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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宗布道，向來十分簡潔，便是之前在教廷國萬人集會上的傳教，他所說的話語也不過區區幾百字。

    話雖簡單，卻能調動教眾的情緒，聽者無不熱淚盈眶，尤其是在最后教宗從講壇上降到平地，率領教眾一起祈禱時，竟有前排女士情緒激動之下昏倒。

    好在預案中對此早有準備，助祭指揮著人趕緊將人抬到一邊，現場絲毫未受打擾。

    卡爾松近水樓臺，在整個布道中離教宗最近，他精神力原本就比眾人更高，感受卻又和別人都不一樣。

    他聽出教宗說的話，每一個字后都是帶著精神力，在傳教同時，竟是同時向外散布神恩。教宗如今每月在各地總要傳教四五次，如此算下來，消耗的精神力十分可觀。

    卡爾松一邊感嘆，教宗果然是神之眷者，精神力竟能在此前的基礎上，再上層樓，一邊心中卻也有些微微異樣的感覺。

    卡爾松年少時就展露出精神力的天賦，十八歲即加入神恩教成為司祭，一直以來都是虔誠信徒。

    阿德羅斯在開普勒星擔任主教時，年三十四歲，卡爾松擔任這一職位時，也是三十四歲。后續晉升大主教之途，他甚至比教宗當年走得更順，不過四十四歲時便已成為首席主教，距離樞密院一步之遙。

    教宗宣布“真神降臨”時，他雖不在現場，卻也對此深信不疑。依照教宗的說法，誠心祈禱，果然也有數次感受到“神之注視”的戰栗感，更是堅定了教宗所言不虛。

    他自然知道，他的晉升順遂，與教宗對他的青睞有關。但他自詡精神力的天賦尚可，虔誠之心也不差，縱然教宗是不世出的奇才，但他年紀更輕，假以時日，也許能趕上教宗也不一定。

    去年，教宗需要做一件隱秘之事時，將他召到威爾勒，并親手將一件圣器給他。

    事后回想，卡爾松恍然，當時他應該預知到了真神即將的降臨，并正在尋找真神的方位?？上Э査芍桓搅死实夏醽喣?，線索便斷了。

    之前一直如指南針般指引方向的神恩，不再偏向某一具體位置，而是恢復了飄然上升的狀態。

    不久后，教宗宣布“真神降臨”，可見他確實找到了真神，并可能因此而得到了神的眷顧。

    如今，已成為“神之眷者”的教宗，呈現了一種超然凡世的疏離感，而他原本已驚世駭俗的精神力，似乎比之前還要更厲害了。

    如果是我就好了……

    卡爾松不知怎么突然冒出這樣的一個念頭，隨后悚然驚覺。

    臺上，阿德羅斯祈禱完畢后，已重新站了起來?？査擅ξ⑽⒕瞎?，做出最為虔敬的姿態，努力壓下自己意識中瞬間閃過的念頭。

    傳教完畢，教宗被請入休息室暫歇，之后接受部分教眾的覲見。

    卡爾松心中翻騰許久，終于沒能忍住，趁主教、秘書和侍者們都在各自忙碌，詢問阿德羅斯，“剛剛聽您布道，感覺您的精神力又有大的進益，想來是得到神之眷顧的原因。我也每日祈禱，有時也能感受到神之注視，因而微有收獲，但比起您來，卻真是不值一提?！?/br>
    教宗道，“唔，你還年輕，不用著急，只要誠心祈禱，一定會有收獲的?！?/br>
    他的語調中帶著些疏離，卡爾松心中打鼓，然則此事實在太過重要，他還是忍不住乍著膽子問，“不知在祈禱中是否可以有別的辦法，讓人更容易受到神恩的眷顧？我看您這回過來，似乎還隨身攜帶了一件‘圣器’?！?/br>
    教宗表情略有驚訝，“‘圣器’？哦，你說那個。不，那只是‘幻象’?！?/br>
    他說話時，侍者正好端著那長長的黑箱子從他們面前走過?？査煽粗鴮Ψ搅嘀渥訒r的姿態，心中多少有些不信。

