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公平的戰斗
在阿律與機器人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楚尋又從機器人掉落的零件里淘出了一塊存儲晶片,那晶片被妥善地放置在底部履帶與腹部的鐵皮的夾縫之中,應該是有人為了收納晶片而專門焊接了一個小的保護空間。 因為時間太長而且空間太小,晶片的讀取端口已經被磨損得不成樣子,楚尋直接撬開了晶片的外殼,拉出個人端口的讀取線連到了內部存儲區。 存儲區里有七個大小不一的視頻,楚尋點開了第一個視頻,個人終端投射出小小的全息影像,那是一個穿著“復古”的中年男人,正在和一名美麗的女性共同拍攝全息影像。 畫面里的女性有些羞澀:“——我都說了我不喜歡拍全息影像了!” 男人拉著女人的手,笑得痞氣:“可是我想記錄下你每天的樣子——” 楚尋一連點了五個視頻,都是男人和女人的浪漫互動,第五個視頻還提到了男人準備駕駛運輸艦前往O-pv101的事。 就在他要以為視頻中的男人和女人就是“阿律”的父母的時候,第六個視頻畫風一變,一直與女人一同出鏡的瀟灑中年男人變成了灰頭土臉的狼狽模樣,他頭頂和腹部都受了傷,血流出來,看上去傷勢很重。 他似乎是一邊跑步一邊用終端進行著拍攝,全息影像十分搖晃而且噪點極多。他的懷中抱著一個嬰兒,身后還跟著一個BS-II型的機器人。 “……我是GNCK的一名運輸艦駕駛員,我叫劉錦,我們的運輸艦編號是KX-04-23B,我們在從S9號星球前往O-pv101號星球的過程中被萊恩哈特手下的星盜襲擊了……我已經受傷,但我會把運輸的目標……司啟睿先生的兒子司律愷通過安全艙發送出去……如果你看到了這一段錄像,那就說明擁有這段錄像的孩子就是司律愷?!?/br> 第六段視頻到此結束,第七段視頻里,劉錦正在將孩子放進安全艙,以最精煉的語言留下了司啟睿的身份和聯系方式,并懇求看到錄像的人聯系司啟睿。 楚尋覺得司啟睿這個名字有點耳熟,為免地面網絡終端被唐澤和彥劫持,暴露自己的位置,遂連上開拓艦的衛星網絡查了一下,發現居然是個音像演員,二十年前也是迷倒萬千少女的存在,十多年前漸漸隱退去搞起了打擊星盜的宣傳以及慈善事業,從時間上推算估計就是受到了司律愷坐的運輸艦被星盜劫持的刺激。 他看了一眼那被污垢和獸皮包裹的、連話都不會說的大男孩,有點吃不準司啟睿還會不會認這個除了外形之外,幾乎不再擁有人類功能的兒子。 但這并不是他此時此刻最應該考慮的問題,在搞清楚了身后男人的來龍去脈之后,楚尋決定還是先解決一下憑借著那連接靈魂的力量逐漸靠近的唐澤和彥先生。 循著jingye化作的黃色花苞的指引,唐澤和彥在經歷了無數幻象變遷之后,終于追到了阿律居住的大樹底下。 無月的星空之下,巨大的樹木靜靜地佇立在一塊傾斜的巨石頂端,合抱粗細的樹根蜷曲糾結著扎進了粗獷的巨石之中,擠出一條條深深的溝壑。 一個穿著衣服的少年帶著一枚飛舞的光珠,以排山倒海般的精神力在空中架起了一道銀白色的階梯,朝他緩緩走來。 唐澤和彥被這副畫面背后所代表的力量所震撼,他忍不住握緊了手上的唐刀,平復了一下心中難逢敵手的戰栗,不敢再留余力。 生物的悲鳴聲響起,以唐澤和彥為中心直徑一千標米的范圍內,不斷有生物蠕動著變成了一灘灘rou泥,而后rou泥“咕啾”著蠕動、靠近、黏合,最終整合成了三個大型的整合怪物: 擁有鷹的巨爪和蛇的頭部的巨翅禽類、擁有鱷的軀干和象的巨足的重型哺乳類和擁有鯰魚的皮膚和蝦的巨鉗的巨大爬行類。 飛在空中的禽鳥飛快地朝楚尋襲去,哺乳類一聲長鳴,轟隆隆地邁開了腿,爬行類張開嘴,一口烏黑的黏液朝著楚尋直噴而去。 與此同時,唐澤和彥腳下猛地發力,發揮出了超越人類極限的彈跳力,幾個跳躍便踩在了哺乳類的頭頂,然后一個蹬踩握著長刀直劈楚尋的面門—— 下一個瞬間,楚尋的身影閃動,消失了。 唐澤和彥落在了地面,低頭查看手中的花苞,花苞晃動一下,指向了另一個方向。 另一個楚尋從花苞所指向的石塊后面繞了出來,鼓著掌笑道:“怪不得唐澤先生能在運獸船上一戰告捷,S級開拓者的戰斗能力果然名不虛傳?!?/br> 唐澤和彥沒有著急進攻,繼續低頭看著手中的花苞。 花苞又緩緩旋轉起來,指向了又一個方向。 又一個楚尋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懶洋洋地靠在石塊上:“你就打算這樣等著?