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深入了解
沒有人能不被漂亮的皮囊所吸引,黎佑也是。 最初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只是覺得吸引眼球而已,那是一種單純的欣賞,就像喜愛一幅畫,他只是其中一個觀眾而已,并不想據為己有,可現在事態的發展已經超過了原本的軌道,黎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心動,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洛小天像一只誤入花花世界的小鹿,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就這么一頭撞在他心上,也撞開了那扇積灰的窗。 黎佑松開方向盤,他兀自糾結著,而旁邊的始作俑者卻渾然不知,還用那種讓人恨不得啃上一口的眼神看著他。 心跳還是很快,也不知道脈搏會不會被洛小天察覺到,但他松不了手。 洛小天的情緒倒是平復了不少,他望著黎佑,勉強笑了一下,說:“我沒跟別人提過自己家里的事,一時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說,所以組織了下語言?!?/br> 他頓了頓,垂眼看著兩只交握的手,長而密的睫毛微微扇動著,“黎佑哥哥,你真的愿意聽嗎?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br> 黎佑的視線從睫毛落到他小巧的鼻尖上,克制道:“我說過,你可以把我當成樹洞?!?/br> 洛小天遲緩地點了下頭,他把右手放在暖風口,手指撥動了下暖風口,想借此烘干手心的潮濕。 周圍很靜,車外偶有路過的人,卻沒人注意到他們,洛小天面容上帶著少年的愁苦顏色,他深吸了口氣,緩緩開口。 他是早產兒,出生時還不到四斤,在醫院里待了整整一個月才出院,可即使是這樣,他身體依舊很弱,時常發燒不說,偶爾還會突然抽搐驚厥,這種情況不去醫院是不可能的,但早產的護理費早已花光了積蓄,哪里還有錢看病呢。 洛小天的父母都只有初中文化,除了干體力活之外,沒有工作單位愿意要,而洛小天的母親因為懷孕時營養不良,再加上早產,身體虧損得厲害,枯瘦不堪,根本沒辦法工作,于是,所有重擔便落在了洛小天父親的頭上。 孩子的出生沒能給這個家庭帶來歡樂,反而數不盡的災難,洛小天的父親一開始表現得還算有責任感,雖然說不上有多體貼人,但至少還能往家里拿錢,但時間一長,他心里就生出了諸多不滿,比如孩子為什么總是生病,再比如老婆為什么不能出去工作。 生活終于壓垮了不那么結實的肩膀。 父親開始賭博,總是輸得多,贏得少,洛小天的mama知道后就說了他兩句,結果那天他正好喝過酒,酒精使心中憋悶了許久的情緒有了宣泄口,也就是那天晚上,他第一次打了老婆,差點把人打進醫院。 洛小天到底還是個孩子,根本不善于控制情緒,說到這里時有些激動,他不住哽咽起來:“我媽說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們是同鄉,又在同一個廠里上班,互相看對了眼就在一起了,談戀愛的時候很溫柔,連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根本想不到有一天會打人,而且還是照死里打?!?/br> 黎佑抽了張紙巾出來,本來想親手幫他擦眼淚的,但最終只是把紙巾遞到對方手里,然后輕聲問:“那時候幾歲?” “三歲吧,”洛小天把紙巾攥在手里,拳頭不停在大腿上來回摩擦,借此緩解情緒,“那天的情況我記得不多,印象里只有玻璃摔碎的聲音,還有我爸的怒吼,我嚇壞了,縮在床上哭了一晚上?!?/br> 他mama是個身材非常瘦小的女人,根本無力反抗,被打得身上沒一塊好的地方,頭發都被拽掉了一大把,洛小天說:“半夜的時候我爸應該是睡著了,我媽就帶著我出門去診所,一邊處理傷口一邊抱著我哭,說都是她的沒用?!?/br>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這個男人終于暴露了惡劣的一面,洛小天的mama想過要離婚,但又苦與自己沒辦法一邊賺錢一邊照顧孩子,只得暫時忍下來,而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丈夫在外面已經欠了筆數額很大的錢。 