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林秋晚寄出的信，罕見地沒有在當晚接到回復。

    也許老師在忙？也可能這個問題不屬于精神力的范疇，或者是條件太模糊了，不好判斷？

    林秋晚為了等信，一晚上都很警醒，睡得不太好。第二日一上班，便直奔咖啡間，先給自己沖了杯咖啡。

    倒咖啡的時候，他感覺到精神海輕微的波動，連忙進入，果然看見夢魘正夾著自己的信，站在島上，鼻子里噴出氣兒。

    林秋晚一邊展信一邊想，老師果然還是喜歡寫信的方式呀……咦，不對，這是視頻。

    啊，也不對，這是——

    林秋晚被吸著進入信中，紙的纖維變成了巨大的橫梁，縱橫交錯，他閃挪騰移，驚險地避開。

    他一路變小，進入了分子，又進入了原子級別，能看清每個原子周圍的電子軌道了，電子在軌道上躍遷變化，整個微觀世界以奇詭的方式展現在他的眼前。

    老師的聲音，如同宇宙之外的神明一樣，在次元的高緯度響起。

    “這件事我很難用言語向你說明，你最好是直接感受一下?！?/br>
    他說完，林秋晚便覺得眼前像是萬花筒一樣變化，世界的真相展開，那是一個十一緯的宇宙。其中的三維展開，成為世界。

    “另外的維度平時卷縮，在宏觀中成為不可見，只在微觀中存在。有些生物能夠游走在不同的維度之中，成為時空陰影中的存在，其中包括瓦時塔－內華達?！?/br>
    這句話說完，林秋晚又迅速地變大，他的頭撞開了旋轉的原子，輕易的穿透纖維的橫梁，成為微觀宇宙的巨神，恢復了心靈島上正常的身高。

    他恍然，“啊，所以這次事情之所以發生，確實是和倉庫里有瓦時塔－內華達有關？”

    這封信似乎不是及時互動的，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繼續說，“現在你看到的倉庫里的那個‘黑屋’，其實是個時空混沌點。簡單的說就是由于某種原因，正常的三個維度，連同瓦時塔－內華達所在的兩個維度，都消失了。剩余的維度被迫展開，成為現在你們看到的狀況?！?/br>
    他的老師最后總結，“我的建議是放著不要管，過一陣子，它應該就會自己恢復正常?！?/br>
    “小心！”

    有人在耳邊叫了一聲，林秋晚回過神來，才發現咖啡已經滿到了杯沿，忙把手中的壺停下。

    戴安娜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沒睡好？昨天被拉壯丁干活累的吧？”

    倉庫中心驀然多了個黑屋，大型車無法通過，只有一人的電動車才能溜邊兒開過去。要從倉庫中調取的資料便需要一車車搬出來。下邊的人手不夠用了，庫管員上來找了喬爾，資料中心的新人便都下去了幫忙。

    林秋晚靦腆地笑了一下。

    “還好，也不很累?！?/br>
    他說著忙喝了一口咖啡，戴安娜見他眼睛底下都有點發黑了，同情心大發，把手里的小餅干遞過來。

    “來，吃兩個，補充點能量?！?/br>
    林秋晚道謝，禮節性地拿了兩枚。這里的甜點都齁甜，他實在是不太能吃慣。

    老師既然說，放著不管過一陣也就好了，林秋晚便覺得不用再研究，最多也就是這段時間勤去幫個忙而已。

    他剛把咖啡喝完，下頭果然又上來叫，林秋晚下到倉庫層，剛穿好防護服，便聽見倉庫的主管，那位L6的高級探員哈爾，站在門口大聲說，“不管是誰！給我把這事搞明白，現場提一級！”

    旁邊的同事低語，“昨天不是來了個科學家了么？”

