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楚尋帶進房間之后，負責押送的兩人便退了出去，并且帶上了門。

    楚尋靜靜地站在房間里，發現整個廠房中，只有這個房間似乎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依舊是粗糲的地面、雜亂的貨物、到處都是砂礫和灰塵。

    站在房間內的楚尋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甚至感覺自己聞到了一點汗水和jingye交雜的腥味，但很快，他便意識到是這個畫面喚醒了那些關于嗅覺的記憶。

    緊接著，那些關于觸覺的記憶也跟著蘇醒了過來。

    且不論那起先抗拒不已，之后被他搗成一灘欲拒還迎的軟rou的后庭，就連那稍稍一碰，都會忍不住顫抖的肌膚都令他感到懷念。

    楚尋本來還打算老老實實地等趙乾陽來找他，現下卻變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是以他轉身看向了門外：“他什么時候會來？”

    ——想當然耳，沒有人回答。

    他走到門口，用綁在一起的雙手捶了捶門，放大了自己的音量：“他什么時候會來？”

    “不要白費力氣了，”邱煜桐的聲音通過某種擴音裝置響了起來，“他想來的時候，自然會來?！?/br>
    “——邱哥?！背ぷ匀坏卣f出了這個不太恰當的要求，并誠懇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見他，你能幫我催一催么？”

    邱煜桐通過安置在房間內的多角度攝錄探頭全方位地觀察并記錄著楚尋的所有動作，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內，你會聽到他對你今后生活的要求和安排，希望你能記住，不要給別人懲罰你的機會……”

    楚尋一聽這話，就知道趙乾陽要搞那種報復用的老套路，事先告訴報復對象他即將面臨的悲慘遭遇，再一一兌現，偶爾再搞點計劃之外的cao作，給予身心的雙重打擊。

    楚尋耐著性子聽了一會兒，發現趙乾陽給自己安排的核心除了犬化馴養之外，都是些“捆綁py”、“木馬py”、“露出py”、“獸交”、“輪jian”等比較常見的色情凌辱項目，也就熄了聽下去的想法，又問了一遍：“他現在在哪？”

    這一次問話的時候，他不再掩飾，直接敲開了邱煜桐的精神核心，三下五除二地用精神力搭建了一條被他稱為“吐真回路”的東西——這是他從蜃族的幻象網絡的接入方式中受到啟發、自己搗鼓出來的新發現，在唐澤和彥身上試用過兩回，連當初設下的關鍵詞深海到底是什么意思都差點套出來，功效上還是值得信賴的。

    開拓者對于引導者的精神手段本就缺乏有效的防御能力，邱煜桐更是沒想過楚尋在戴著精神力抑制裝置的同時還有這種遠程修改人類思考習慣的能力，于是就這樣著了道，一邊說著“你的詢問沒有意義”，一邊說完了趙乾陽今日的行程安排。

    就連話說完后，他都沒覺得自己說得有什么不對，還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就算告訴你，你又能怎么樣呢？”

    “謝謝?！背ふ\懇地道了謝，然后閉上了眼睛。

    邱煜桐以為他放棄了掙扎，松了口氣的同時，又因為他的那句“謝謝”而略感不適。

    雖然說他只是拿錢辦事，但說到底也是送楚尋入火坑的一員，這會兒卻從被報復的正主口中聽到了一句感謝。

    謝他什么？是謝他這種為了自己的前途不顧他人死活的作風，還是謝他沒有拿著雞毛當令箭，先侮辱他一番？

    邱煜桐本來對楚尋沒什么好感，但這時候卻莫名對面前的少年生出了幾分憐憫。

    ——或許是因為，他透過楚尋的這一句道謝，看見的是那個在別無選擇的命運之前，將高出底線的一點點善意，都視作救贖與饋贈的自己。

    楚尋并不清楚邱煜桐的自我感動，他閉著眼，是正在調動自己進門以來留下的精神力細絲。

    在他的cao控之下，極細的銀線連成了一張無孔不入的羅網，涵蓋了廢棄廠房之中每一個人的精神核心。

    有了在px281上帶著大半個星球的人與蜃族斗毆的經驗，他做起這件事來駕輕就熟，不多時便搭建了一個相對穩定的精神體局域網絡……

    趙乾陽突然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這一次，他明確地意識到了是趙家人趨吉避兇的天賦在提醒著他，但這份直覺來得過于沒有理由，他無法分辨來源，規避也就無從談起。

    至于為何說明明預感到了會有事情發生，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規避，這就必須談到未來的不確切性。