洛小天耷拉著眼皮,胸口的沉悶感讓他喘不過氣,“如果不是我爸觸到她的底線,可能這輩子就這么過了?!?/br> 久遠的恐懼感逐漸逆回,他手心潮濕得厲害,指尖不自覺顫了顫,又被另一只溫暖堅定的大手攏住,幫他從夢魘中一層層剝離出來。 洛小天緩了緩,深深喘了口氣,繼續道:“他可能真的是氣瘋了,打算把我從六樓陽臺扔下去?!?/br> 他在黎佑震驚到空白的表情中垂下眼睫,“那時候我剛上小學,放學回家發現我媽不在,家里只有我爸和一個陌生男人,我爸讓我打招呼,然后那個男人就一直看著我笑,說他已經買下我了,讓我跟他走?!?/br> “我爸對他很殷勤,好像篤定這場交易馬上就要成功了,我可以替他抵債?!甭逍√炜嘈σ宦?,“不過很可惜,我那天正好在發燒,上了一天學本來體力就耗盡了,當場就站不穩摔倒在地,那個男的一看我病了,立馬就罵罵咧咧地走了?!?/br> 男人摔門走后,他氣到失去理智的父親指著他鼻子數落,說生下來就該扔了,現在只會吸血,還說他娶了個沒用的女人,自己身體弱才會生出不中用的東西。 洛小天把瘦弱且病態的身軀縮在墻角,他身上挨了好幾下,有幾下還是沖著腦袋去的,他被打得頭暈眼花,不??摁[。 而作為保護者的父親,成了施暴者。 陽臺上的風有些冷,他幾乎大半個身體都懸空在欄桿外面,如果那時候洛小天被松開,那一定是活不成了。謾罵和粗暴的行徑讓洛小天絕望到哭不出聲音,他努力回頭去看父親的臉,卻只看到滿滿的厭惡與恨意。 黎佑心里一陣陣發寒,斟酌著問:“那后來呢?” “后來……”洛小天神情有些恍惚,“我媽突然回來了,那天是我第一次見她發火?!?/br> mama尖叫著撲過來,從喪心病狂的父親手里搶回了他,然后兩個人扭打在一起,最后鬧到警察都上門了才堪堪作罷。在洛小天的記憶里,那是mama第一次反抗,也就是那一次,她堅持要求離婚。 “我爸說他欠了錢,離婚可以,但是必須幫他把錢還上,我媽同意了,第二天他們就去辦了手續,之后就再沒見過我爸,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只有債主上門催債的時候,我才能想起,自己還有這么一個父親?!?/br> 父親的長相和身影已經在歲月里變得模糊不清,他淪為一個可有可無的身份,成了一個甚少說出口的名詞。 豆子終于倒完了,洛小天攤在座椅上,他手心潮濕得像泡過水一樣,突然開始不好意思起來,他悄悄挪動了下手指,想把手給抽回來。 黎佑察覺到他的小動作,也不強求,手指一松,兩只原本緊扣在一起的手就脫離開來,各自回到原本的位置。 在幽暗的光線下,黎佑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掌心,故作不經意地問了句:“欠了多少?” 洛小天已經用紙巾擦干了掌心濕冷的汗,他愣了一下,卻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黎佑當然是存著想要幫忙的心態,但既然小朋友不愿意說,那只能先算了,主要還想維護小朋友的自尊心。 黎佑道:“隨口問一句罷了,可以不用回答?!?/br> 洛小天依舊不言語,只抿了抿嘴唇,表達他的不自在。 車在沉默被啟動,黎佑驅車駛出酒店大門,從寬闊明亮的主干道朝著市區方向開去。 電臺女主持人好聽的聲音在夜里如同一杯手邊的熱茶,裊裊升起的白煙讓人莫名覺得很溫暖,她慵懶的聲線講述著發生在這座城市的故事,感情、生活、事業,明明都是些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經過加工后,卻變成了一個個鮮活的案例。 洛小天突然也好奇起黎佑的故事來,看得出黎佑對那個所謂的弟弟十分厭惡,從之前在醫院的表現就能看出來,說是厭惡,其實更多的還是輕蔑。 他心里想著事,視線不自覺瞥向旁邊面無表情開車的人,霓虹燈在那人臉上變換著不同的色彩,卻又轉瞬即逝。 馬路寬闊,車輛也不多,黎佑把車開的十分放松,只右手扶著方向盤,左臂隨意搭在車門上,虛握的拳頭撐著微微歪向一邊的腦袋,不笑的樣子倒讓洛小天覺得有些陌生。 在認識黎佑之前,洛小天從來沒接觸過這種類型的男人,像一把被打磨過,卻并不算鋒利的刀,渾身都散發著硬朗的男性荷爾蒙氣息,側臉線條如刀刻一般,非但不粗糙,反而有種精雕細琢之感,黑色襯衫下隆起的肌rou更是抓人眼球。 洛小天有些出神,連黎佑踩下剎車都沒注意到。 