥時候?自己倒無所謂,可保國呼哧帶喘顯然有些跟不上流,到時候再把兄弟

    累尿炕又得不依不饒了。

    舉目遠眺,總算在一望有邊——高速橋洞處看到了一個葡萄大小的人兒在晃

    動,令人滿心歡喜。

    「你先在這背風,等著我!」

    「我就跟著你走!」

    「晚上睡覺不怕尿炕?」

    「沒什么好怕的!」

    「嘿,這小話說的,」

    卜楞著保國的腦袋,楊書香笑著把圍脖給他裹了裹。

    烏蒙蒙的天嘟嚕著臉,北風朔朔,人卻精神:「回頭晚上在哥家里吃!」

    保國把身子往樹的陽面一靠:「楊哥,嘿嘿,煥章哥真的去崩鍋了?」

    不知保國這小腦瓜里都裝著啥,才多大就胡琢磨?「你聽誰胡咧咧的?」

    由此,楊書香不得不站在成人的角度再次考慮一些那方面帶來的影響,起碼

    保國才十歲一丟丟,啥事都得背著點他。

    「就是!」

    保國好奇,語氣之中肯定而又興奮,「五里陸家營,離著夢莊又不遠。放假

    怎還總往姥家跑?還不是找女朋友介了!」

    掏出煙來,楊書香笑著說:「明個兒我也得去趟姥家,難道我也搞對象介?」

    很是隨意地「切」

    了一聲,攏起手來把火點上。

    「你也走?」

    保國有些驚訝,轉而搖起腦袋嬉笑:「看我不告鳳鞠姐………」

    好不容易把煙點著了,聽保國這話楊書香差點沒嗆著。

    抬起腳照著保國屁股蛋來了個凳板兒:「給哥造謠?!」

    躲閃中,保國順勢繞到樹后頭,露出腦袋嘻嘻笑著:「哥你別踢我……到時

    你會不會崩鳳鞠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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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廢話哥先雞jian了你!」

    作勢要撲過去,忽地一轉身,楊書香就解開了褲子,只覺得卡巴襠里一片涼

    爽,身子不由得打了個突,穩了穩身子,然后沖著樹后頭的保國念叨起來:「打

    架的事兒誰也不能告訴,知道嗎!」

    吸溜一聲捋開包皮,水龍頭便以拋物線的形式把圣水嗞了出去,帶著股濃烈

    的酒水味,楊書香身體就又打了個突。

    說心里話,對鳳鞠一點感覺沒有,有的話在學校里就找了,何至于現在還圍

    繞著煥章搞對象這個事兒犯矯情。為此楊書香都覺得自己過于神經了。

    這一跑一折騰,地面上那條刷直的黑線便劃開了圈,嘩啦啦的像總結人生似

    的畫了個嘆號,然后帶出了問號和句號,有些混亂,那么人生是否也是如此呢?