    但教宗話已說到這里，再追問下去，便為無禮了?？査芍缓脫Q了其他話題。

    過了一會兒，格里高利主教那邊派人回報，覲見的人已經排好隊了，卡爾松忙起身，引著阿德羅斯前往覲見廳。

    卡爾松此前特意安排，這次得到覲見教宗機會的普通教眾，多是此前他教區的老人。覲見之中，便有人行完吻手禮，抱著教宗的手不忘，回憶當年與主教的微末往事，說到動情處，潸然淚下。

    阿德羅斯全程耐心傾聽，偶爾微微點頭，甚至走下御座，親自攙扶一位頭發已全白的教眾起身。

    在場無不動容。

    如此一來，所費時間卻比預期長了。等到覲見終于完成，便不能再耽擱，直接走門去了地下停車場，卡爾松將他一行人直送到教廷國的門邊，這才返回。

    阿德羅斯回到圣庇護教堂，與羅奕約定的時間已近，來不及回去更衣，直接進了祈禱室的休息間，摘下沉重的法冠，脫下外出的圣袍，換上了日常穿的法衣。

    他推開通往云上城堡的隱秘之門，云氣立即涌了過來，阿德羅斯走到石階，微微停步，心中嘆了口氣。

    他身體被主改造，yindao處生了一顆珍珠，平日將入口堵得嚴絲合縫，走路時卻難免磨到，略一動作，里面便會涌出水來。

    但那珍珠的大小卻非固定不變，每次他體內出水，被珍珠吸收，它便會略大一圈，如此循環反復，他那里竟然像是真的蚌rou一般，將珍珠慢慢養大。

    珍珠只有在遇到主rou身的大jiba時，才會消失。

    有時大約是覺得珍珠夠大了，主便賞玩片刻，順手收走，再給他重新恢復的小珍珠，便只有米粒大小。

    珍珠長到多大了才會被主收走，沒有定規。有時不過龍眼大，有時卻要等到核桃大。此刻阿德羅斯雙腿間夾著的珍珠，便已接近核桃大小。

    按理說磨了一年，阿德羅斯也該習慣。但他走動之間，那珍珠不但磨得他心癢難搔，還會微微發燙。此時珍珠的溫度已有所升高，再要爬這些石階上去，對他不啻酷刑了。

    這次一定要問羅奕要一個門的接口，之后給這段路安排一個電梯。

    阿德羅斯心中想著，努力撇開雙腿，一邊在心中念誦，“雷霆雨露皆是神恩，一切苦難都是主的考驗?！币贿叞崔嘀念^sao動，一步一停地上了臺階。

    縱是百般堅定意志，他走到門口，已是臉紅心跳，體內的水兒不知出了多少，只怕一動就要晃出水聲。忙假借整理衣服，在門口低了頭，深吸著氣按捺心神，略為鎮定之后，才推開門走入大廳。

    羅奕已經先到了，正坐在椅子上沉思。

    大半年不見，他的美貌似乎更為增長，瞥了阿德羅斯一眼，言笑晏晏。

    “聽說教宗成了‘神之眷者’，如今看著果然，全身上下都是仙氣兒，飄渺得很?！?/br>
    這話從他嘴里說出來，不知怎么就有點兒居心叵測的感覺。阿德羅斯也不多話，走到自己座位邊，小心坐下。

    “秘書說，皇帝找我是為了‘共同感興趣的話題’，不知具體為何？”

    羅奕笑意微微收斂了一些。

    “唔，我想問你，精神力方面的問題?！?/br>
    這問題不出阿德羅斯所料。他點點頭，“怎么，你的精神力出了狀況？”

    羅奕做出不以為意的表情。

    “哦，是有一些。不過這不是我想問。你說，精神力足夠強大，到了你所宣稱的‘神’的級別，大概能達到什么樣的狀況？”

    阿德羅斯看了他一眼。

    “不是我所宣稱。真神降臨，是每一個有精神力的人都能體會到的。如果你關心我教的教義，就會知道，只要在精神海中描繪出指向我主的符號，你自然也能體會到神的存在?！?/br>
    羅奕興致勃勃地望向他，異色瞳眸中閃著興奮的光，如同當年聽他說，精神力并非只能靠自身天賦提升，也可以靠外力獲得一般。