    在趙家光榮和血淚的崛起史中，歷代都有試圖探尋出這“趨吉避兇”的血脈能力是如何生效的存在，但至今為止，這都是一個懸而未解的謎題。

    而在這眾多的研究成果之中，有兩派人主張的理論相對而言認可度較高。

    一派人認為：這是一種超越理性層面的信息處理方式，是大腦的潛能被深度開發的體現，所謂的“趨吉避兇”不過是一種非邏輯和非線性的思考方式所呈現出的結果。

    另一派人則主張：這是一種被放大了無數倍的惡意感知能力，是引導者的力量在某方面發生了質變的結果，本質上不過是一種過分敏感的情緒感知能力。

    這兩派人各有各的主張、各有各的說法，逢年過節聚在一起的時候，也時常會因為這些老生常談的話題而爭論不休。

    由于篤信生活中所發生的一切都有其背后的理由，趙乾陽更贊同的是“信息處理”的觀點——只是他年紀小，又會演戲，在長輩面前儼然一個乖寶寶的形象，那些成年人絲毫跟他爭辯的興趣也沒有。

    于是趙乾陽以身體不適為由，與女伴低聲交流了幾句，便在女伴的陪伴下避開了混雜的人群，盡可能降低自己遭遇危險的可能性。

    ——在不了解這一能力的人看來，這似乎是一個相當穩妥、卻又相當愚蠢的選擇。明明都已經收到了危險的提示，卻還傻傻地呆在這里不愿離開？真是白瞎了這開掛一樣的能力。

    但對于趙家人來說，這卻會是有經驗的引導者共同傾向的選擇。

    原因很簡單，活在現在的人們預知未來后的行為會影響到未來的發展，而這種影響的后果是不可控的。

    但千年來總結出的規律告訴他們：在感知到危險之后做出的行為越是不合常理，就越會使得事情往不受控制的方向發展。

    ……而在危機之下的不受控制，往往意味著危險的加劇。

    因此，以盡可能不顯眼的行為作出有節制的規避，是面臨這種緣由不明的示警時最好的選擇。

    上了兩級階梯，趙乾陽和女伴離開了人來人往的舞池，進入了相對安靜的休息區。

    趙乾陽小心地推開了一張半掩著的門，確認屋內沒人后，才牽著女伴走了進去，并打算關門。

    女伴抿著嘴攔了一下。

    趙乾陽一愣，解釋道：“放心，我沒打算……”

    他本打算說沒打算做什么，但話剛說了半截，他就意識到這話說得并不合適，

    在這個類似相親的場合，說出這話……不就是明晃晃地拒絕嗎？

    于是他在腦海里轉了個彎，改口道：“……在這里對你做什么?！?/br>
    對方明顯意識到了“在這里”之后那韻味綿長的潛臺詞，臉一下子就紅了，但還是確認道：“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壁w乾陽誠懇道。

    ——和趙乾陽熟悉的人都知道，當這個狗比開始誠懇的時候，就是他準備誆你的時候了。

    但僅僅作為一名相親對象，白雅暫且還只看過他在舞會上沉穩可靠，人模人樣的那一面，對趙乾陽的性格沒有深入的了解和認識，于是她松了口氣，主動關上了門。

    “抱歉，”她垂著眼瞼，露出一個羞赧的笑容：“……是我多慮了?！?/br>
    趙乾陽笑了：“我是男性，又是覺醒者，你有保護自己的想法再正常不過了?！?/br>
    他本就個子高挑，英朗帥氣，這會兒又表現得如此體貼。白雅只覺得怦然心動，卻又不好意思直說，慌張地要去扶他：“……啊，你不舒服，就別站著講話了，快躺下吧?！?/br>
    趙乾陽沒有抗拒白雅的幫助，故作虛弱地躺在了床上，并拉住了準備去為他買藥的白雅。

    “我沒什么事，是精神方面老毛病了，休息一會兒就會好?！彼麥睾偷乜粗籽?，不希望她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不適上，既避免了穿幫，也避免了到底吃不吃她遞來的藥的尷尬，“你能在這兒陪著我，對我就是最大的幫助?！?/br>
    ——至于動手，他不認為作為一個普通人的白雅有能夠傷到他的力量。

    白雅抿了抿嘴：“——我在?！?/br>
    趙乾陽熟練地做出了一副愛憐的神情，將她滑落的一縷發絲撥回了耳后。

    原本一直溫和迷人的趙乾陽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從鏡子里看見：那個理應被他關押在指定地點、等待著他報復的楚尋，此時此刻正倚在墻角懷抱雙手、一臉玩味地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