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新來過
外邊夜色正濃,正值天氣炎熱的晚上,這個點兒那些成天叫喚的夏蟲也都紛紛閉了嘴,休息去了,世間此刻安靜的不可思議。 本來安安分分睡覺的人猛的從床上坐起身,呼吸急促。 此時天色正暗,看不清這人的表情,只能感受了他此刻的不平靜。 他伸出手拍亮了一旁的床頭燈,溫和的燈光瞬間灑滿整個房間,照亮了他還未退去驚慌,蒼白的臉。 他低下頭看向還在顫抖的手,心里頓時思緒萬千,腦子里充斥著各種亂糟糟的想法,讓他無端生出幾分憤怒的情緒。 這是他已經記不清多少次從夢中驚醒了。 平復了下情緒,轉頭看向鬧鐘。 凌晨四點二十六。 今天好像是去學校報道的日子啊。他想到。 關河洲,一名在今天將正式進入周行中學的十五歲準高中生。 或者說,一位英年早逝,剛滿二十六歲的青年。 關河洲沒有想到,在經歷過幾乎和父母相同遭遇的自己,還有能再次睜眼的機會,而且,還有改變未來的機會。 一切似乎還來得及,父母健在,他也還沒有被迫趕鴨子上架接手父母遺留下來的產業。 沒有經驗的他接手產業之后,不僅讓產業縮水大半,最后還被小人算計丟了性命,想來那些產業最后也都落入了小人手里,任他肆意揮霍。 既然有改變命運的機會,他可總要把握住。 四點多了,從夢中驚醒的關河洲放棄了睡回籠覺的打算,直接起床穿衣洗漱。 外面天還沒亮,屋子里也靜悄悄的,整棟房子里目前只有關河洲一人,父母都不在這個城市,負責給關河洲做飯的阿姨這個點也沒有來。 關河洲從洗漱間出來時已經清醒了不少,他開始準備仔細觀察這個他印象中的老房子。 這所房子是關河洲要求的,當時的關河洲和父母剛回國不久,挑了一所知名高中準備上學,結果這學校和父母公司重心不在同一個地方,父母又因為將產業轉移到國內不久,夫妻二人都一時半會走不開人,關河洲便提出獨自一人去另外一個城市生活。 本來一個十五歲的男孩子也已經到了該鍛煉自己自立能力的時候了,父母便在這座城市買下這所房子用來給關河洲讀書用。 當然,這對夫婦親自請了信得過的阿姨一日來給關河洲做飯,以及看看他一個人生活會不會把自己糟蹋的不成樣。 房子是較老舊的平房,不過幾乎都大改了一番。 關河洲從臥室開始,目光一點點的掃過整齊碼放好書籍的小書架,小書架上擺的基本上都是些適合睡前的書,靠近床邊的書桌上還擺放著昨天翻開未看完的詩集,睡前看看詩的習慣還是因為母親的影響呢。 想到記憶中溫柔的母親,關河洲臉色柔和了不少。 母親本是一個向往詩與遠方的富家小姐,卻因為愛情嫁給滿腦子工作的父親。 父親原來是個完全不懂浪漫的男人,但是自從與母親在一起之后,也慢慢開始學習文藝青年的那一套。對關河洲來說,父母就是他眼中的愛情。 房間里的角落擺著一個落地的小衣架,離床很近,上面掛著的是幾件日常的上衣和褲子,衣帽間在隔壁,關河洲習慣將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先準備好,掛在這個小衣架上。 視線轉向剛使用過的洗漱間,門口處被關河洲帶出一些水漬來。這個房子關河洲才剛入住沒幾天,似乎還可以聞見新房子的味道。 他推開臥室的門,走了出去。 房子里的所有燈在臥室里都有開關,所以當關河洲走出臥室的時候,外面的燈已經全都被打開了,亮堂堂的一片,這光線似乎也照進了他的心。 房子位于渭陽市一個很老舊的居民小區,要說有什么優點似乎除了綠化好沒什么特點了,不過都是些平房,最高的樓也不過三四層。 所以當初對于父母買下這里房子的決定關河洲很不理解,不過真實住起來很舒服就是了。 其實這房子是相鄰的兩戶打通的,單戶面積較小,打通的同時還將房子所有的電路重新排了一下,讓關河洲住著更方便。 當關河洲仔仔細細將房子看的差不多的時候,門口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已經到了阿姨來做飯的時間了。 “喲!阿洲起這么早??!等會兒吃完飯就要去學校報道了吧?”來人是一個三四十歲左右的女人,面目姣好,微卷的頭發盤起,看上去雖然已經不年輕了,但是身上的氣質很好,不像是從事保姆的人。 關河洲點頭,回道:“顧姨早上好,又麻煩您來做飯了,等會兒是要去學校?!鳖櫼痰拇_不是保姆,是關母的手帕交,為人溫柔有耐心,和丈夫定居渭陽市許多年了 ,有著一手好廚藝,最重要的是,她和丈夫也住在這個小區。 似乎關河洲現在居住的房子還是顧姨給介紹的。關河洲自回國沒多久就單身一人到渭陽市,打算先熟悉一下環境,初來咋到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得多虧了顧姨夫婦,更何況顧姨和關母從小交好,知根知底,再加上關河洲已經重生,對顧姨的觀感自然是不差的。 吃完早飯后,關河洲收拾了下東西,將報名需要的資料全都一股腦的塞進一個小背包里,背上包就啟程去學校。 ……………… 周行中學,是渭陽市頂尖的重點中學,據說有上百年歷史,前身是以前大戶人家少爺小姐讀的貴族學校。與省會城市召南市的陟高中學齊名,這兩所中學在全國都頗有名氣,每年都有數千人從全國各地慕名前來,關河洲也勉強算其中一個。 盛名之下無虛士,學校出名程度無外乎與重點大學錄取人數掛鉤,自然而然的,學校錄取條件也很高。 名氣打出去了,優質生源就會源源不斷,這些來自全國各地的優秀學生就是學校重點大學上線率的保證,久而久之,學校和學生之間就形成了某種平衡。 小區離學校很近,步行十幾分鐘就能到,關河洲便打算走路過去。 他重生也有一段時間了,之前卻一直沒有習慣下來,幾乎每天都會從夢中驚醒,睡眠不好導致他的精神狀態也不太好,這種情況下關河洲自然不可能心平氣和的外出游玩。 因為時間還早,這一天都是報名時間,關河洲也不著急,緩緩地走在路上,邊走邊看周邊的景物,頗有些郊游的感覺。 這一切似乎又和印象中的不太一樣了。 在關河洲的印象里,小區到學校的那條路上綠化特別多,每到夏天天氣就十分的悶熱,還會有各種煩人的蚊蟲,陽光也很刺眼,這些都是讓他感到不舒服的地方。 而現在,綠色的植物給關河洲帶來一種撲面而來的生機感,時不時還會有帶著溫熱的清風吹拂過來,帶來的空氣中還能隱約聞見花香,從樹葉間隙中透過的光映在地上形成大片大片的光斑,耳邊是蟬鳴和老人家嘮嗑的聲音,印象里那煩人的蚊蟲似乎也不見了蹤影。 蟬鳴和陽光讓關河洲久違的清楚感受到了夏天的存在。 十幾分鐘的路程隨隨便便就走完了,關河洲看到了學校的大門,大門十分的宏偉,已經有三三兩兩的家長帶著孩子前來了。 這個高大上的門是從這里畢業的成功人士捐了幾千萬修的,聽說修的時候還轟動了一番。 關河洲腦海里已經沒有了當年第一次來到這里的印象了。 關河洲當即決定好好參觀一下學校,以畢業多年的視角來看當年入學時的場景。 去教務處提交完資料繳好費用之后關河洲就要去看軍訓安排了。 沒想到還能體驗學生時期的軍訓生活啊。關河洲對于這事到是抱著積極的態度,以前讀書期間都沒有怎么鍛煉過身體,工作了更是抽不出時間來,軍訓一下也是好的。 高中新生入學軍訓時長是半個月,是整個省高中中軍訓時長最長的了,陟高軍訓也不過十天。周行的校長似乎很看重學生的身體素質,不僅軍訓時間較長,連學校里的體育老師都是專業的,每周的體育課無論如何都要上,不存在其它老師搶占體育課的事情發生。 而且校園內非常多可以鍛煉的地方,籃球場、cao場、網球場、室內球場等,學校在這方面也舍得花錢。 延著小道走向教學樓的關河洲感概學校的綠化做的是真不錯,基本上rou眼可見的地方都種上了植物,不過打理起來估計夠嗆。 渭陽市的市花是杜娟,在正對教學樓的前方有一個大花壇,花壇里就種滿了杜娟,紅艷艷的稱的中間孔子老爺爺雕像的臉上都是一片紅色。 教學樓下已經擺放了好幾個告示牌,除了軍訓分班名單還細心的放上了學校的平面地圖。 周行中學占地面積大,比起一般的大學也不遑多讓,以前還有傳言這這塊地當初上面是想建大學的,后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大學變成了高中,不過面積卻沒有半點縮水。 因為這個原因,學校的各種設施非常完善,畢竟地方大,上面撥款也十分慷慨,自然而然的多了許多國內中學少有的東西。 關河洲手上拿了份地圖,是剛剛看告示牌時一個學姐發的,方便外地學生參觀學校環境。 離校多年,再加上讀書那幾年學校也改變了很多,現在的關河洲很需要這份地圖。 關河洲按照地圖上標著cao場的方向走去,那就是過幾天新生軍訓的地方。 周行講究勞逸結合,所以cao場的條件很不錯,塑膠跑道加綠茵場,場上的球門也不像是老舊的樣子。 cao場兩旁學校也不辜負它植物園的外號,種上了各種樹,倒是方便了學生運動之后躲太陽休息,有些樹下還有木制長椅。 cao場周圍有一圈欄桿,cao場后面有幾橦學校給老師建立的宿舍樓。 學校宿舍條件很不錯,而且還是學校給老師們的福利,用不著老師交住宿費,所以有不少老師愿意住宿。 雖然還沒開學,而且現在正是太陽開始發光發熱的時間,cao場上還是有一部分人在活動,看得出來基本上都是新生來熟悉熟悉環境的。 關河洲走進cao場,隨便找了個沒人的椅子坐下,望著跑步的學生出神。 其實關河洲不喜歡運動,雖然算不上潔癖,只是很不喜歡身上出汗粘乎乎的感覺,再加上關河洲嗅覺較靈敏,一旦出了汗就覺得自己臭烘烘的,這樣關河洲的心情就會變得很煩躁。 這個年紀的男生關系快速好起來的途徑就是一起打球運動,不喜歡運動的關河洲不太愿意和班上的男生一塊兒,導致他很不合群,大多數時間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 看著場上活力四射的少年少女,關河洲心里最深處的壓抑似乎也輕松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