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全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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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世界是祂的空想,世界是祂的現實。 意志匯成的海洋中,祂在遨游。 每一個分有意志的自體,在海洋中隨波逐流,有的細如微塵,有的大如島嶼。 在祂的眼中,他們的生命如同一連串首尾相連的泡泡,被時空和因果限制,茫然而生,噓然而逝。 他們試圖理解“自我”所在的世界,用語言、數學、邏輯、神學或是哲學,卻無法理解這一世界的根本規則。 這個世界是祂的表象。 祂翻了一個身,氣流影響著周圍的海洋,周邊意志的自體隨著浮起或沉落。 他們所在的泡泡也隨之旋轉明滅,有的黯淡了下去,有的則亮了起來。如在時代的洪流下,微塵隨著命運顛簸。 祂并無暇關注,雖然在蕓蕓眾生之中,不乏祂的信徒,在絕望或希望中稱頌祂的名。 這個世界也是祂的意志。 看似無邊無際的意志海洋,并非真的無窮無盡。 當然,以生存在這個世界的自體而言,永無法看見世界的終極。他們因此想象出來了“無限”的概念,并認為他們的“世界”就是無限。 但在祂的意識中,世界雖然很大,卻并非沒有邊界。 如今,祂正處于這個邊界。 意志的海洋沒有維度,只有稠密和稀薄的區分。而到了這里,海已經稀薄成了氣體,也不再有體型較大的自體,偶爾飄過的意識也不過是極細的微塵。 在這逐漸稀薄的意志邊界,越靠遠端,意志的自體也便越為稀薄,直到“有”驟然變成了“無”,便是世界的終極,漆黑無比的深淵。 祂凝視著深淵。深淵也凝視著祂。 祂若有所觸的挪開視線。 在一個更為高維的層面,因果啟動了。 世界是祂的表象。在被祂注視之前,深淵原本并不存在。 祂和從者分享了這一認知。從者表現出了疑惑。 “您是說,這個世界之外,還有其他的世界?” 這個世界的規則,除了祂所在的序列中,尚有其他的序列,可幫助自體達到存在的定點。 從者在他的序列中已接近頂級,卻仍保留著之前認知的習慣。 然而在祂所歷的無窮無盡中,從者已經是最接近祂同伴的存在,因此祂耐心解釋。 “是的。這個世界應該不是唯一的世界。你沒發現世界的規則有些奇怪?” 比如意志趨向聚合,并且守恒。似乎意志本身是不生不滅,恒常久遠的東西,承載意志的自體卻又如此脆弱,被時空牢牢束縛,無法脫離自身的因果。 那么,讓意志所聚合的力,又是從哪里來的呢? 而身為意志主宰的祂,又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祂在深淵邊徘徊,思考著亙古的話題。 凝視得久了,便會發現,深淵也并非絕對的黑暗。 偶爾,也會有一點意志的碎片浮出,在漆黑的背景下一點極微弱的光,很快如浮上海面的泡沫般破碎,蘊含著的精神力隨之飄散。 極為微弱的一點點精神力,卻讓祂意識到,深淵對面的世界,必然也有智慧的存在。擁有認知能力,可以認識自我和世界的生命。 一個全新的、未知的世界。這讓深淵對祂的吸引力變得更強了。 祂謹慎地開始尋找渡過深淵的辦法。 偶爾,極為偶爾,在深淵內部吸力變弱的瞬間,有更多意識的碎片出現在岸邊。 祂挨個檢視,那些碎片多數是沒有意義的囈語,極個別的有些零散的信息,被祂迅速地吸收。 祂對深淵世界發現的越多,興趣便越濃厚。 祂跟從者分享自己的發現。 “那個世界沒有‘序列’?!?/br> 從者驚訝,“那他們如何衡量自己的力量,又如何晉級呢?” 不知道自己的等級,也就意味著不知道自己和他者的力量對比,不知道應該防守還是攻擊,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祂試探著深淵,具現化出不同質料的物質,投入那一片黑暗。 有的似乎遇見無形的屏障,被彈了回來。有的無聲沒入,再也不見蹤影。 飄過來的意識泡泡明顯多了,偶爾祂還遇到過一兩個格外結實的,短暫碰觸后才破碎成為虛空。 在祂的世界,時空本是清晰可見的因果。 被困在時空因果中的自體,漂浮在意志海洋中,每一個時空切片都裹在透明的泡泡中,首尾相連,完成由生到滅的循環。 在深淵邊緣,祂卻感覺,時間如受熱的琥珀一般,從凝固而融化了,在祂周圍,緩慢地開始了移動。 祂往深淵中拋進越多的意志碎片,深淵也便返回祂越多的因果。 直到某一個瞬間,祂的意志突然意識到變化。 深淵在那瞬間變為一束光。祂的身影融入那束光中。 祂踏入了一片空域。 上下左右前后,全是澄澈的藍色,云一樣的霧氣縈繞在四周,無數浮空島漂浮在空中。 感知的邊緣,有無數道金色的光,祂試著接近其中的一道,那光之后,另有一片空域和浮空島,感知上卻要模糊一些,不可接近。 一道湍流,帶著數個浮空島接近。其中一個飛到祂腳下時,驟然變得黯淡。那是一個智慧生物的意志正在消散。 祂順著本能,降落在那個浮空島上空,正看見一個小小的微光浮起。 