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欲從不覺得自己是變態。

    在這個開放而混亂的星際時代，別說是男扮女裝了，就是在大街上“遛鳥”，說不得也是某個偏遠星球的風俗禮儀。

    隨著人們對“正?！钡睦斫獍l生變化，連帶著，對“變態”的理解，也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不管是在什么樣的文化之中。

    在公共場合，對著第一次見面的對象，不受控制地發情……

    無論如何，都當得起“變態”二字。

    因此秦欲只是反手將楚尋的手握緊了些，平穩了一下自己的心跳，眼含春水地望著楚尋，情深款款地道：“——只是對你?！?/br>
    “是嗎？”楚尋聞言，笑得更燦爛了，腳上用力，踩著秦欲，令其完全躺倒在鋪著碎石和落葉的泥地里。

    由于秦欲的躺倒，絲質長裙之下，那不容忽視的突起，變得愈發顯眼了。

    但秦欲一點遮掩的意思都沒有，一臉迷戀地望著楚尋，沒抓著楚尋的另一只手抬起來，想要扶住他的小腿——不為別的，似乎僅僅只是想要與他更親近一點。

    楚尋被他這完全放開和依賴的肢體動作搞得有點懵，極其地認真地追憶了一遍人生，確定他今天才第一次見到這個家伙，并再次加強了“這貨是個變態”的評價。

    “你想上我？”楚尋挑眉，看向秦欲胯下的勃起。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都可以?！鼻赜麥蚀_地接收到了楚尋語氣之中的微妙不滿，給出了一個極其機敏的答案——雖然沒有任何在下方的經驗，但是，只要對方是楚尋，他沒有什么不可以。

    楚尋感覺到了他的誠意，但與此同時，也孕育出了新的不解。

    于是他便直接問了：“——為什么？”

    ——為什么？

    秦欲著迷地看著楚尋，以及楚尋身后，那無比清澈的夜空。

    這是他第一次遇到的，擁有透明的欲望之云的人。

    秦欲知道……眼前的人，不是沒有欲望。

    只不過，他的欲望，便是能夠擁有欲望。

    他渴望有欲望，渴望能與其他人一樣?；畹脽o知，活得墮落，活得忙碌而平庸。

    只是他做不到。也不知該如何做到。

    也因而……如此純粹，如此清透，如此地……讓人想要靠近，想要擁有。

    于是，秦欲眨了眨眼，毫不猶豫地答道：“——你讓我想活著?！?/br>
    自他六歲覺醒能力開始，他便以一個不受待見的私生子的身份，走上了一條逆風翻盤的道路。

    得益于這份能力，他成為了秦家隱在幕后的一把手，但與此同時，他也因這份能力，一直活在這腌臜混亂的欲念之海中。

    他有欲望。

    他也需要人的欲望。

    因此，他忍受了下來。

    并逐漸習慣了這樣活著。

    ——直到楚尋在他眼前出現的那一刻。

    秦欲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

    與楚尋呆在一起的短短一個標準分，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與慶幸。

    就如同離水的魚重歸大海。

    如此肆意，如此輕快。

    秦欲答得直接而誠懇，楚尋卻不太滿意這個答案。

    他盯著秦欲那一臉癡態看了一會兒，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

    “真可惜，我對你沒興趣?！彼f完這話，就準備收回手和腳。

    秦欲見狀，一個用力，想要讓楚尋栽進他的懷里。

    楚尋眉頭微蹙，展露出抵抗的苗頭。

    秦欲發動能力，楚尋背后那無色的欲望之云仿佛是被某種病毒侵染，頃刻間，便被染成了灰色。

    隨著顏色的改變，楚尋的表情便如之前離開的兩人一般，變得空茫厭倦。

    于是秦欲一個用力，將楚尋拉入了懷里。

    炙熱的下體被少年勁痩的小腹壓住，令他按捺不住地泄露出一絲喘息。

    他沒有就此打住，右手緊握著楚尋的手，左手環上楚尋的腰，腰部一個使勁，便抱著楚尋翻轉過來，將楚尋壓在地上，而他整個人坐在了楚尋的身上。

    在這整個過程中，楚尋既無驚訝，也無抗拒，只是被他帶動，任他擺布，一雙烏黑的眼定定地望向前方，似是在看秦欲，又似是什么也沒看。

    “抱歉?！鼻赜贿呎f著愧疚的話，一邊俯下身子，鼻子擦過楚尋的鼻子，極其親昵地吻了吻楚尋的唇角，“我只是不想讓你走?！?/br>
    他一邊吻，一邊極富技巧地用下體蹭著楚尋的下體，灰色的欲望之云與象征著欲念的紫色糾葛起來，洶涌翻滾地，令楚尋原本空洞的雙眸，也染上了幾分情欲的色彩。

    秦欲不受控制地喘息起來，下體的欲望不受控制地跳動了一下，激動地擠出兩滴濡濕的液體。

    ……

    楚尋雙手抱胸，站在一旁，看著秦欲抱著草地表演，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咋說呢，就，挺正常的吧。

