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久了，常醉山發現趙陽崢偶爾會發呆。

    眉宇間一道紋路，嚴肅中透出點難測的情緒，旁人只覺威嚴，他卻窺見一絲迷茫。

    很令他在意。

    “阿崢，在想什么？”

    趙陽崢立在沙土堆上，搖搖頭，“沒什么?！?/br>
    遲疑片刻，他又道：“…我也不知道，很奇怪?！?/br>
    常醉山挨近他，“阿崢，我們的事，父親大概察覺了?！?/br>
    “嗯”，常老將軍多年從軍，提拔了眾多英才，這軍中有不少心腹，被發覺是遲早的事。

    重點不是這個，常醉山斟酌字句：“我父親知道了，母親應該也知道了，不知阿崢…”

    他停下話頭，仔細觀察著趙陽崢的神情：“我是說，不知令尊令堂可知我們之事？”

    不怪他要問，在一起這么久，他從未見趙陽崢提及父母，或是寫家書，他想恐怕是不知道的。

    只是如今兩人琴瑟和諧，關系親密，結成眷侶也水到渠成，若是父母知曉，待到戰事平息，便可成親。

    趙陽崢卻長久地沉默，常醉山有些著急，“阿崢？”

    “莫急”，趙陽崢安撫道，“只是，我也不知我的父母是誰?！?/br>
    “阿崢…”

    看他臉上的表情，趙陽崢笑了笑，“沒事，我并不覺得傷心，只有些遺憾，我參軍時受過一次重傷，忘了很多事，父母是誰我毫無印象，十載春秋也未曾有過書信，若我是個孤兒，沙場無情，也免了父母擔憂”

    他落拓站著，眉間有些寥落，冽風中卻舒朗曠達，像西風里筆直的孤松。

    常醉山摟住他，為他的風骨折服。

    只是他不知道，做了將軍的趙陽崢也曾查過，他循著曾經寄軍餉的地址，只查到為了該服兵役的嫡子，把庶二子的他送到軍營的，人去樓空的商賈趙家。

    兩人結伴回帳，趙陽崢轉頭眺望東邊，殘暉混秋沙，遠方不甚明晰，影影綽綽是地平線。

    確實是這樣吧，仿佛早就接受了，心中很平靜。

    可他總覺得，忘記了什么。

    西疆多年摩擦，每一次征西軍都狠狠反擊，領土不減反增，西戎道盡途窮，終于集結軍隊，戰事打響。

    起初征西軍所向披靡，但西戎境內產出一種黑油，頑固難除，更可怕的是觸火即燃，前鋒死傷慘重。

    不日，前鋒部平戎校尉齊銘請命，請中原武林義士相助。

    三日后，軍部急信直達京都，請調兵增援，并增加燒傷藥物及軍醫。

    八日后，武林盟主秦修潛領武林輕功了得者到達西疆，并攜帶軍醫十數。

    一旬后，經圣上召令，皇后母族季氏名下醫館醫者，經掌理者季程錦帶領，全數抵疆。

    兩軍交戰，大捷。

    “恭喜恭喜，齊校尉，哦不，齊將軍了，哈哈哈”

    “同喜同喜”

    “你小子不道義啊，都沖在前面咋你的人頭比我多那么多…”

    ……

    趙陽崢搖頭笑起來，齊銘這次算是戴罪立功了，武林盟主輕功卓絕，帶領一群義士神不知鬼不覺斬殺了好幾個敵方頭領，齊銘更是直接探到黑油產地，圍剿敵人后方，斷了前線黑油來源，主力部隊壓力驟輕。

    此戰告捷，西戎已呈頹勢，只要乘勝追擊，邊疆便可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