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懸刀于頂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早,白謹進殿準備服侍蘇時煜洗漱。走近龍床,正對上武行秋警惕的眼神,如同一只被驚醒的猛獸。不理會武行秋壓低聲音的詢問,白謹跪到腳踏上,熟練地把頭伸進被子里。 武行秋目瞪口呆。 半夢半醒間,蘇時煜感受到下體的舒適,下意識地頂了頂腰。白謹的口技是內宮調教出來的,柔和又馴順。沒有花哨的唇舌巧技,也不過分索求擠壓,牙關大開,雙手輕托yinnang,用喉口的軟rou溫和地摩挲guitou。 安靜又順從,像是一個供人發泄的器物,一如白謹平日表現出來的。 晨勃是很容易被滿足的,況且蘇時煜還要上早朝。他坐直身子,用手虛壓著白謹的頭,放松精關,射在白謹嘴里。 “賞了?!?/br> 白謹聞言才咽下了口中的jingye。宮人魚貫而入,服侍蘇時煜洗漱更衣。 武行秋呆滯地看完這一套行云流水的cao作,側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他硬了。 不是因為白謹一番yin糜作態,而且蘇時煜泄出來時那一聲低啞的喟嘆。 太,太羞人了。武行秋匱乏的情愛經歷,讓他對那些yin詞浪語一無所知,也難以用言語描述出自己的心情。 蘇時煜已經穿戴整齊,回頭卻見武行秋抱著錦被,眼神水潤潤地看著他。 像個大狗似的,蘇時煜暗想。他揮退宮人,有心和武行秋再說幾句話。 今日歲末大朝,蘇時煜穿的是整套帝王吉服。玄底金線,五爪金龍盤踞周身。十二道冕旒擋住了帝王喜怒,有如天上神佛。 “武卿此番回京,擅闖內宮,僭禮越法,違制之處繁多。然,朕念武家世代忠烈,軍功彪炳,故一概寬宥,不予追究。望卿常思己過,具述滿州之事,以張圣聽?!?/br> 武行秋面色一肅,顧不得身下狼狽,就要起身領旨謝恩。 但是沒能起來。 年輕的帝王向前兩步,把將軍按回床上。湊到耳邊,輕聲說:“述得好,有賞?!?/br> 賞什么,賞那個嗎?武行秋想到不久前床邊發生的事,面色漲紅,暈頭暈腦地說:“臣遵旨?!?/br> 等他反應過來時,蘇時煜已經出殿門很久了。 從那日起,武行秋真把述職放到了第一位,每天拿著那份折子涂涂改改。臨近春節,宮中封了印,蘇時煜難得落個清閑。除了每日看看錦衣衛的暗報,大把時間陪著武行秋胡鬧。 最顯著的變化就是兩人睡遍了寢殿的每一處。墻角,窗沿,浴池,博古架,桌案…… 武行秋一開始是拒絕的,但是阿煜沖他笑一笑,揉揉他的腰臀,他也就半推半拒地躺平分開雙腿,任人肆虐。 太出格了,武行秋暗暗唾棄自己。 因此當武行秋提出來述職的時候,蘇時煜下意識把人往床上拉。 紅燭昏暗,強壯的將軍發鬢凌亂,跪趴在榻上。浪叫都壓不住了,斷斷續續地匯報“軍情”,還要被始作俑者質問“朕的將軍是用屁股打仗的嗎?” 光是想一想,蘇時煜就有些迫不及待了。他不是初哥,往日里將軍內侍小寵都沒少玩,但是武行秋到底是不一樣的。行秋哥哥,勾得他和個毛頭小子一樣,帶勁兒。 這一拉,沒拉動。 什么是半推半拒,什么是抵死不從,蘇時煜還是分得清的。行秋哥哥想要一場真正的君臣奏對,他自然會滿足這個小小的愿望。 “著武卿御書房見駕?!?/br> “是?!?/br> 御書房的爐子是一直燒著的,里面溫暖如春。蘇時煜身著常服,端端正正地坐在御案后,白謹和宮人侍立一旁。 武行秋來京時穿的輕甲早已清洗一新,此時正穿在身上。將軍銀甲,意氣風發,跪立殿中朗聲奏報,好一片君臣和樂之景。 蘇時煜神情專注,心思卻已經飛遠了。