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干凈的年輕人頷首挺胸，跪姿標準，與旁邊垂頭喪氣的聶燦燦形成了鮮明對比，順極了祁暮的眼，他對這青年起了興趣，抬手勾了勾示意青年近些。

    膝蓋著地磕在硬地板上的痛感喚醒了楚衛，但仍然無法抗拒面前人發出的指令，他微微挪動雙膝，往前行了兩步，與聶燦燦并排起來。

    聶燦燦也被青年順從的動作驚住，不自覺向后靠了些。

    “叫什么？”座上人開口。

    “楚衛?！鼻嗄甏鸬?，絲毫沒有覺得一坐一跪的不平衡感。

    “為什么來應聘？”祁暮審視著青年。

    楚衛頷首，原先想好的措辭全部作廢，他選擇實話實說，“我母親生了病，需要醫藥費?！?/br>
    經歷了三個夢境，楚衛已經大體猜到各個世界小攻的惡趣味，只能順毛擼，絕對不能對著干，上個世界吃盡了苦頭，剛剛這種情況假話絕對騙不過，最后還得落個苦逼下場，還不如一開始就放低姿態表示服從，跟著大佬混還能早日吃香喝辣。

    其實早在應聘前，楚衛的背景就被調查了個底朝天擺在祁暮面前，祁暮這樣問只是想看一下這個看上去干凈的青年是否真如調查資料上所言那么單純。

    還不錯，祁暮手指輕點了兩下，下了結論。

    楚衛低頭安靜的跪著，等待下一步吩咐。

    面前交疊的長腿伸展開，祁暮又懶懶的躺進沙發里，神情隨意。

    “跟著我后，別有其他心思，你母親的事我幫你處理?！?/br>
    楚衛知道自己這是過了第一關，得到了留下來的機會，喜形于色連忙道謝，“謝謝暮……”哥字還沒出口，楚衛猛然反應過來祁暮比原主還要小上幾歲，迅速改口成“謝謝您，謝謝您給我這個機會！”

    一旁目睹全程的聶燦燦覺得不可思議，為什么青年被人這樣羞辱式的對待還能面不改色感恩戴德，為了錢給人當狗，而想到自己的遭遇，他只覺得自己是被逼無奈，雖下跪被羞辱，但自己內心仍然自尊自愛。

    張涵看楚衛入了祁暮的眼，心中松了一口氣，瞥到一旁惹事的聶燦燦，又無奈的詢問，“那你跟楚衛熟悉一下？聶燦燦我先帶回去了？”

    祁暮對聶燦燦沒了興趣，點了點頭，允了張涵。

    這次聶燦燦的事，張涵心里清楚，祁暮是自家太子的事情沒幾個人知道，因此剛入行時優質資源任挑惹了幾位前輩的不快，他們只當祁暮背后有金主包養，聰明的幾個遵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面上依舊和和氣氣，但總有那么幾個不長眼的，明里暗里排擠祁暮，造謠生事，聶燦燦就是其中最甚者，張涵多次警告，聶燦燦卻仗著自己的知名度又是愛豆里的前輩我行我素，甚至變本加厲。

    祁暮也不是個受人欺負的，抬抬手就封掉了聶燦燦的所有資源與存于公司戶頭的財產，聶燦燦一夜之間從天堂跌落谷底，最后在別人提示下才知道自己惹了得罪不起的人，震驚之余是nongnong的后悔，沒想到祁暮的來頭這樣大，后悔自己不該意氣用事得罪祁暮，想著做點什么也許還有彌補的機會，于是趕忙過來道歉認錯，就有了開頭那一幕。

    現如今楚衛看著是個老實干凈的，能留得下來最好，只要他別動什么歪歪心思……張涵這樣想著，拉著聶燦燦退出了房間。

    看別人走了，楚衛呆在原地，搜羅盡小腦袋瓜也沒找到啥有關做明星助理的半點有用知識，畢竟他從來都沒關注過娛樂圈相關的信息，對這個世界可以說是一竅不通。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打斷了楚衛的思緒，他抬頭看了看祁暮，得到允許后起身去開了門。

