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卷結束后程沐本想給程希打電話，已經到了一月下旬，考試基本都結束了，程希也不例外，考完程希就該放假了，他怎么也該問一問，剛拿起手機，程希動作比他快，他還沒解鎖，程希的電話已經打了進來。

    “哥，你在哪兒呢？”

    “剛出閱卷室，在去第五教學樓的路上”

    “哥，你等我??！我馬上來找你?！彪娫捘穷^程希的聲音有些心慌。

    程沐有點莫名其妙的掛掉電話。

    程希在一顆大榕樹下追上程沐，他是一路跑過來的，大學的校園不是幾步路的事。

    程希狠狠的喘了幾口氣，雖然是冬天最冷的時候，他都出了滿身的汗。

    “哥，你還不知道嗎？”程希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知道什么？”程沐有點迷茫。

    不知道嗎？程希心中松了口氣，隨即又立馬提起來，這事根本瞞不住??！

    “到底怎么了？”程沐見他神色不對，追問了一句，又看了看他的神色，只有和自己有關的他才會這么擔心。

    “和···我有關？”程沐試探著開口。

    “嗯”程希艱難的點點頭。

    兩個人找了湖邊個的椅子，考完的考生都已經放假走了，這會根本沒什么人。程希將手機掏出來，打開了貼吧，拿給程沐。

    程沐接過來，那是A大的貼吧，他還沒往下翻，首頁帖子上的圖片就讓他僵住了。

    那是他和陸曜元旦跨年那天接吻的圖片，照片拍的很唯美，背景是虛化的人影和那座紀念碑以及暖黃的燈光，可惜他完全無心欣賞。

    程沐顫顫巍巍的打開那個帖子，這是回復數最多的一條帖子。

    “哇，真的是我們A大的嗎？兩個人都好帥，求出圈?！?/br>
    “照的真唯美，同性戀耶，怎么現實中沒看到呢，有人指路嗎？”

    “同性戀這么惡心的事都擺出來，不要臉！”

    “公開接吻，臥槽，好高能！”

    “······”

    “······”

    程沐看不下去了，這些話就像洪水猛獸一樣向他襲來，生生扼住了他每一條命脈，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為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沒做！明明還沒有接受！明明曾經被人強迫！明明也曾想要做回正常人！

    可這些人不分青紅皂白就將他的秘密暴露于人前，明明知道見不得光，卻將他拖在陽光下鞭笞，不管他是否會鮮血淋漓。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沉默了半天他才艱難的開口。

    “有陣了，貼吧用的人少，一開始并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最近才開始火的，我舉報過了，刪不了貼?！背滔Ｐ睦镆膊缓檬?，他最近忙著期末考試，根本沒關注這些，這消息還是朱昂告訴他的，朱昂不排斥同性戀，告訴程希的時候甚至還有些興奮。

    要是他能早點發現就好了，程希心想，早點發現就能早點遏制，但是對方手里有照片，如果有心要爆出，他們好像也無能為力。

    “哥，你和陸曜又在一起了嗎？”這是程希一直不敢問起的話題。

    “還重要嗎？”照片都有了！

    程希想安慰他，話卻堵在心口說不來，告訴他不用擔心？這事學校好多人都知道了，他哥不玩這些，不知道不奇怪，但是他都已經聽到風聲了，要不了多久肯定就會全校皆知。

    “無論怎樣，哥，我都站在你這邊?！?/br>
    程沐沒聽清程希的話，他扶著椅子站起來，臉色白的嚇人，程希扶著他卻被他推開了。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別跟著我?！?/br>
    “哥！”程希想叫住他，發現他根本聽不進去。

    程沐渾渾噩噩的走在校園里，他想起這幾天總有人側目看他的眼神，原來是因為這個帖子嗎？

    他在校園里晃了一圈，想回寢室卻想起早就搬了，程希一直在他身后跟著。

    “我說了，不要跟著我?！?/br>
    “可是”程希追上他，“哥，我擔心你，你千萬別···別···”

    “我不會做傻事的?！背蹄鍞D了個笑容，“既然別人都替我承認了，我有什么不好承認的?！?/br>
    程沐拍了拍程希的肩膀轉身往校外走去。

    他回了租的房子，除了這里他沒處可去，趙右那里他更不會去，鎖上門，程沐貼著墻坐下來才開始哭，他哭的很壓抑，幾乎聽不到聲音，抬起頭來卻是淚流滿面。

    陸曜推開門的時候滿屋子酒氣，他懷疑程沐把酒瓶打翻了，肯定還不止一瓶，屋子里沒開燈，冬天黑的早，他抬手去摸開關。

    “啪”的一聲燈亮了，陸曜看到程沐坐在地上蜷著身子，滿地都是酒瓶。

    陸曜皺眉，偷喝酒居然喝成這樣，而且他記得程沐不太會喝酒。

    陸曜走過去想把他扶起來，拉了一把，程沐沒動。

    “我們做吧，陸曜”

