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二十三分，章束打開“有枝”APP，利用這款面向男同性戀群體設計的應用軟件的匿名樹洞——“不知”功能，表達自己此刻郁結的心情：又被隔壁的呻吟叫醒了。

    點擊“發布”按鈕，頁面開始播放小動畫：寫著匿名文字信息的紙張被揉成紙團，扔進黢黑的樹洞里。隨后，系統彈出以下提示：您的憂愁已入洞，愿其早日有君知。

    章束對這些花里胡哨的設計沒興趣，也不想探究官方試圖通過這個設計表達什么樣的產品理念，他只知道，縱使對外表達了自己的煩惱，也不能從根本上他正在面臨的解決問題；至于是否真的能夠一吐為快……墻那邊的男人還在浪叫，章束心里不得安寧，只覺得愈發焦躁。

    那不是尋常性愛中的叫聲；它帶著幾分刻意，全然不知收斂，透過墻壁，斷斷續續地鉆進章束的耳朵里。他此前聽到過類似的聲音，在毛片里，在成人向的直播間里，當然，無法排除也會在尋常人之間的性事里。章束唯一交往過的男朋友不會這樣叫，性事閱歷不夠豐富的他，不知是否真的有人能夠招架得住這樣的呻吟。

    他聽了不到三分鐘，就已經硬得不行。二十六歲的章束正值性欲旺盛的時期，偏偏他本人在這方面又很克制，這致使他難得擼一次管，必定持久又濃稠，往往需要折磨自己許久才能盡興。不過，近日的章束感覺有些力不從心，甚至出現了早泄的跡象；究其原因，問題還是出在隔壁——那人實在太能叫了：不僅叫得歡、叫的聲音大，還不分早晚，頻繁發春，堪比二八月份沒絕育的貓，生怕錯過了這個時節，就短了這一世的疼愛。

    章束第一次聽見隔壁的叫聲，是他搬來后的第一個夜晚。他的小兄弟和他一樣疲憊，可是又受不了這聲聲撩撥，最后只能戴上耳機，聽著白噪音入睡。第二次是他搬過來的幾天后，一個普通的周六的上午，本應睡到日上三竿的章束，卻被隔壁的呻吟叫醒，甚至沒出息地遺精于睡夢里……搬過來不到兩個月，章束已經完成了半年的擼管指標，超負荷的“勞作”讓他感到疲憊，甚至對性產生了抵觸心理。

    這得是多么強大的性功能，才能滿足得了三五天便有一次的求歡啊，章束想。反正他是做不到的，隱隱作痛的側腰警告章束：不要縱欲。

    隔壁的男人還在叫，叫聲始終蕩漾，宛若微風撩起的漣漪，搖碎了水面上的景色，卻叫人不忍去怪罪它的調皮，只能任由心和景一起被攪亂，還不舍得讓它就此平息。

    若是趕在周末，章束也就忍下疼痛了，可是明日——不，已經是今日了；章束還要去上班……內褲好像已經有點濕了，這樣下去不太妙。借著從窗簾縫隙擠進臥室的月光，章束拿起放在床頭柜上的充電倉，取出藍牙耳機，用此堵住耳朵；再將耳機連上手機的藍牙，播放靜心且助眠的白噪音，一切準備妥當，章束深吸一口氣，重新躺好，準備再次墜入夢鄉。

    夢中，有流水、有蟲鳴，有風過、有鳥啼，還有不知躲在哪里偷偷叫著春的貓——悲戚、急切、不知疲倦且勾魂攝魄，叫停了風和水，嚇跑了鳥與蟲，只剩下焦躁，讓世間遺忘了安寧。

    最后，只剩一股被春天熱化的冰川細流，不情不愿地淌過喧鬧，帶著令人寒顫的冷寂，喚醒疲憊的大地。

    章束又夢遺了。稀少卻腥臊的jingye，凝固在藏藍色的內褲上，粗狂的圖形似乎在嘲笑他的放蕩；而章束只能脫下內褲，揉著側腰，祈求春天趕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