    門外是公司安排的活動助理，來提醒他們別忘了一會兒的廣告拍攝，攝影場務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祁暮他們到場了。

    楚衛有點緊張，趕緊拿出記事本把活動助理強調的事項都記了下來，生怕落下點什么。

    祁暮在一旁倒很隨意，等楚衛認認真真的對著日程表和活動記錄看了好幾遍，默背得差不多了，才帶著楚衛去了拍攝現場。

    楚衛他們到了后等了幾分鐘，待導演的設備調試完畢后主角們入場，就開拍了。

    這次的投資爸爸是Y國的一個貴族香水品牌，為了追求拍攝效果舍得砸錢，整個布景華麗又真實。

    參與拍攝的出了流量新人祁暮還有一位由愛豆轉型的當紅男演員，也是光華娛樂的簽約藝人，算是祁暮的前輩，名叫蘇黎。

    乍一聽到這個名字楚衛有點耳熟，好像是在哪看到過，楚衛想了一會還是沒記起來，聽到導演開拍的指令，他注意力立馬轉到現場上去，把這件事拋在了一邊。

    壁爐燃得旺盛透出暖烘烘的氣息，桌子上精致昂貴的水晶擺件在火光下熠熠生輝，地板上鋪陳著又厚又軟的雪白色羊絨地毯，奶色踝骨露了出來，光裸白凈的腳掌踩進地毯里，祁暮身著白色絲質睡袍從黑棕色軟皮沙發上起身，溫潤如玉的少年一步步走向落地窗前。

    窗外站著青少年打扮的蘇黎，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穿著學生時代的服飾竟讓人生不出一點違和感。

    ……

    筆直修長的腳踝在地毯與浴袍的交錯下時隱時現，勾走了楚衛全部的注意力，他緊著喉頭全身心貫注的盯著場景中的二人之一，甚至張涵已經走到旁邊了他都沒發現。

    張涵沒發覺楚衛的異樣，只當他是像其他人一樣是拍攝時候投入，她輕輕拍了拍楚衛的肩膀，楚衛猛然回神，不好意思的撓頭看向張涵。

    小助理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都不懂，還需要自己多提點，所以張涵也沒怪罪他，只是把手中袋子裝的棉拖鞋交給了楚衛，囑咐他等會兒拍攝完畢一定要監督祁暮穿上。

    看楚衛懵懵懂懂的接過，張涵想了想又小聲叮囑了兩句，“祁暮體寒，比常人更怕冷，以后你多注意著點”，說完，張涵又覺得楚衛畢竟是男人，心思難免不會像女生那樣細致，自己以后還是得多盯著點，要是一個沒注意傷了那位祖宗……想到這張涵打了個冷戰，還是得靠自己。

    在場的所有人都好像入了情境，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生怕驚擾了那畫中少年。

    導演終于后知后覺的回過神來，一聲“卡”結束了今天的任務。

    楚衛也反應過來，低頭看著手中的兩個袋子，一個是給祁暮準備的，那另一個自然就是另一位了。

    楚衛遠遠看了眼祁暮，發現他還站在窗前地毯上向外眺望，就三步并作兩步，先走到了蘇黎那邊，把手中的袋子交給了他的助理，又跟他說明了這是張涵給準備的。

    蘇黎的助理小宋心思沒那么細膩，接過袋子連連道謝。

    蘇黎聽到動靜轉頭看了過來，推測出楚衛的身份后別有深意的看了祁暮一眼，朝著楚衛走了過來。

    前輩到場楚衛不好直接轉身離開，只好抬頭向著來人擺出標準笑容微微欠身打了個招呼，“前輩好！”

    蘇黎看起來心情很好，從身邊助理手中接過袋子，朝著楚衛點了點頭，“謝謝你的心意，”，說罷又意有所指的開口，“我這邊還有個助理的空職，愿意賞光嗎？”