那人突然轉過頭來,轉瞬表情就柔和了不少,帶著淡淡笑意說:“小朋友,你再看下去就要出交通事故了?!?/br> 洛小天倏然臉一紅,他急忙把目光轉向車窗,小聲道:“抱歉……” 黎佑瞇了瞇眼睛,唇角帶著似有若無的弧度。 綠燈亮起,他松開剎車,平穩加速,隨意道:“道歉做什么,想看就看吧,又不收你錢,是我有些分心了?!?/br> 主要還是受不了,那雙巴巴望著他的眼睛實在是太招人了,讓他根本沒法好好開車。 于是洛小天再次大著膽子看向黎佑,這回不敢一次看得太久,他思索著想找了個話題把剛剛的尷尬遮掩過去。 也許是因為自己坦白了過往的原因,洛小天突然有了底氣:“黎佑哥哥,你為什么討厭那個人?” “那個人”指的是誰,不言而喻,黎佑瞥了他一眼,有些無奈:“你很好奇?” 洛小天坦率地點點頭,氣呼呼地嘟囔道:“而且我們都討厭他?!?/br> 黃燈閃了三下,轉成綠燈,黎佑松開剎車,把著方向盤踩下油門,過了半分鐘才開口。 “簡單來說就是老頭子在我還不會走路的時候就出軌了,還不止出軌一個女人,而是很多個,其中有一個懷孕了,偷偷把孩子生了下來,老頭子應該一早就知道,還瞞著我和我媽偷偷把那兩個人養在外面?!?/br> “我十六歲那年不小心發現了,猶豫之下,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我媽,很快兩個人就離婚了,我媽回了英國,然后老頭子就堂而皇之地把黎瑞給帶了回來?!?/br> 黎佑嗤笑一聲,眉宇間帶著隱隱怒氣,“他如果肯老老實實的也就算了,雖然我不可能認這個弟弟,但好歹不會撕破臉,但他偏偏是個按耐不住的蠢貨,怎么就不想想,也許老頭子還有別的私生子呢?趕走我,說不定還有下一個弟弟或者meimei在等著他?!?/br> “不過最可惡的不是他,”黎佑握緊方向盤,骨節有些泛白,“最可惡的是老頭子?!?/br> 夜晚的主城區燈火通明,繁華而喧鬧,車速也降緩了一些。 洛小天望著黎佑的側臉,聽得認真。 “我媽和他是在英國認識的,據我外公說,我媽當時才剛剛上大一,而那個男人已經在讀研了,一開始外公不允許他們在一起,因為那時候老頭子沒什么錢,而且人很油滑,四處逢迎,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br> “可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辦法,追到了我媽?!崩栌雍咝χf,“其實我外公不同意很正常,一個富家名媛下嫁給異國窮小子,簡直顏面盡失,但我媽偏偏就非他不可?!?/br> “老頭子讀完研后,準備回國,說要把我媽一起帶回去,外公拗不過她,就同意了,那時候我媽連學業都放棄了,就為了跟那個混蛋在一起?!?/br> 黎佑有些傷感地輕輕嘆氣,仿佛一切的錯都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他繼續道:“而且他們本來商量好了的,婚后五年內暫時不要孩子,她想到處去轉轉,采采風,搞點創作,誰曾想,剛結婚沒多久她就發現自己懷孕了?!?/br> “一個畫家,愣是被關進了‘相夫教子’的牢籠里,而且一個不夠,老頭子還想再要一個,也虧得我媽沒再接著生,不然這輩子都毀了?!?/br> 洛小天氣憤地插了一句:“所以才出軌的?” “不知道?!崩栌雍舫鲆豢跉?,漠然地聳了聳肩。 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老頭子現在的地位、名譽、金錢,這些他最在乎的東西,一分都別想帶進墳墓。 遲來的代價往往更能把人打得追悔不及。 黎佑把車駛進無人看管的老舊小區,最后慢慢停在洛小天家樓下。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洛小天慢吞吞地解開安全帶,像按了慢放鍵似的,然后把捂得熱烘烘的西裝遞還給黎佑,有些依依不舍。 黎佑看在眼里,卻并不說破,只是不經意間掃到他脖子上的勒痕,提醒道:“回去在脖子上涂點藥,好得快一點?!?/br> “好?!甭逍√旃郧牲c頭,無比真誠地說:“今天謝謝你了,黎佑哥哥,如果不是你們剛好出現,事情還不知道會糟糕成什么樣呢?!?/br> 黎佑揉了揉洛小天的頭發,手放下來輕輕搭在對方肩膀上,“不客氣,畢竟我樂于助人?!?/br> 洛小天感覺耳廓被碰了一下。 他耳根瞬間就紅了,像被碰到觸角的蝸牛一樣,立刻把自己縮回了殼里,明明抱也抱過了,手也牽過了,碰碰耳朵怎么了? 