    “哎，別提了，說了一堆假設，還說要做實驗。頭都快氣瘋了?！?/br>
    林秋晚眼神一亮。

    他走到哈爾身邊，清了下嗓子，“你好。我是萊茵?！?/br>
    哈爾匆匆見過他一次，原本想不太起來了，看他胸口防護服上標著L1，記起來了是新人，他緩和了下臉色?！芭?，來幫忙的吧，這兩天要辛苦你們了?！?/br>
    他說完扭身朝風淋室走去，林秋晚跟在他身邊，“關于里面的‘黑屋’我有個想法，我會一點精神力通靈，要是現在沒有更好的方法，要不我去試一試？”

    哈爾疑惑，“哦，你是精神力者啊。精神力通靈又是什么？”

    這個詞是以前林秋晚在念軍校的時候聽人提起的，當時是做為嘲笑的對象，說有些騙子如何打著“精神力”的名義招搖撞騙，大搞靈媒一類，號稱可以和死者或者是桌子溝通。

    林秋晚不想把他去信詢問老師的事說出來，要解釋他為什么知道是維度缺失導致的時空混沌，只能瞎編個理由。玄學便是此時最為湊手好用的東西了。

    他飛快地編了一下?！熬窳ν`就是通過精神海，與其他生物進行溝通。呃，有的生物可能是不在我們這一時空的?！?/br>
    哈爾瞧了他一眼，“你不是那個什么神恩教的教徒吧？”

    林秋晚搖頭，“不是不是。我只是從小在千星城長大，學了點有的沒的?！?/br>
    哈爾一聽“千星城”，立即露出了然的表情?！芭?，行啊，那你試試?！?/br>
    林秋晚于是站在“黑屋”前，擺了個看來酷炫的姿勢，他確實進了下精神海，草草回了封信給老師表達感謝。隨后出來時，發現周圍竟然圍了一圈的人。哈爾竟然也沒有驅散大家。

    “呃，我和瓦時塔－內瓦達溝通了一下?！彼鞠氍F編一個神奇生物，想了想還是采取了更穩妥的方案。

    靠近他們的一個安全門突然打開，幾個人陪著斯萬局長走了進來，看他們一批人聚集在一起，斯萬皺起了眉。

    “你們在做什么？”

    哈爾忙拉著林秋晚往前，“啊，局長。是萊茵。他說他是精神力通靈者，剛去和倉庫里的生物溝通了下，了解這個異常是如何產生的?！?/br>
    斯萬看到人群中間站的人竟然是萊茵，心中微微不悅。他還記得與對方打交道的過程，并不想和他多發生交往。

    此刻眾人圍觀中，卻也只能勉強問道，“哦，怎么說?！?/br>
    “它們說這個空間的三維，連同它們生存的兩維，不知為何一起消失了。剩下的六個維度展開，這里就成了一個時空混沌點?！?/br>
    他的話中預設了很多常識，周圍的倉管員多數沒有聽懂，斯萬局長卻是正宗常青藤畢業的，當年物理還學的不錯，聽了微微皺眉。

    “那怎么解決？”

    “不用特意去管，這些維度本來就應該是卷縮的，過一陣子周圍空間擠壓，回到量子層面，異常就會消失了?！?/br>
    不管前面的話聽懂沒聽懂，最后一句可是所有人都聽懂了，圍觀的人群露出興高采烈的表情。

    哪怕科學家沒用，采取不了什么措施，異常都會消失，他們就不用再用小電動車一車車拉資料了！

    帶來好消息的人總是容易讓人心生好感的，倉管員們紛紛向林秋晚投過去贊賞的目光，還有人交頭接耳。

    “看，我就說吧，沒事兒?！?/br>
    “對啊，上次那‘黑箱子’不也是過幾天自己好了?！?/br>
    哈爾耳尖，聽到有人提上次，那可是他隱瞞沒報的，忙一個犀利眼神過去制止住。

    斯萬局長也是今日晨會時，才知道倉庫出了這事，為表示自己身先士卒，親臨一線，帶了兩個助理下來轉一圈，如今聽了萊茵的話，多少有些將信將疑，看了他一眼?！澳愀疑先??！庇謱栒f，“你把詳細的報告寫一下，盡快交來?！?/br>
    林秋晚乖乖跟在斯萬局長身后，上了樓。