武行秋說的這些,早在錦衣衛的暗報和武正平的奏折上一一照應。他這次被打發來京所謂述職,不過是給皇帝看看罷了。 武行秋不知道。他只是認真地給蘇時煜匯報五年來所見所聞,所行所為。 等武行秋稟奏完,蘇時煜立刻接道:“武卿經營滿州,練兵有方。有少年英才如此,實乃朕之幸,國之幸。擬旨,加封滿州總兵之子武行秋從三品武威將軍,三月后隨其父赴任齊州?!?/br> 武行秋領旨謝恩,卻沒有起身,面帶猶豫。 蘇時煜有些訝然,以為武行秋對封賞不滿。但總兵之位屬于三十六姓歷代相傳,武正平還活著,武行秋自然無法承襲父職。從三品的將軍之位已經是蘇時煜因為偏寵,額外加封的。 “武卿還有何事要奏?” “陛下,”武行秋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滿州諸事,非臣一人之力,全賴父親與諸同澤相助,方得御敵于外。故臣乞請陛下加恩于滿州將士,或可封賞餉銀一二,以示天恩浩蕩?!?/br> 蘇時煜皺了皺眉。不患寡而患不均,他偏寵武行秋封個將軍是小事,但是單獨提升一州將士的餉銀,是極其不妥的。 武行秋看出蘇時煜的遲疑,急切補充道:“陛下明鑒,滿州餉銀之事實有內情!” 蘇時煜下意識地輕扣了兩下桌案。軍餉的內情,大多是上下勾連,或是虛報人數喝兵血,或是克扣盤剝以次充好??扇羰怯写说瘸笫?,錦衣衛和武正平的折子都未曾見報…… “武卿慢慢說?!?/br> 武行秋深吸口氣,緩緩講述著滿州將士因無錢買炭凍斃于風雪。字字句句,皆是真情,令聞者不忍卒聽。 蘇時煜聽后暗暗舒氣,幸好,幸好不是武正平和錦衣衛糾合了滿州官員欺上瞞下。不過炭這個事,若是不說清楚,行秋怕是饒不了他啊。 “白謹,你帶人下去,此事朕須與武卿密議?!?/br> 白謹領著宮人退出御書房,合上殿門。 “別跪著了,起來說吧?!?/br> 武行秋還要說什么不合規矩一類的話,直接被蘇時煜打斷了。 “皇家秘事,只有行秋哥哥能聽,武將軍是聽不得的?!?/br> 武行秋無奈,只能順著蘇時煜的意思,走到他身邊站著。 “行秋哥哥,你在滿州五年,可看出女真意圖?” “蠻夷之族,窺探中原之心不死?!?/br> “是啊,”蘇時煜拉著武行秋的手,借力站起,“幼時讀史書,父皇講宋徽欽二帝北狩。每思及女真,朕常以遼金比之?!?/br> 武行秋覺得,自己依稀得見了一絲阿煜心中的惶恐,急忙安慰道:“有城池之利,山川之險,滿州上下一心,將士皆愿以死報國,必不會有靖康之事重演?!?/br> 蘇時煜揉捏著他的手,依然是那副謹小慎微的語氣:“行秋哥哥,女真于我,如刀懸于頂。它在一日,我便一日不得安眠?!?/br> “何況,此太平盛世,朕欲立不世之功,”蘇時煜目光灼灼地看向武行秋,“朕欲成千秋之業,唯效漢武耳。匈奴之于漢武,如女真之于朕!” “行秋哥哥,你可是朕之衛仲卿?” 武行秋心中天人交戰。女真不過在關外茍延殘喘,遼東苦寒之地于富庶中原有如雞肋,征剿女真收益甚微??墒?,于公,他不能忤逆皇帝;于私,他無法拒絕阿煜。 “臣愿為陛下手中刀劍,披荊斬棘,萬死不辭,”武行秋誠摯地與蘇時煜對視,“可滿州將士……” “自古北伐多有失利,”蘇時煜打斷了他的話,“朕縱觀史書,多因將士不耐北地酷寒?!?/br> “既然女真人不燒炭能活,那大崇人也可以?!?/br> “現在適應了,總好過真有一日殺過去,反倒被風雪吹死得好?!?/br> “北伐女真非朕一人之計,父皇籌謀半生,朕豈能任此事前功盡棄?!?/br> 武行秋麻木地應承著蘇時煜堪稱瘋狂的計劃。 恍惚之間,他看到一把長刀,高懸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