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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之后。

    就在斯萬就快坐不住了的時候，最初聯系千星城站的郵箱里終于又收到了新的信息。

    這次除了時間外，還給了一個地址坐標。千星城的人忙查了，是在千星市場街之內。

    比爾說，“啊，這個地方可真有點難監控?！?/br>
    斯萬的臉色很是不好。

    這幾天他抱著萬一的希望，還在讓比爾的人暗暗進行調查，卻完全沒有查出萊茵的任何蹤跡。

    他現在用的那張臉倒是找到了原型，帝國的一個年輕宗室，眉目間和帝國皇帝略有些相似。難怪斯萬覺得看著眼熟。

    議員目前還沒有打電話過來催這事。但斯萬知道，要想給洛克希德家族賣這個好，他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

    “沒事。對方既然要求我一個人，你們也就不要跟著了。鎖定那個地點，等我出來以后，再把相關的人扣住就行?！?/br>
    他按照約定時間來到了千星市場。

    夜幕剛剛降臨，街道兩邊，攤販在上空打出光怪陸離的廣告，售賣著來自宇宙各個不同星球的奇特產品。

    斯萬一路被推銷商品，無論他怎么拒絕，熱情的攤主總要跟著他走出老遠，以夾帶各種方言的通用語不停說自家的東西有多好。好容易擠到市場中心，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一輛花車停在約定的地點，小丑打扮的人見到他鞠躬，“先生要體驗前所未有的感覺么？請上車?！?/br>
    斯萬謹慎地看著對方，“我是在這里約了人?！?/br>
    “哦，是的，沒錯。就是這里?！?/br>
    對方拉開了車門，里面黑乎乎的，看不出有什么。斯萬猶豫了一下，咬牙上了車。

    他的前方豁然開朗，踏入了一間屋子，坐在椅子上等待的年輕人起身，那張和帝國皇帝略有相似的臉上，掛著微微的笑意。

    剛剛穿過的是一道“門”。對方果然是有備而來。

    斯萬定下了心，朝對方點了點頭。

    “你好。萊茵先生?！?/br>
    “你好。我還不知道該怎么稱呼?！?/br>
    他猶豫了一下，報出了真名。

    “羅伯特－斯萬?！?/br>
    聯邦情報局的副局長？

    從千星城的情報中，林秋晚和陳代陽早已判斷出，情報局總部有人到了千星城坐鎮。只是此前他還沒想到是副局長這個級別的。

    他心中一振。

    聯邦情報局派出的人越是高層，說明他們對這件事越是看重。他們此前參與過財團類似事件的可能性也就大大提升了。

    “我們長話短說。萊茵家族之前的遭遇相信你也知道了。我一個人逃出來，東躲西藏了幾十年，坦率地說，不是沒想過報復，但是現在，我已經厭倦了。只想開始新的人生?！?/br>
    斯萬謹慎地點頭，表示明白他所說的事情。

    他斟酌著語氣。

    “我相信萊茵先生是有些誤會。如果雙方都能坐下來談談……”

    林秋晚打斷了他的話。

    “別開玩笑了，你我都知道，我去找財團談，只有死路一條。他們一定是不能容許一個活的人證存在的?！?/br>
    他看著斯萬，眼神變得深邃?！暗侨绻悄?，我們倒是可以坦率地談談?！?/br>
    斯萬來之前反復推測萊茵強調單獨與他見面的原因，假設了若干可能，其中一種就是想與他攜手。如今看來，似乎正是萊茵的意圖。

    他點了點頭。

    “財團那邊，首先就是要求你死?！?/br>
    這話原本不那么好出口，但是剛才對方既然自己也說，財團不可能允許一個活的人證存在，說明他對此事有清晰的認知。

    一個明顯有頭腦，又有本事的人，足夠構成談合作的對象。

    對方痛快點頭。

    “沒問題。我甚至可以提供尸體，能夠通過DNA檢測的那種?！?/br>
    斯萬點頭。他沒有問對方到底打算如何做到這點。如果是他自己的話，大概有三五種辦法，前提是尸體沒那么完整，法醫也不是強迫癥地要反復檢查的那種。