等到什么時候為止?” 花苞再動,又是一個楚尋嘻嘻笑著出現,竟是自己和自己聊起了天:“他愛等到什么時候就等到什么時候,你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越來越多的楚尋從各種各樣不可思議的地方出現,并逐步朝唐澤和彥靠攏,唐澤和彥長睫半垂,巨大的生靈們崩散開來,化作由血rou組成的腳掌大小的巨型馬蜂,“嗡嗡”的轟鳴響徹天際,遮天蔽日地朝那群楚尋撲去! 一個個楚尋的身影在接觸到馬蜂的蜂針后湮滅,又從陰影中再度升起,并cao縱著銀白色的勾爪將馬蜂捅得腸穿肚爛。 遠遠看去,無數帶著銀色勾爪的黑發白衣的少年與血rou模糊的有翅昆蟲糾纏在一起,活脫脫一副地獄般的圖景。 楚尋坐在鳥巢的邊沿托著腮面無表情地看著下方相互廝殺的場景,突然道了一聲“不好”。 那個好字還卡在喉嚨里將說未說,就有一道劍影破空而來,被驟然出現的銀色光幕擋住而后破碎。 手持唐刀的唐澤和彥并不戀戰,一觸即走,落在樹木扎根的巨石頂端,與楚尋拉開了距離。 “哎呀,人匠先生這回是真的想殺我了呢?!背ばΦ妹佳蹚潖?,一雙眼在光珠的照耀下閃閃發亮,“都讓我開始后悔之前的放水了?!?/br> 他一邊這樣說著,在精神力暴走之后第一次毫不掩飾地放出了他全部的精神力場,那足以影響現實的高濃度精神力量甚至扭曲了光線,包裹住了他和唐澤和彥所處的空間。 唐澤和彥握緊了手中的刀。 ——以一次蛻變的年紀使出了二次蛻變都不一定能夠使出的招式,楚尋的精神力之強大已經完全超出了常識能及的范圍。 他再次跨步出刀,并同時催動了印刻在楚尋的闌尾上的能量媒介—— 下一刻,唐澤和彥抽搐著倒在了楚尋的腳邊。 他兩條腿以下的部分已經化作了一堆成分不明的rou泥,左手體積暴增,暴漲成一堆增生的惡性細胞。 楚尋一臉驚訝地:“——我以為在經歷了這么多次反轉之后,你已經能猜到飛船上那一幕也有感官替代的成分了?” 唐澤和彥努力地想要爬起來,但本屬于他的能力卻突然不受控制了似的無法被收回。 “嘖,我本來以為你不會這么快用到這一招,所以當時是當做最后的劇情反轉點,在觸發能量媒介的命令中藏了一條額外指令,會架空你對開拓者能力的掌控力?!背现^不好意思地說道,“你是想站起來?我試試看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嘗試著通過精神力cao控起唐澤和彥的能力核心。 左手的增生細胞變得更大、更丑陋了,并不斷朝著身體內側侵蝕。 “抱歉,抱歉,沒有經驗——”楚尋趕忙停下了cao縱,并摸索著“反向”cao作了起來。 唐澤和彥帥氣的臉腫成了一個巨大而畸形的豪豬頭。 楚尋皺著眉,以一種“這道題好難啊”的語氣苦惱地說道:“開拓者能力是這么難使用的東西嗎?” 徹底失去了對身體的支配能力的唐澤和彥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謂“恐懼”的滋味。 這個看上去精致又漂亮的小家伙以一種近乎兒戲的態度,做著他聞所未聞的荒唐事,這幾乎讓他懷疑,這位名為楚尋的少年,是否還歸屬于人類的范疇。 如果是人類,他為何能擁有這種全方位超越人類極限的強大實力? 如果不是人類……那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頂著一顆豪豬頭的唐澤和彥無法言語,思維卻沒有受到影響。 在最初的困惑和恐懼之后,一種難以言喻的渴望占據了他的全部思想。 他想—— 占有這個少年的全部。 將他剝皮拆骨,吞吃入腹,看看組成他的那些血rou,到底有什么異于常人之處。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他不能死在這里。 他必須要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在下一次徹底地打敗他、占有他—— 他松開了拿劍的手,將視若生命的武器推到了遠處,手掌拍擊地面三下,示意自己愿意投降。 “哦?”楚尋做出一副吃驚的表情,“我可以接受你的投降,但你怎么保證你不是騙我的呢?” 在這一刻,即使是缺乏幽默細胞如唐澤和彥,也聽懂了他那風水輪流轉的報復性發言,他想苦笑,但豪豬頭發出的卻是意味不明的哼哼。 他用手在地上寫字:你還怕我騙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