    程沐悶悶的聲音從腦袋下傳來，他低著頭，陸曜看不清他表情，不過這話他不敢相信會從程沐嘴巴里傳來，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

    陸曜伸手去抬他的腦袋，下一秒大腦當場當機。

    他看到了程沐滿是淚痕的臉，陸曜一下就心慌了，他第一次強迫程沐的時候，他把人弄到醫院的時候都沒見他是這副表情，他這樣子太讓他心疼了，陸曜覺得他的心仿佛被分成了無數片，然后凌遲。

    “程沐，你怎么了？”

    陸曜抓著他，他抓的用力，程沐卻感覺不到疼，只覺得有無邊的冷意，他的心空洞而破碎。

    “陸曜，我的過去已經如此不堪了，如果未來也是，我該拿什么活下去？”他聽見程沐如是說道，聲音分外的平靜。

    陸曜將他抱在懷里腦袋抵住他的頭，溫柔的對他說道：“程沐，我在，我一直都在，你的未來里有我?！?/br>
    這一刻，程沐終于放聲大哭。

    他在陸曜懷里哭的累了，帶著淚痕睡了過去，陸曜始終沒問出個所以然來，但猜到了大概。

    陸曜將人抱到床上，脫了外套，冬天冷，程沐又哭了很久，陸曜怕他感冒給他開了空調。

    程沐是被電話吵醒的，醒來時陸曜已經沒在了，宿醉讓他幾乎想不起昨天晚上發生了什么，他看了看來電提示，是梁鐘。

    “喂，梁老師?！背蹄灏聪陆勇犳I。

    “過來找我，我在鐘明湖邊等你?！蹦沁吜虹娋驼f了一句話。

    程沐爬起來，他精神狀態很差，臉色蒼白無力，程沐知道梁鐘找他肯定是為了那件事，他心中還沒想到怎么辦，雖然他知道要是和陸曜糾纏到一起，這一天是遲早的事，但他一直心存僥幸。

    程沐對著鏡子拍了拍自己臉，昨天最彷徨無搓的時候他甚至想就此死去，但是他拿著廚房的菜刀遲遲無法下手，害怕也好，猶豫也好，他承認他開留戀這個世界了。

    既然怕死就得想辦法活下去，還有陸曜···昨天那個人說，自己的未來里有他。

    我該相信你嗎？陸曜

    梁鐘在鐘明湖邊凍的直戳腿，昨天最后一天考試完了，整個學校都見不到幾個人，要不是為了他這個學生，他也犯不著在這兒受凍。

    “你總算來了?！绷虹娦睦飪龅亩伎旖凶孀诹?，遠遠見著人走過來就迎上去。

    “老師”

    程沐叫了一聲，算是回應，他穿了身黑色的羽絨服，身材消瘦，梁鐘從他身上看出了幾分孤單的味道。

    原本是想見著程沐苛責一番的，他也算的上是高知分子，同性戀他是不反對也不贊同的態度，可這事發生在自己學生身上，那就有點···梁鐘無法形容他的感受，程沐算是他心里的優等生，他三番五次的勸他讀博留校，心里對他是真的滿意，可現在倒好，他這個學生搞同性戀就算了，還搞得全校皆知。

    “你都知道了吧？”

    梁鐘說的是貼吧的事，這事梁鐘也是昨天晚飯聽幾個老師說的，幾人正在教工食堂吃飯，他老婆正好加班，就和其他老師湊一塊解決晚飯，正吃著，一個年輕的老師問他。

    “那個程沐是你的學生吧？梁老師?！?/br>
    “對啊，他學術做的不錯，就是性格悶了點，怎么你有女學生看上??？”梁鐘心說，他可再也不幫人干牽線搭橋的事了。

    “梁老師你開玩笑，我的學生他可看不上呢！”

    “你這話說的，他還不就是個普通人?！绷虹娭t虛。

    “我可不是說這個，你學生···額···喜歡男人”他視乎覺得搞同性戀這個詞不是很友好。

    “什么？？怎么可能？”梁鐘驚的手里的筷子都掉了。

    “梁老師，你抽空看看貼吧吧，全校都快知道了，這事傳太開了會對你學生的聲譽有影響，你看你還是找你那個學生問問情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