    話語間全然不顧及甚至說不在乎楚衛已經是祁暮助理的這個事實。

    楚衛聽著蘇黎的話心里不舒服，但面上還是微笑著，雖然不明白蘇黎心里想的什么，但總歸不是什么好心思，有些話還是直接說清楚的好。

    “實在是不好意思，蘇先生，我已經是祁暮的助理了，沒有辦法回應您的邀請了?！?/br>
    蘇黎被拒絕后看著并不生氣，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繼續離間，“那位的脾氣我也略有耳聞，等你……”，蘇黎頓了下，還是直白的說了出來，“你會來找我的?！?/br>
    楚衛覺得這人不可理喻，已經沒有繼續交流下去的必要了，這人一門心思離間自己跟祁暮，楚衛很生氣，生硬的打斷了蘇黎，強行跟人告了別，轉身就走。

    一回頭就看到原本站在窗邊的祁暮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轉過身來，正看著自己這邊，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祁暮肯定是這個世界的夢境之子，自己當然不可能放手，也不會允許因為其他閑雜人等讓兩人產生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剛剛這件事還是需要跟他解釋一下的。

    楚衛小跑過去，錯過了背后蘇黎對著祁暮挑釁的一笑。

    到祁暮身邊站定后，祁暮沒有開口質問楚衛耽誤的這一會兒以及怎么跟蘇黎扯上的關系，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楚衛還記著張涵的囑咐，想著先讓祁暮把棉拖鞋換上，于是把袋子向前遞了過去，祁暮卻還是站在那里，也沒有伸手接，就這樣晾著楚衛。

    楚衛猜測祁暮應該是生氣了，這個世界的老攻居然還會跟個半大的孩子一樣鬧別扭，楚衛覺得可愛，自行把棉拖鞋從袋子里拿了出來，蹲下身想直接給人換上。

    這個動作在前幾個世界做了千次萬次，是以楚衛絲毫不覺得別扭，倒是在場的其他人投來詫異的目光，對楚衛的容忍有了新的認識。

    楚衛才不會在乎這些，他伸手握住祁暮光裸的腳踝，入手一片冰涼，楚衛又側頭看了看旁邊燃的正旺的壁爐覺得奇怪，雖然是冬天，但祁暮身上也不至于這么涼，這難道就是張涵說過的體寒？祁暮為什么會體寒？

    想到這里楚衛又后悔起來，剛剛就應該先過來給人套上棉拖鞋的，不應該去蘇黎那邊的還惹了一肚子氣。

    祁暮還在生氣，兩腳實打實的踩在地上一點也不配合楚衛的動作。

    楚衛越發覺得鬧脾氣的祁暮可愛了，雖然很想抓住機會逗一逗，但又不舍得他這樣凍著，只能好脾氣的哄著，“蘇黎剛剛居然讓我去做他的助理，你看他賊眉鼠眼的，看起來就不像什么好人，以后一定要離他遠一點，”

    知道癥結所在，楚衛每一句都哄在點上。

    祁暮注意力果真被吸引了過來，豎起耳朵聽楚衛繼續說道，

    “演技也辣眼睛，拍了四五部戲部部都是蠢白角色，跟他本人一樣，連個視帝都沒拿到，與他同期的姬澤影帝都拿了兩番了，”

    祁暮聽得心里熨帖，略帶得意的向著蘇黎回了個挑釁的眼神。

    而蘇黎看著正蹲著給人換鞋的楚衛，眼神暗了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感覺到祁暮腳上的力道松動了些，楚衛又加了把勁，“短天庭長下巴還長了張國字臉，年紀又這么大，哪點比得上我們阿暮了，還是我們阿暮最好看，我才不會去找他呢！”

    楚衛確實是把蘇黎刻意丑化了，但后半句確實是楚衛心中所想，天地間再也找不到一個人能比得上他老攻的。

    祁暮被楚衛滿嘴的彩虹屁逗笑，縱然知道他只是哄自己隨口說的話，但還是讓他心情愉悅。

    楚衛抓住這個機會，成功給人雙腳都套上了拖鞋，然后站起身來。

    其實剛剛那段話已經完全表明了楚衛的想法，也就無需再刻意去解釋什么了。

    祁暮應該也是這樣想的，沒再管遠處沉思的蘇黎，轉身帶著楚衛回了休息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