    “除此之外，你掌握的資料也需要提供一份，最好是原始的那種，存在保險箱里的?！?/br>
    這點對方也痛快答應了，雖然同時說了句，“當然，我之前保存的備份暫時不會刪除，你明白的?！?/br>
    這兩條是斯萬最關心的，見對方都答應下來，他便示意可以聽一聽萊茵的條件了。

    林秋晚慢慢說。

    “我要一個新的干凈的身份。聯邦出生，從出生證到畢業證書，全部齊全而且能對得上的那種?！?/br>
    這點不難。情報系統日常做的熟練極了，無論是為情報人員偽造身份，或是為證人計劃提供支持。斯萬甚至可以不用走局里，直接讓自己的屬下就能辦到。

    斯萬點點頭，林秋晚看了他一眼。

    “此外，我還想加入聯邦調查局任職?！?/br>
    斯萬皺了眉，脫口問出，“為什么？”

    林秋晚看了他一眼，唇角浮出笑意。

    “畢竟，一旦我交出了尸體和資料，我手上可用的東西就不多了。必須保證我們雙方仍在一條船上?！?/br>
    斯萬默然。

    確實，財團現在最大的顧慮有兩點，第一是萊茵身為“辛巴－萊茵”的身份，第二則是不清楚他手里到底掌握了哪些資料。

    一旦交出了手里的資料，財團立即可以根據內容，進行資料的修改或是偽造。之后哪怕這些資料再次泄漏，造成的損失也會減少很多。

    到時哪怕萊茵再出面聲稱自己是當年遺民也于事無補，畢竟，“辛巴－萊茵”這個身份已經在官方記錄中成為了死人。

    斯萬如果鐵了心地要背叛他，完全可以和財團提前說好，先讓他把尸體交出，再給他安排身份，然后等他交出資料后，已經沒有什么傍身之處，那時想要收拾他便很容易，甚至不需要斯萬本人動手。

    但是要在情報局里給他安排一個職位，就不是這么回事了。

    這意味著他或者要把這事在情報局內部變成一件公務——必須向局長解釋如此做的原因，應付上上下下的質疑，最終做成了，功勞也將不是他一個人的；

    或者就必須和萊茵合謀，瞞過其他一切人，為他安排一個合理的身份，并為他在情報局內部謀一個職位。

    ——兩個人變成了真正意義上一條繩上的螞蚱。

    他神色陰晴不定，林秋晚也不催促，只笑道，“我估計你需要考慮一下。這樣吧，你可以先回去，稍后我們再聯系?！?/br>
    斯萬點了點頭，從原路離開。

    他下車后，沒有試圖立即讓底下的人行動，知道對方肯定利用另一扇門早穿越到不知哪個星域。

    等到夜市收攤，花車的小丑才在回家的路上被帶走。

    千星城的聯邦局里有審訊高手，沒費多大力氣就問出來了結果。他和萊茵素不相識，只是被雇傭了一晚，開車花車停在了指定地點而已。

    斯萬看了報告，不出所料，卻還是追問了句，“確定么？”

    比爾點頭，“我也怕他是裝的，還特意讓局里精神力高的人給他測了下謊。兩邊都說，情況應該就是這樣了?！?/br>
    既然如此，這個小丑也就沒什么用，他隨后即被釋放。

    林秋晚回到朗迪尼亞姆，和陳代陽匯報了情況，判斷說，“級別比我料想的高，看來第一個條件他會答應，第二個我還是覺得危險?！?/br>
    陳代陽無所謂，“原本那個就是虛高報價。等他回復了，我們再扔出新的條件?！?/br>
    他說到這里看了林秋晚一眼，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表情有些晦暗不明。

