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無法逃脫的惡魔
他曾初次體驗過的感覺,暗戀像是月下的湖水,蕩下的皆是少年人濃稠的心思。那濃烈燒灼的感情深深烙印在心底,因為太過于灼熱,乃至于他再也無法這樣濃烈的愛上另外的人。 女人紅艷的裙擺像水波一樣在眼前蕩開,李季無神的盯著天花板,那曾經被他忘卻的,故意丟棄的記憶像是海水一樣慢慢淹沒了他。 他是故意忘記的。 那帶給他少年情愁的甜蜜,最后糜爛成爛熟的桃子,甜到腐爛,連帶著他的心都開始腐蝕。 他很早就知道,她變得不一樣了。 她的房子里總是會出現一些陌生的男人,矮的,高的,英俊的亦或是丑陋的,他們帶著心滿意足的表情離開那里。推開門,就能看到她穿著那身紅裙子,賴在藤椅上,聽了聲便抬起眼過來看他,眼波流轉,媚態橫生。 少年時候的他是不敢置信的,他沉默又執著的待在她的身邊,買了她需要的東西置于一邊,她那時候總是溫柔的笑著,笑瞇瞇的叫他的名字,好像又回到了以前。 他那時候傻的可憐,還真以為她能夠回來。 然而怎么可能? 她深深踏入了黑暗之中,義無反顧。 那是與平常毫無區別的一天,甚至窗外的花開的格外的嬌艷。推開門的時候,她那鮮紅的裙擺就跟那艷紅的花朵一樣,窗外的的風漏進來,把她漆黑的頭發吹的凌亂了。他茫然的上前,在看到她雪白胳膊上亂七八糟針孔的時候猛的醒悟過來,他站起身,渾身發抖的伸出手:她的身上一片冰冷僵硬,早就已經不知死去了多久了。 她就像是窗外的那些花一樣,絢爛著死去了。 李季閉上眼睛,大腦一片空白: 他那時候不過是一個高中生,從來沒有想到她千不該萬不該,去沾染了她最不能夠沾染的東西——毒品。那隨之而來的代價伴隨著巨大的欲望而將她吞噬,李季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沾染上的,或許是再次見面之前,亦或是之后,因為老師她在他面前的時候,總是溫柔的笑著,與以前的她一模一樣。 可就是這樣的她,卻死在了最讓人唾棄而悲哀的東西之上。 這對于少年時期的他來說,打擊無疑是巨大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報警的,哪怕是現在他也想不起來那之后的事情,只記得自己拼命的想要去忘記,甚至去看了心理醫生……然后在某一天,他突然就好了,不再昏昏沉沉,而是像忽然從夢里面醒過來了一樣,而代價就是:他忘記了那個女人,徹徹底底的忘記了。 畢業之時,所有人都以為他會進入金融行業,然而最終,他還是鬼使神差的選擇了與她一樣的職業,他報考了教師從業資格證,陰差陽錯的,也變成了一名老師。 還真是……可笑。 李季捂著臉吃吃的笑出了聲,笑聲卻夾雜著悲滄之色: 更可笑的是,她的孩子報復了他。 當年那個豆丁大的孩子,在他的記憶力依舊是倔強而沉默的模樣,然而一眨眼,他帶著那雙與她一模一樣的眼睛回來了。那雙總是帶了溫柔媚意的眼睛一如既往的盯著他,然而眼睛里面的東西卻截然不同。 她的眼睛總是溫和的,像是從窗外花朵上拂過的清風,只有無盡的溫柔眷戀——然而他不同:那雙眼睛總是執著的看著他,里面或笑或冷,總是帶了濃郁的癡迷之色,涌來的情緒像是撲天的大網一樣將他緊緊纏住,只讓他無法呼吸為止,執著而變態。 ……到底是哪里不對了? 李季腦子一陣疼痛:當年他報警之后,似乎就再也沒有見過這個孩子,那時候他自己回去之后也生了一場大病,整個人昏昏沉沉,恍惚間他忍著酸痛與強烈的嘔吐感回到那間房子,然而只有一層薄薄的灰塵——不像是近期有人住著的樣子。 那個孩子不見了。 聽周圍的人說,在女人死去的第三天,就有一輛陌生的車出現在這房子面前,那昂貴的樣子與周圍的破爛全然不符,他被西裝筆挺的人接上車,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這里。 ……或許是那個男人。 傳聞中背棄了自己的妻子,欺騙了她而又拋棄了她的那個人。 李季自顧不暇,等到大病一場之后,他渾渾噩噩的記憶里已經有意識的將關于那個女人的一切都深深藏進了角落。 他……忘記了那個孩子。 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竟然找上了他。 李季閉上眼,臉上的痛苦之色漸深,他不愿去想,仿佛這樣就能夠將這件事所拋之于腦后,然而清萊的臉卻在他的腦子里越發的清晰,包括那雙漆黑的眼睛,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隱約有腳步聲從外面傳來,李季渾身一僵,他飛快的閉上了眼睛,裝作熟睡的模樣,只是他不知道,心緒大亂,連帶著睫毛都在不自覺的亂顫,裝睡的毫無水平可言。冷香傳來,李季感覺對方走到了床邊,灼熱的視線居高臨下的掃過來,仿佛要將他的皮rou灼穿,李季心亂如麻,他咬著牙忍耐著,然而在臉頰被迫觸碰到他冰冷手指的時候,幾乎下意識的要打一個寒顫。 “老師……” 耳邊傳來極輕的笑,清萊雙眸漆黑,緊緊的盯著躺在床上的男人,手指攀著他的臉側,他無比親昵的低下頭,鼻尖輕觸著他的鼻尖,摩擦著,就像是某種人畜無害的小動物一樣——李季全身漸漸的開始僵硬了起來。 嘴唇上輕柔的觸碰,清萊輕吻著他的唇瓣,唇邊溢出輕笑,他一邊親吻一邊小聲呢喃著他的名字,細細的啄吻著他漸漸guntang起來的皮膚。那么的親密,仿佛就像是在親吻著心情交融的戀人。 李季的指尖都開始發燙,大腦空白著,心尖上微微發麻: 他應該推開他的。 他強占了他的自由,在他身上留下無法褪去的烙印,甚至妄圖掌控他的思想……這個像是地獄里面爬出來的惡魔帶著他蠱惑的笑一點一點將他逼入絕望——他應該是要恨他的。 但是…… 心口蔓延出無邊的黑洞,李季無不絕望的想:他似乎……再也無法逃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