    “怎么畫？教我一下?！?/br>
    果然，這個學渣。

    阿德羅斯心中吐槽，表面卻聲色不動，只微垂了一下眸，精神海中便具現出那金光四射的繁復符號。

    他剛從教眾們的覲見會上下來，為方便資質普通的教眾們描繪，習慣性地在符號上微微加了些精神力。

    羅奕瞇起眼。

    他的心靈島雖離完全融合尚遠，但這一年中，勤加鍛煉，此刻交界處彼此已相互浸潤了數里，對精神力的理解也相應提升了一個檔次。

    阿德羅斯繪出的符號，他不但立即在精神海中看見，而且在看見的同時，立即領悟了，

    這個符號確然無比地指向了一個特定的對象，這個對象，被阿德羅斯成為“真神”及“我主”，在他這里，則有一個奇特的一音節的名字。

    “隆”。

    他對此并非完全沒有預料，但確鑿無疑的事實直接從精神海中砸下來，帶來的沖擊仍舊巨大。饒是羅奕本人，也不過僅能保持臉上神色不變，心跳卻猛然快了兩拍，同時，腦中已飛快地計劃起了后續需做的事情。

    他強制鎮定地強令自己保持冷靜，掩飾著笑道。

    “哦，光憑這個符號，很難看出你所稱的‘全知全能’來，你的神還有什么其他神跡是可以宣揚的么？比如，水面行走，死后復活，或者在一個地方突然消失，又在遙遠的地方突然出現一類？”

    阿德羅斯微微皺眉，看了他一眼。

    羅奕將他的主與異教那些偽神的事跡相提并論，令他略有不快。

    “我主并不需要向世人證明祂的存在?！?/br>
    羅奕聳肩，似乎并不太在乎，“也就是說，沒有類似的神跡。那你的神可能不在我的興趣范圍了。我想我們也就沒有什么共同的話題可以探討?！?/br>
    他說著，從椅子上站起身，姿態放松，神情從容，點頭告別后，朝他的門的方向走去。

    并非是他外在的表象中有什么不對，而是阿德羅斯從精神海中，感覺到了一絲奇異的波動，似乎是附近誰的心靈島上發生了重大的變化。

    甚至在他自己的意識明白過來發生什么之前，阿德羅斯猝然發動了攻擊。

    羅奕心靈島上的防御機制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阿德羅斯已經出現順著他的潛意識之階，攀上了心靈島。

    阿德羅斯四處張望，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尋找什么。

    羅奕精神海中，剛剛具現出的金色符號正緩緩變淡消失，意識到心靈島被入侵，他閃現在阿德羅斯身邊，表情失去了從容，怒目道，“你竟敢！”抬手便轟出了一個巨炮。

    阿德羅斯隨手一揮，那炮彈便如被無形的風纏繞一樣，緩下了速度，在空中頓了一下，“當啷”一聲落在地上。

    “小朋友，少玩這些打打殺殺的?！?/br>
    精神世界里，阿德羅斯也失去了表面的恭敬。

    羅奕的心靈島果然有著問題，他雖吞下了阿德羅斯給予他的“神恩”，卻完全未加融合消化，此刻，不同景致生硬堆疊在一起，沙漠挨著雨林，瀑布的另一方竟是無邊海域。

    但是，不，也不能說完全沒有融合。

    阿德羅斯順著沙漠變綠的方向往里走，腳尖擦過低矮的植物，直到他走到了兩處真正相接的地方。

    在那里，他看到了如巨大訂書釘般的鏈接物，曾經閃閃發亮的金屬被植物覆蓋，雨水侵蝕，已呈現出微微的銹意。

    那上面微微浮動著的極輕微的一點點力量。這個力量阿德羅斯很是熟悉，正是他的主每次與他rou身交合，留在他身體的力量。

    他也是……“眷者”？！

    晚了一步的羅奕終于趕到，這次再不猶豫，手中重劍揮出，光芒一閃，正中阿德羅斯腰部。他整個人如鏡子一般，從中間折斷，碎在地上成為一片銀光閃閃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