    這注定是個撓頭的問題,并且暫時得不到任何可尋的答案!然后一路向西,

    碰到賈新民時,對方已經小有收獲:一灰二白三只兔子耷拉著腿兒被別在他的皮

    兜子上。

    背著火槍,這戴著帽子的中年漢子瘦溜溜的看起來挺有精神:「這么冷的天

    咋不戴個帽子?」

    楊書香身上躥火,一指自己的脖領子:「這一道跑過來,我扣子都解開了!」

    還確實如他所說,腦瓜頂子都熱氣騰騰了。

    打量著賈新民腦袋上頂著的軍綠帽,楊書香的心下一陣嘀咕,為何不換成黑

    色或者藍色?然而天似乎越發陰霾,由此顯得賈新民腦袋上越發透亮。

    「保國也跟著跑來啦,累不累???」

    楊書香正自掏煙,就聽賈新民問了一句,還被他悄悄耳語了一下:「回給三

    大整幾個套兒?!?/br>
    身子一怔,把煙遞過去時,楊書香皺起眉頭:「避孕套?」

    這話當然得背著保國的面說,似乎關乎著某些秘密。

    賈新民點了點頭,就著火點著了煙,吸了口,在煙霧之中問道:「紅塔!換

    牌子了?」

    這個所謂的換牌子——人自然指的是柴靈秀。

    楊書香沒接那茬,他總覺得很有必要問一下賈新民床上是不是能力不足,不

    然怎么總讓自己撞見或者碰上女人需要那方面的要求呢?咳嗽了一聲,在賈新民

    低頭搗鼓腰里的兔子時,楊書香舔起嘴角問了起來:「我說三大,你喝枸杞酒嗎?」

    賈新民把腰里一只最肥的白兔解下來,塞進楊書香的手里:「喝過,喝過兩

    天?!?/br>
    「這是干嘛?」

    這天時還能打著這樣的兔子,顯然令人欣喜若狂,不過楊書香又把那毛色看

    起來非常不錯的兔子塞了回去:「我也是聽得個半半落落,都我爺說的。要不哪

    天爺們得著機會給你逮條伢狗補補?!?/br>
    說起狗來這話一提也有那么幾年了,當時跳墻頭給半道竄出來的蘇聯紅嚇了

    一跳,后來鐵廠的那條狗給自己大大弄死了,楊書香還吃了半條后腿呢。

    「給你就拿著,客氣啥?」

    賈新民推著手阻攔,風趣的臉上帶笑,看起來有些猥瑣:「有避孕套就夠了?!?/br>
    「嘿嘿,你別看我,我啥也不知道!」

    楊書香再次把兔子推送回去,無功不受祿,拿人家的手短,甭干那貪便宜愛

    小的事兒。

    「跟三大磨嘰?」

    賈新民說話的聲音和帽子的顏色一樣亮堂:「秋月發燒,我就尋思出來溜達

    溜達。上你們家喊你來著,家沒人?!?/br>
    「這不我去城里我大介了嗎!」

    看著保國在前面蹦蹦跳跳,楊書香忽覺得孩子有些孤得慌,抽搭著從口袋里

    尋出煙,讓賈新民續上,也不背著他,自己就點了一根:「那我就厚著臉皮接著

    了?」他的這股心境并不是突然爆發,因為看到人家父親心疼孩子,心中有感!