    “看來，你真的有可能要去聯邦了?！?/br>
    十天前的深夜，兩人在最初討論計劃時，這就是目標。林秋晚對他莫名的情緒有些不解。

    “是啊，我們不就是這么商量的么？”

    作為孤例，遺民事件可能在媒體中引起一輪喧囂，讓洛克希德財團一時灰頭土臉。從輿論戰的角度來說，對帝國會有好處。

    但也不過如此而已了。

    要讓背后的邏輯水落石出，唯有尋找到更多的，更扎實的案例。唯有說明辛巴－萊茵這個遺民事件，并非孤例，而只是財團、和財團支持下的聯邦有系統有組織進行的系列謀殺，才有可能真正動搖聯邦的根基。

    這樣的功勞，足以讓完成他的人在青史留名，在帝國換取少將的職位或是侯爵的爵位。

    陳代陽垂下眼眸，撣了撣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沒什么?！?/br>
    林秋晚原本已做好第三輪談判的準備，沒有想到第二日就收到了斯萬的回復，“可以?！?/br>
    他一時有些懵，甚至要找陳代陽確認，“他這個可以，是說我們提的條件都可以的意思么？包括要在聯邦任職？”

    陳代陽也沒想到他原本做為漫天要價開出的條件，對方竟然真的能允諾，事情推進的比想象的還要快。

    他經驗畢竟更為豐富，很快穩住，“沒事，不管怎樣也還是要再見一面的，溝通具體條件?！?/br>
    斯萬答應得這么快，也有他的苦衷。

    那位洛克希德家的少爺，作為杰出校友參加常青藤的酒會，恰好碰上了他們局長，口無遮攔地問了句，“你們千星城那事兒辦得怎么樣了？”

    局長不明所以，幸好當時跟在局長身邊的是喬爾，忙替局長應付了幾句。

    他事后跟局長解釋，也沒敢提遺民什么的，只說洛克希德家的雇傭兵在千星城惹出了點事兒，副局長已經親自到現場解決了。

    好在局長退休在即，很是不想摻和這些事，沒有細問，這才遮掩了過去。

    既已決定上船，斯萬對萊茵的態度便和緩了一些，也不再覺得他那咄咄逼人的態度可惡。畢竟，要選同謀的話，還是選聰明人更好些。

    兩人敲定了尸體的安排，林秋晚又把自己的照片等相關資料給了斯萬一份，方便他回去安排做各種證件。

    關于資源星的證據什么時候給到，兩人各讓了一步，林秋晚沒再堅持情報局入職時再給，斯萬也沒再要求與尸體同步，而約定在林秋晚拿到新身份時提供。

    “啊，名字呢，你有什么想法?！?/br>
    林秋晚琢磨了下，“萊茵－奈特吧?！?/br>
    竟然還有膽子留著“萊茵”兩字，雖然是從姓變成了名，斯萬不得不佩服，有種。

    他表情一時沒收住，看起來怪怪的，林秋晚看了他一眼，斯萬收拾好了表情，“啊，沒事。這名字好，聽起來很有詩意?！?/br>
    兩天之后，一具無名男尸在千星城附近的礦星上被發現，頭部被落石砸了，面目模糊，但DNA的監測顯示，與此前千星城水產店的老板一致。

    同時，一份加急制作的身份文件到了林秋晚的手中，照片上是兩年前的他自己，年紀也相應減了兩歲。

    斯萬回到聯邦總部，聯絡馬特議員，告訴他事情已辦好，同時給了他一份加密的光盤。議員回去，連忙與洛克希德的秘書聯系，將相應的資料等全部轉給他。

    洛克希德財團的法律部門緊跟著修改了一些相關的文件，尤其是一些證明阿爾法星所屬的文件簽署日期方面的。

    千星城的水產店老板消失后，店鋪關門了一段時間，重開的時候變成了一家情趣用品店，特色是產品都是活物，諸如那美克星的yin海參，藍輝星的小八爪等，頗為新潮，一時成為購物街的新景點，路過的客人總忍不住好奇，進店逛一圈，哪怕并無心購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