洛小天在心里不斷發問,卻得不到答案。 黎佑看不清洛小天的表情,卻很清楚他的反應,手心下的肩膀在往內縮,似乎在逃避什么,卻又克制地不敢動作太大,黎佑試著靠近了一些,果然意料之中地被小朋友躲開了。 還未等他說話,洛小天已經飛快地拉開車門,兔子似地跑了。 黎佑抱著手臂,幾秒鐘后聽見逐漸靠近的腳步聲,有些意外。 “怎么,落東西了?”他問到。 洛小天搖搖頭,抬起手臂揮了揮,“忘了說,路上小心?!?/br> 路燈下的人身形纖細,這套西裝到底還是有些大了,扣子也壞了,顯得被包裹在內的身體更加瘦削,像一株弱不禁風但又很頑固的小樹苗,風一吹,它搖搖擺擺,卻不曾倒下過。 黎佑說:“知道了,快上去吧,外面冷?!?/br> 直到洛小天徹底消失在他視野中,黎佑才抹了把臉,指尖似乎還殘留著洛小天耳畔的體溫,心猿意馬的同時,也生出很多后顧之憂。 黎佑把已經被弄得皺皺巴巴的西裝套在身上,然后走下車,靠在門邊點了根煙,他仰頭看著洛小天家亮著的窗戶,呼出一團煙霧。 老式建筑的隔音大多都不太好,一個個小家庭里熱熱鬧鬧的聲音從縫隙中滲透出來,反倒讓黎佑心靜了不少,思考也更加清晰。從種種表現來開,洛小天應該是喜歡他的,至少也是有極大的好感,但這種喜歡到底是心動還是單純對年長者的依賴,就不得而知了。 黎佑心想,就算是直接問,對方也只會說不知道。 能怎么辦呢,孩子還小,得慢慢引導,除非洛小天自己說出喜歡,否則一切都白搭。如果是從前的話,上個床不過就是開間房的事情,何至于搞這些彎彎繞繞。但洛小天終究是不一樣的,尤其是自己那暫時還不能宣之于口的特殊癖好,真怕會嚇著單純的小孩兒。 須得慎重再慎重。 黎佑把煙頭捻滅,也屏蔽掉亂七八糟的念頭,他掏出手機點開聯系人列表,下滑找到某個名字,然后撥了出去。 三聲之后對方接起了電話。 黎佑開門見山:“讓你查的事怎么樣了?” 對方也不墨跡:“暫時只查到姚青賬戶上的支出多用于投資和做生意,早年因為投資失敗,虧了不少錢,后來又開了家美容院,生意不好,一直沒有盈利,一年前倒閉了,之后倒是消停了,不知道是不是準備東山再起,但……” “但她沒錢,黎瑞的錢一直是老頭子在管,每個月給得不多?!崩栌咏恿怂脑?。 “行了,”黎佑轉身拉開車門,“繼續盯著,我會加錢的?!?/br> 他掛了電話坐進車里,然后驅車離開了。 洛小天回家之后在沙發上攤了好一會兒,他揉著那只被黎佑碰過的耳朵,感覺身體變得輕飄飄的。 洛小天暗暗吐槽自己不爭氣,又不免有些開心,甚至連差點被侵犯的事都暫時拋到了腦后。 黎佑哥哥揮拳的樣子真好看,人又紳士,讓他很有安全感。 他還在飄乎乎地想黎佑,包里的手機這時突然瘋狂震動起來,洛小天拿出來看了眼,發現是錢思揚打來的。 洛小天按下接聽,順便用胳膊擋住眼睛,遮住過于明亮的光線。 他還沒說話,那邊的人就先出聲了,還很急切。 “小天!簽名拿到了嗎?” “……”洛小天突然就喪氣了,疲憊道,“我有點事,所以先回家了,而且也沒碰到那個游戲主播?!?/br> 錢思揚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把電話挪開,跟旁邊的人說了什么,洛小天沒聽清。 電話那邊的錢思揚劈頭蓋臉道:“小天,你嫂子期待了這么久,你怎么就不能上上心,什么事這么重要,就不能拿了簽名再回家?” 旁邊的人是許玲玲吧,這時候還在一起,應該是在約會,是看電影還是逛街? 但是好像跟他已經沒什么關系了,洛小天張了張嘴,然而對面還在接著說:“多好的機會,唉……你嫂子現在生氣了,都不理我,你說怎么辦?” 洛小天聽到電話里粗重的嘆氣聲,頓時一股無名的火氣冒了上來,雖然只是一點小火苗,但足以讓洛小天反抗:“思揚哥,我是真的有事,你說的那個簽名我在網上看到有人在賣,數量還不少,你可以給嫂子買啊,幾百塊錢就能討嫂子高興,不是很劃得來嗎?”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愣住了,好半天沒說出話來,洛小天上頭的火氣一下就滅了,突然感到后悔,不該這么跟人說話的。 錢思揚很是意外地問:“小天……你、你怎么……” 洛小天把擋住眼睛的手臂放下來,坐起身打斷他:“思揚哥,我真的累了,有事以后再說吧,我要去洗澡了?!?/br> 然后沒等那邊回應,他直接按下掛斷,把手機扔在沙發上,盯著屏幕發呆。 直到屏幕熄滅,洛小天這才舒了口氣,突然發現這樣也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