    「瞅你這話說的!」

    賈新民拍著楊書香的肩膀。

    楊書香深吸了煙,吐出煙花時,好不容易融入到這片熱土中而穩下來的心境

    又有些裂痕:「三大……回頭天暖和我去地里給逮三條白線(蛇的一種),爆炒

    還是油炸隨你,那玩意準能能讓你一柱擎天!」

    竄上前,把兔子扔給了保國,又趁著保國不注意把他兜門口竄出半截的避孕

    taonong出倆,悄悄遞給了賈新民:「三大,爺們可屁都不懂,說得對不對你老可別

    挑我………」

    那欲言又止的樣子被賈新民看到,忙問:「咋啦?」

    湊近了楊書香的身旁,壓低聲音問道:「跟三大說吧,就咱爺倆知道!」

    尋思了一下,楊書香把要說的話在腦海中慮了一遍,開口問道:「秋月姐搞

    過對象沒?我先澄清我可沒別的意思,侄兒就隨便問問?!?/br>
    「我還以為啥事呢……,」

    略作一頓,賈新民哈哈大笑起來,把前面抱著兔子的保國都給弄得頓住了身

    子,回頭忙問咋回事。

    「咋回事?走你的道兒吧!」

    楊書香笑著揮了揮手:「大人說話小孩甭插嘴」,從賈新民背上把火槍拾在

    手里:「三大,我來一槍試試!」

    聞聽楊書香要試槍,賈新民從皮袋子里把火藥備了出來,上好了槍,遞交給

    楊書香的手里。

    掂著上了子兒的火槍,楊書香擺弄起來,這玩意可比自己搗鼓的那把鏈子把

    兒牛逼多了。

    「射前兒把嘴張開嘍!」

    賈新民提醒著。

    楊書香「嗯」

    了一聲,笑道:「早前兒去夢莊看鄉民兵打靶,我大跟我說過?!?/br>
    槍管對準十米開外的一棵大樹,擺好了架勢,扣動扳機,「砰」

    地一聲,黑煙繚繞而起,那火星四射震顫的感覺直追當年自己大大的意氣風

    發,遙想著彼時的一幕幕,楊書香舔起了嘴角:誰和誰親?和我大大親,也和我

    娘娘親!這話出自心里,勃勃生發,如裊裊炊煙升起,把那最純粹的情懷釋放出

    來,扎根在這片熱土中。

    保國歲數還小,自然不敢碰那火槍,但眼饞,就嚷嚷楊書香回去把那鏈子把

    兒給他。

    看著保國抱著兔子不撒手的樣兒,楊書香連連點頭說好,暫且安撫住保國這

    顆活躍的心。

    轉回頭把槍交給賈新民,賈新民先是問了句咋樣,而后拍著楊書香的肩膀,

    把之前的話解釋了一遍:「一中管得嚴,女孩子嘛,有那事兒她也不會跟我這當

    爹的說!」

    至此坐實了某件事兒,因為跟自己扯不上關系,所以楊書香便也沒再繼續追

    問。

    「學校里沒交個女朋友?」

    賈新民眼里,人老楊家這小伙子挺懂事,畢竟爹是重點中學老師,媽是計生

    辦大拿,不過出于好奇,所以問了一句。

    「你問的是女性朋友嗎?」

    楊書香呲呲一笑,沒正面回答賈新民,只在分道揚鑣時把兔子遞還給他:

    「這兔子無論如何不能要??!」

    正要跑,被賈新民一把抓住了胳膊:「你這孩子咋跟三大耍心眼?」

    楊書香卜楞著腦袋:「哪有??!秋月姐發燒應該給她補身子。你說吃還不是

    啥時候都能吃,對不?」

    「這都跟誰學的?你拿著!甭跟三大掙崴!」

    賈新民硬往楊書香手里塞,楊書香推辭不得,接是接了,不過卻把保國拉到

    了自己身邊,話也打了過去:「今個兒我把王輝給揍一頓!」

    這保國也應和起來:「三大,無緣無故他刪我好幾個耳光子,屄養的沒讓楊

    哥給摔死,活該!我cao他媽!」要不是楊書香攔著,保國指不定得罵成啥樣呢!

    兔子自然又遞給了保國,不等賈新民言語,楊書香又說:「三大,王輝他爸

    跟你關系不錯,我給留著臉沒在你家鬧騰……」,片刻間把保國推進胡同里:

    「讓你娘娘把它燉了」,知道賈新民肯定會問緣由,這才跟他交代:「有些事兒

    吧……嗯,可能秀娟娘娘誤會了,她要是問你,你就實話實說?!?/br>
    偏著身子用手一指保國的背影:「他媽出國在外,我小趙叔也顧不過來管他,

    這從小光著屁股跟著我一起玩,別的什么事兒我不摻和,但我兄弟挨了欺負我就

    得管!是不是你說?」

    這股倔強像是在宣誓,對賈新民那樣說,酒后的晌午對陳寶坤也是那樣說的。

    誰沒個仨薄倆厚?尤其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發小兒!不過「閻王好見小鬼難

    纏」,李學強那邊到底賣不賣臉兒還另說,再有就是陳寶坤是否被當槍使,玩花

    屁股誰也不知,總得抽空跟煥章把情況交代出來……

    ……「回來前兒我媽都該打夜班介了!」興沖沖跑過來,王宏直找補:「前

    兩天聽哄哄說炮市兒搶行,不然就跟著你一塊去了?!股洗魏蜅罡缫粔K逮魚的情

    形仍歷歷在目,回想起來還頗為興奮。

    炮市兒搶行?呵呵。楊書香知道這周六大大就該行動了,也不嚷嚷實情:

    「夜個兒去的時候喊你來著,就你媽在家,說你跟你爸去良鄉街里了!」眼睛盯

    著卻煥章。

    被這股氣勢壓迫著,煥章呲牙一笑,把臉扭到了一旁。

    王宏則四顧踅摸了幾眼,又朝著北面最后一排房子打量,這才開口說:「傻

    屄肛門夜個兒也去了炮市兒!」「早上來前兒碰上他,說晌午請吃飯!這會兒多

    半是貓在體育室躲著呢!」

    楊書香還沒言語,接著王宏的話趙煥章就來了精神:「我就告他,倆人吃飯

    沒意思!」

    煥章的這種做法楊書香還是挺贊成,哪知哥們話鋒一轉沒把楊書香給窩回介:

    「吃飯的話楊哥你得去吧,老鬼、海濤、浩天、寶來都得去吧,王宏胖墩不也得

    跟著,去就都去!」

    一邊說一邊比劃,顯然是把事兒嚷嚷出去了。

    「這兩天腸胃不好,吃飯甭算我。啊,甭算我!」

    楊書香擺起手來,挺反感煥章的這種做法。

    「你不去咋行?」

    煥章一把抓住楊哥的手:「他不牛逼嗎,當著眾人的面那就給他放放血!」

    「回頭再說吧!」

    掙脫出煥章的手,楊書香咕噥了一句,開始暗暗琢磨起來。

    本以為小樹林里糾紛完事也就結了,場子找回來了,臉面也要足了,可誰成

    想拔出蘿卜帶出泥,給玩了后抽——也只煥章被蒙在鼓里,不知內情。

    他媽的夠陰,都他奶奶的瞧人下菜碟!「別看我,看我管用嗎?」楊書香扔

    了這么一句。

    「小玉呢?」

    楊書香一撩眼皮,瞬息間又甩了這么一句。

    王宏巴巴地看著楊書香,等著楊哥表態,卻不知他這是什么態度,可趙煥章

    卻明白楊哥話里的意思,心里一陣驕傲,掛著笑的嘴唇比劃了一句「辦了」,這

    要是給他按個翅膀,準能飛起來。

    豬??!煥章這腦子是讓豬油給蒙了!反正想到哪說哪,能幫到哪算哪。

    「別讓人家等著咱們!」

    心里一陣說不出的氣餒,朝著這哥倆一筆畫,楊書香邊走邊說:「煥章,班

    主任要是找你,記住了,就跟他說是楊書香挑的頭,打人也是楊書香打的,記住

    沒?他要是再矯情,你就告他,當時班里十二個同學都可以出來作證!」

    「咋啦楊哥?」

    煥章不解,事兒不都過去了嗎,怎么楊哥還找補?而且說得沒頭沒腦。

    正尋思,大鼻等人扛著鐵锨掃帚朝著這邊走來,給大伙一嚷嚷也沒法再問細

    致。

    干得熱火朝天,一幫小伙子推車的推車,鏟雪的鏟雪,教室前后、甬道、辦

    公室門口清掃利索,又給車棚騰出擱車的地兒,這才亂哄哄地回到班里,等著最

    后宣布放假。

    一群草長鶯飛年紀的人,甭管男孩女孩,有幾個心不野的?他們先后接到成

    績之后,交頭接耳一番,接下來領了寒假作業聽李學強從那嘮叨個沒完,早就亂

    成了一鍋粥。

    李學強瞅著眼前這群快要跳到桌子上的學生,拍了拍講桌想要制止一下,當

    他看到院子里家長們陸陸續續推著車子走進車棚時,脖子一扭,朝著眾人擺了擺

    手:「散了吧!」

    除了各班的課代表及班長站在門口負責引薦,沒什么事兒的人基本上就背著

    書包跑家走了。

    「打板兒還是踢小場地?」

    球隊的哥幾個沒動地界兒,在教室后面碰著頭。

    「先看看情況再說,」

    楊書香用腳把球顛起來,倒了兩下腳,手里接?。骸冈豪锛峡纯慈税??!?/br>
    一眾人等魚躍著就把球趟到了教室前的空場上。

    這時,李學強似乎想起了什么,趕忙追到門口,指著人群里的趙煥章:「趙

    煥章你留下來,開完家長會再走!」

    眾人面面相覷,七嘴八舌來問:「咋啦煥章?」

    趙煥章一撩頭發,把大拇哥一挑,瀟灑地說:「沒事兒!都別走,咱晌午該

    怎么辦還怎么辦!」