    ——以一個變態的標準來說。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一幕，是因為，在秦欲準備剛用力拉他的時候，他就瞧出了這家伙的不懷好意，于是信手拈來地入侵了對方的感官之中，在秦欲的腦子里，捏造出了他所期待的假象。

    果不其然，等來的就是這種毫無新意的下流表演。

    因為長相精致，又喜歡走街串巷搞惡作劇的關系，楚尋在很小的時候就跟不少變態打過交道。

    得出的結論是：他不喜歡變態。

    那種缺乏羞恥感、毫無下限、只會遵循自己的內心、我行我素的家伙——有一個算一個，玩起來一點意思也沒有。

    他喜歡的，是那種游走在正常與異常之間的邊緣人。

    不管再怎么想要突破常理，掙脫枷鎖，都依然不受控制地遵循著某種難以跨越的道德標尺，會因破格之事而緊張、而動容、而煎熬。

    ——那是多么美妙的場景。

    反觀秦欲，一點兒也不煎熬。

    不僅不煎熬，反而有種尋得歸宿的慶幸。

    那種劫后余生的慶幸感，幾乎要從他的每一個毛孔之中噴薄而出，撩撥方圓十里之內每個生命體的欲望，令人欣欣然，飄飄然，快樂閑適，如墜云端。

    這愈發讓楚尋覺得——

    無趣。

    于是他翻了個白眼，毫不猶豫地走了。

    留下如同野獸一般與草地媾和的秦欲在那里，繼續他一個人的表演。

    ……

    “滴滴滴滴滴滴——”

    通訊終端的時間提醒音響起。

    秦欲只覺有一瞬間的晃神，懷中的溫熱，以及包裹著下體的緊致都瞬間消失。

    只余下刺骨的冰冷、潮濕與泥濘。

    秦欲反應了兩秒鐘，突然笑出了聲。

    “呵——呵呵——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聲由低到高，由慢到快，從小孩發現了新玩具的竊喜，漸進到人生有了依托的狂歡。

    直到被樹枝碎裂的細微聲響所打斷。

    那是不知何時出現的偷窺者，在驚疑離開時，不慎踩到樹枝發出的聲音。

    秦欲歪著頭，笑了一下，注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無形的欲念之云涌動著，將那個解開了褲鏈，赤裸著下體，同時用通訊終端進行著拍攝的倒霉鬼“帶”到了秦欲的面前。

    秦欲嫌棄地“嘖”了一聲，打開對方的終端檢查了一番，確定對方并未拍到楚尋的身影后，相當遺憾地嘆了口氣，指尖一抬，將終端摧毀，然后開始與對方交換衣服。

    就在這個過程中，來自唐澤和彥的催促很準時地到來了。

    “時間到了?！北涞奈淖?，傳遞出不容抗拒的意味。

    秦欲嘴角噙笑，想了想，回了一句：“我想好了，你在哪里？”

    是的，他想好了。

    去他媽的什么委托，等他拒絕了這份委托，他就要全心全意地撲在那個不知名的小家伙身上。

    只有在他身邊，他才算是活著，才算是像個人一樣活著。

    楚尋走在路上，越是回想剛剛發生的事情，越是覺得不爽。

    以至于控制不住地打開了通信終端，讓雅爾塔調出山麓觀景臺的官方監控記錄，鎖定秦欲的外形，并依據外形查詢秦欲的身份。

    就在雅爾塔大海撈針地進行搜索的時候，一個通訊號打了進來，楚尋下意識地愣了一下，然后接通了視頻通話。

    葛飛餅一樣的大臉出現在視頻之中，眼睛下方深重的黑眼圈，無言地彰顯著他的憔悴與煎熬。

    “——先生?！彼煅手?，竭力保持著最基本的禮節，卻絲毫沒掩飾住那種發自內心的煩躁與焦慮：“您再不回來，他就要把屋子給拆了！”

    安靜的茶室。

    唐澤和彥在喝茶。

    同樣的姿勢，同樣的神態。

    像是自秦欲離開茶室之后，他就一直沒有動彈一般。

    “——你還是這樣無趣?！鼻赜艉熯M來，隨口吐槽道。

    “——你遲到了，兩個標準分?！碧茲珊蛷┮贿呎f著，一邊抬頭看向秦欲，隨之一愣，“——這是？”

    “別問?！贝┲畠r男裝的秦欲臉色不愉地對唐澤和彥發出警告，“我為什么穿成這樣，與你無關?！?/br>
    “好吧?！碧茲珊蛷┖芎谜f話地聳了聳肩，“——可以簽合同了嗎？”

    “在簽合同之前，我想先跟人匠先生敘敘舊，”秦欲笑了笑，在唐澤和彥的對面落座，并給自己倒了杯茶，開始自己醞釀了一路的表演，“咱們認識……也有四年了吧？”

    透過裊裊茶香，唐澤和彥的思緒被這句開場白拉回到了四年前，那次不算愉快的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