    他的辦公室在情報局的頂樓，占了整整一層，光線極好。

    斯萬在辦公桌后坐下，上下打量了林秋晚一眼。

    “有段時間沒見。你在局里一切都還好？”

    林秋晚笑道，“都好。喬爾局長助理對我一直很關照?！?/br>
    斯萬“哼”了一聲。

    “剛剛你在樓下說的，怎么回事？你還是個精神力者？”

    辛巴－萊茵的檔案中可沒有這一條。

    林秋晚剛剛在樓下說了一堆什么與瓦時塔－內瓦達溝通，斯萬聽得將信將疑。

    林秋晚笑道，“沒有，我那么說是想顯得可信些。其實是我在千星城的時候，見過非常類似的事情。當時事主請了個所謂精神力靈媒，裝神弄鬼了一堆之后給了這么個說法。之后事情真的像他說的那樣發生。我覺得很有趣，就記了下來?！?/br>
    這聽起來還差不多，比什么和黑暗生物溝通可信多了。

    斯萬點點頭。揮了下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林秋晚卻停在原地沒動。

    斯萬抬起眉，“還有什么事？”

    林秋晚也是突然起了這個念頭。

    他在來聯邦前，死記硬背了一堆聯邦的資料，包括聯邦各大財團的勢力范圍、家族主要成員等情況。

    五大財團之中，除了與他這個身份原主有點恩怨的洛克希德，第二大的便是奧納西斯財團，他們財團的繼承人很是與眾不同，對金融毫無興趣，而一心投身科學，贊助了無數基礎物理的研究，當今宇宙最好的物理研究所就是他的私人研究所。

    他知道斯萬一直在試圖討好財團，而此時，眼前放著一個無比珍貴的機會。

    林秋晚飛快地在腦子中轉過各種可能，覺得可以賭一把，便大膽說道。

    “這個時空異常點，對于普通人而言，可能沒什么。但對于科學家，尤其是致力研究基礎科學的人，卻是一個極其難得的機會。在這么大的宏觀尺度上的微觀展開。我知道有的物理學家為了這樣的研究機會，可能會殺人也不一定?！?/br>
    斯萬瞇起了眼。

    “前提是你的判斷準確，這真的是一個微觀維度展開的例子?！?/br>
    林秋晚聳了下肩。

    “有什么關系呢。異常本身是存在的，真正的理由，肯定是頂級科學家研究后告訴我們的。哪怕不是宇宙維度的展開，而是別的，這個研究機會的本身就是價值連城的?！?/br>
    斯萬緩緩點了點頭，整個身體向后靠去。

    “不錯，你很聰明?！?/br>
    林秋晚話點到這里，便已足夠。聽了局長的表揚，露出了一個靦腆的笑容?！澳睦?。還需要您多多栽培?！?/br>
    斯萬盤點了一下自己的人脈。馬修議員雖然肯定認識奧納西斯的人，但他和洛克希德已經綁得太死。他記起了大學時有位舍友提過，和奧納西斯的繼承人約過會。試探著聯絡探了下口風，對方說偶爾還有聯絡。

    斯萬便拜托對方，否幫忙帶個話，問他是否會對多維空間在三維世界的展開現象有興趣。

    他現在位居情報局長，也算是個重要的人脈，對方答應了，過了一會，回電給他，語氣驚奇。

    “哇，我從來沒見過盧賽爾這么激動！你這個什么展開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問我要你的聯系方式，我已經給了他了，現在他隨時會給你電話?！?/br>
    斯萬點頭，感謝了對方，又約了以后有機會吃飯。

    他桌上的聯絡器已經響起。這是他的直線，斯萬接起來，只聽對面一個字正腔圓的聲音，和他確定了是他本人后，告知他“盧賽爾－奧納西斯十三世要和他通話”。

    斯萬只覺得心跳微微加速，他故作沉穩的點頭，“沒問題，請轉接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