    楊書香沒說話,看著琴娘和自己母親推著車進了車棚,沉默片刻,沖著哥幾

    個知會一聲:「上個廁所,你們先外面踢著」,趁著這個空兒,把煥章往教室后

    面拉。

    想起這個茬,煥章忙問:「到底怎回事?要追究我?」

    楊書香一邊走一邊說:「既然李學強從屋里沒言語,背不住琴娘來了他會借

    題發揮。還是那句話,甭管他說啥,你就往我身上推,把我之前說的都搬出來。

    還有,甭聽他們嚇唬,九年義務教育有啥檔案?還記過處分,記他媽的過!」

    校長喝完酒都拎著酒瓶子順嘴胡禿嚕,還有啥說服人的地界兒?聽完,煥章

    撓了下腦袋,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接著便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楊

    哥,應該找人揍屄養的李學強………」

    「你甭說那沒用的!我可告你,琴娘說你可不許回嘴,聽見沒?」

    「楊哥,別忘了咱們可是挨欺負的人,憑啥讓咱們背黑鍋?」

    越想越不對勁,煥章氣惱惱地說:「我媽那脾氣誰不知道?耳根子軟,偏就

    跟我本事大!」

    「再廢話信不信我踢你?!」

    只覺心里憋著口氣:「非得讓外人看咱笑話,是嗎?!」

    楊書香瞪起眼珠子盯著煥章,好半晌又嘆了口氣:「她是你媽,你也欺負她

    老實?」

    只知道楊哥心里不痛快,卻沒覺察到他眼里的黯淡,煥章咧著嘴干笑一聲:

    「我不就隨口一說嗎,聽你的還不行!」

    他知道每次惹著楊哥軟言軟語說兩句準沒事,就上前摟住了楊書香的肩膀,

    比比劃劃:「這次我考的成績也不錯,哥,沖著這個分你不得替我高興高興!」

    那滑稽樣兒讓楊書香繃著的臉兒再也繃不住了,心說我兄弟這肚子得多大???

    搖了搖頭,掄起拳頭搗了煥章一下:「我看你是著魔了!」

    不知該說他什么好,到了廁所近前,楊書香閃身走了進去。

    往廁所門口上一站,趙煥章解開褲子就滋:「黑貓白貓拿著耗子就是好貓!

    也不是我臉皮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話她信嗎?也就你能說服她!」

    「說說說……我說你………」

    楊書香機關槍似的重復著這個字,到了后面卻戛然而止,因為這個「說」字

    和那個「睡」字諧音,就算腦子里啥也不想,此時說出來本身也有歧義。

    嘩啦啦一片響動,歡快而又勁道,吐了口濁氣,楊書香側閃著把身子背了背。

    誰知未提起褲子下面就給趙煥章掏了一把,弄得楊書香狼狽不堪:「我說你

    媽,咋這下流!」

    煥章嗷嗷叫著,竄起身子跳出廁所:「楊哥,哈哈,你硬了!你也有硬的時

    候!」

    撥云見日,天一色藍,很高很闊。在無奈中,楊書香的耳輪中就聽煥章「咦」

    了一聲,接著就聽他說:「楊哥,我媽就交給你來辦了………」說得楊書香心里

    怪怪的,又不能否認。正不知所謂,似乎是有誰走了過來,跟煥章打起了招呼。

    低頭看著塞進褲子里的鳥,確實很不安分,抽搭著鼻子,楊書香喃喃了一句:

    「該跟琴娘斷了,老這樣兒咋對得起煥章呢!」

    一陣悸動,眼前便浮現出一個滾圓碩大而又rou汪汪的屁股,哆嗦著身子,楊

    書香發覺狗雞變得更粗更大,剎那間,耳畔仿佛響起了那道溫柔的聲音「射進來」

    ……「射進來」,微微喘著粗氣,心里便呼和出一道聲音:我是不是該給我大去

    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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