原本應該隨之消失無形的島嶼,因為祂的降落,瞬間明滅了一下,重又具現成實體。 祂伸手捕捉住那小小的微光,納入自身的本體。那是一份極為微小的精神力,原本微不足道。 但對于祂來說,則是最終進入這個世界橋梁。 擔架上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在一邊緊盯著的查理立即注意到,叫了聲,“爹地!”轉頭戳小林,“看到沒,他剛才動了?!?/br> 祂——應該稱呼“他”了,在內部審視這個新獲得的自體。 他首先“聽”到了。 “聲音”。這是一個具有聽覺器官,可以感知聲波變化的生物個體。但他聽到的聲音不足以構成“意義”。 在深淵邊,世界的空想中,祂可以靠意志本身與飄過的碎片交流。但要處理表象,在世界的現實中,卻需要將聲音轉化為意義的媒介——“語言”。 好在原主的記憶都在。他徜徉其中,暫時忽略那些無關緊要的回憶,只尋找語言相關的途徑,很快,那些嘈雜混亂的聲音沉為背景,音節組成了語言,語言被接收,翻譯成了“信息”。 “還有多遠?” “很快的,通過前面的門就到?!?/br> 他在翻檢記憶,吸納語言時已經注意到一點,這個新的世界與他所來的世界有很大的不同。 比如,代表他本體的那個字,在這個世界就是不存在的。有從讀音層面上完全一樣的字節,但指代的含義完全不同。 在他浮光一掠的理解中,“門”這個字,在兩個世界的含義倒是一樣的,都是不同空間之間的連通處。要理解的東西太多,他沒有再深究門的深層含義。 事實證明,他大意了。 救護車穿過門的瞬間,車上的查理、林秋晚和臨時兼職了醫護的本地保密局同事,都毫無所感。 對于他們來說,門已成為日常生活司空見慣的必需品。雖然在學校時都學過,門的技術是人類歷史上最了不起的發明之一,但就像沒人會關注大氣層中的氧氣是如何來的一樣,也很少有人去思考門的原理。 對剛剛抵達這個世界的無名者,卻就完全不是這回事了。 “語言”本身,雖然信息量很大,卻也很有規律。以祂所來的世界為例,表音文字的基本規則不過數十字母,就算單字信息量最大的二維表意字母,掌握其基本含義的基礎字也不過3000個,整本的信息量,也不過20兆字節。 身為所在序列的頂點,他對于信息的處理能力遠超一般的智慧生物,才能以秒級達成一門新語言的理解。 穿越門的那一秒,在他的意識中,是鋪天蓋地的信息涌入他的意識,成千億兆、萬億兆字節的信息量,而且是以非自然語言書寫,夾雜著奇特的三維符號,令他一時陷入應接不暇。 救護車上,原本已穩定的心跳記錄儀突然起了波瀾,儀器發出尖銳的“滴滴”報警聲,剛剛緩過來點的查理臉色立即變得蒼白,一把抓住林秋晚的胳膊,“怎么回事?” 小林未及答話,救護車已急剎車猛停,輪胎在地上摩擦,車后留下了黑色的印子。 車門被打開,穿著白衣的護士手持除顫器等急救設備等在車前,車上的兩個隊員立即將擔架抬起,護士拿起輸液瓶跟著下了車。 一路狂奔到了急診室外,查理和小林被攔了下來。查理抓狂到幾乎要揍人,過了一會,一個身著無菌服的醫生從里面出來了。 “誰是家屬?!?/br> 查理抹了下臉,連忙換上謙卑的態度?!拔??!?/br> “需要做個腦部CT,有醫療保險么?沒有的話去交下錢?!?/br> 查理不清楚保險的事,也沒有可以在千星城通行的卡,林秋晚忙接過醫生遞過來的單子,拜托了保密局在這邊的同事先幫忙處理。 查理拉住醫生詢問,話音打顫,“我爹地,他這要不要緊啊?!?/br> 醫生看了他一眼,“難說,外傷不重,但磕到后腦了?!?/br> 急診室內。 忙于處理新涌入信息的穿越者,完全沒有意識到周圍發生的事情。 身體原主顯然不具備相關的知識,記憶中沒有可以幫助理解的工具,他一時無法完全處理這些信息,只能先空想出一個空間,將這些成千上萬億的字節一股腦塞進去,之前落滿字節,搖搖欲墜的心靈島才恢復了輕靈飄浮的狀態。 他抹了一下額頭虛擬的汗。 在心靈島嶼上,他已具現出了形象,為了更好的讓意志與身體融合,他采用了身體原主的形象。 他分離出一縷意志,從外部觀照自體現在的身體。 看起來與他原本世界的人類差別不大。就不知功能是否也接近。 聽覺他已試驗過了,下一步就是視覺。 意志發出命令,神經元傳遞信息,肌rou群接到刺激之后,上瞼提肌收縮,眼皮睜開,同空間接受光線刺激—— 理論上如此。 事實是,他試圖睜眼時,眼皮卻只輕微顫抖了一下。 耳邊聽見嗡嗡的聲音,試圖是機器內部齒輪旋轉升降,接著,聲音停止,他的身體被身下的平板托著,從一個圓筒狀的儀器中國退出。 陌生的聲音說,“把病人推出去吧。稍等來拿片子?!?/br> ——縱然表象相似,底層的規則卻并不同。 在睜眼這一簡單動作無法如愿完成后,他意識到了這點。 曾經,世界是祂的空想,只要祂想到的,就會成為現實。 攀登到序列頂端,掌握了最底層規則,祂成為了“神”,卻也失去了生存和意義和對世界的興趣。 如今,他躺在一個機理未明的機器外,連身上最細小的肌rou都無法控制,記憶中從未有過的悲慘,意志之海卻無比歡騰喜悅。 一個全新的、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