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關于阿凳并不想回憶的那一夜
……最后司昭那個死變態整整繞著馬場跑了五圈。 癱軟在司昭懷里的阿凳對于人類的惡劣本性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簡直是催凳淚下。 “下次再玩些什么?” 神清氣爽的司昭撫摸著板凳上細致的紋路,笑聲里帶著讓阿凳牙癢的愉悅,“游泳好不好?你應該能浮起來的吧?” …… 求求你做個人吧。 不得不說阿凳的心理狀態也隨之走了下坡路。 而那個罪魁禍首在說話間已經把它放在桌上,拉上浴室的門把之時仍不忘問上一句,“一起嗎?” ……拒絕,不要,離它遠點。 畢竟被毛刷涮上五六次的感覺不要太糟。 “那就乖乖等我?!彼菊呀裉斐龊跻饬系暮谜f話。 浴室里沒有太多聲響,只偶爾能傳來一點淅淅瀝瀝的水聲,若不是仔細聽,甚至都發覺不了。 而阿凳則軟不拉幾地趴在桌上,感覺渾身都快要散架,忍不住報復性地猜測里面的人可能昏厥在了浴室。 當然,如果是劈著叉昏過去的就更好了……這畫面光是想想,都讓它覺得開心和愉悅。 然而,這種虛假的快樂只持續了兩秒,它那還沒來得及發散的想象力便被硬生生地掐斷了。 桌上有個眼熟的玩意兒。 一瓶拉罐汽水,冰的,鋁制包裝上還凝聚著細密的水珠,一看就知道剛從冰箱里拿出來。 這似乎只是一罐普通的汽水?也許吧,但就現在的阿凳看來:不,它不是。 絕不是。 那是什么? 是罪證,是幫兇,是讓司昭從陰沉狠毒卻偶爾散發一點溫和感的黑道頭子,徹底蛻變為一個內心扭曲還整天逼逼的死變態的導火索。 這得回憶起四天前的那個晚上了。似乎罪惡總是發生在四下無人的黑夜,也似乎造就一個變態的臨門一腳總需要點應景的場合。 總之在那天晚上之前,阿凳還只是一條窩在角落里瑟瑟發抖的無辜板凳,司昭也還只是一個有點神神叨叨,擺個姿勢能半天不動的兇案嫌疑人——除了第一天晚上莫名其妙地威脅了它兩句外,倒也沒做出啥實質性的傷害——如果整天目不轉睛地盯得它發毛不算的話? 反正阿凳在桌上躺了好幾天,擔驚受怕的心情逐漸地也平靜了下來。在哪兒躺不是躺?躺在干干凈凈的桌上總比路邊強,何況還有上次那個小姑娘天天清洗,那叫一個認真細致,阿凳感覺從它出生到現在都沒這么干凈過。 閑著無聊的阿凳干脆觀察起來某個把它帶回家的危險分子。 不過這一觀察吧,它發現,這人的第一印象和后續發展貌似有點對不上號。 說他殺人不眨眼吧,可不,那砍人跟割韭菜似的,要被警察看見,一準兒的時尚手銬大禮包。 但真說他罪大惡極吧,好像也不至于。至少阿凳待在這的三四天里也沒見他出去殺人放火,反而半步都不離屋子,不是坐在那發呆,就是抱著它自言自語,還凈問一些傻得要死的問題,比如“你從哪來”“知道這個東西是什么嗎?”“你需不需要睡覺?”…… 它看起來很像幼兒早教機嗎:) 而每次阿凳被問得心態崩了的時候,那個始作俑者就開始笑。 ……把快樂建立在它的抑郁上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不過說起來,其實這人笑起來還挺……像個好人的? 阿凳搜刮了腦子里所有的詞匯量,也沒找到個合適的形容詞,干脆敷衍了事地給了個定義。 它那種時候就覺得,如果這人能一直保持這種笑容的話,也許它倆還能處得挺愉快。 然而事態的發展從來不會按照阿凳想要的來。 因為司昭忽然就消失了。 從早上醒來就沒看見,一直到晚上十點,屋子里都空空蕩蕩。但進來送餐的女孩卻似乎見怪不怪,嘆了一口氣后就放下東西離開了。 再次變成一條板凳待著的阿凳看了看四周,莫名有點不習慣。 那人去哪了? ……難道又跑出去砍人了? ……果然。 阿凳孤孤單單地待了一天,把桌上花瓶里的花瓣數了五十三遍。 可司昭還是沒有回來,只有沒拉緊的窗簾被夜風刮得沙沙作響。 不回來了吧。 阿凳盯著那片窗簾開始發怔。 上次單獨待這么久是什么時候? 好像是還待在倉庫里的時候吧,每天進進出出的人那么多,卻沒有一個人注意過它,自然也沒有人和它說過話。 這不是廢話嘛,正常人誰和板凳說話?那不是腦子有問題嗎? 額……好吧,它最近碰上的腦子有問題的人好像還不少,就比如現在失蹤了的司昭。 不過說起這個……怎么竟然有點想念那些傻不拉幾的問題了? 打住。 它不對勁。 阿凳趕緊深刻地反省了自己。 怎么能夠有這種扭曲的想法呢?!它可是一條心態健康且陽光向上的板凳,半點不摻假的,怎么能跟著人類一起變傻。 花了十分鐘,從各種角度深刻檢討了幾遍后,阿凳頓感神清氣爽,嗯,它還是原來的自己。 就在這時,屋子里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叩叩”聲。 阿凳回過神。簾子被吹開了一個角,窗戶細窄的縫隙外,隱約立著一個黑影。 往日里頎長的身子此刻顯得極為單薄,讓人覺得只要夜色再濃重一些就會將他壓垮。 阿凳對上那道視線,仍有些不太敢確定。 ……司昭? 砍人不成反被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