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陷阱
程如風看完了手里的書,抬起頭來,就看到桌旁放了張紙條。 是魏熙的筆跡,列了新的書目,正好算是她剛看完這本的進階,還附注了書籍位置。 她站起來,四下看了看,并沒有發現魏熙的人影。 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放的。 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魏熙在藏書樓本來就神出鬼沒,他們修為又差那么多,他悄悄放下一張紙條,程如風根本就不可能察覺。 而且自從那天他和程如風把話挑明之后,就更注意保持距離了。 推書是沒問題,交流是萬萬不會的。 程如風也算是習慣了,活動了一下就對著這張新書單去找書。 但有一個問題是,其中一本書在第五層。 以程如風的丹師品級是不能去的。 不過……她看一眼手里的紙條,魏熙作為藏書樓的工作人員,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吧?既然他寫了,大概、可能、應該沒問題? 程如風試著走到樓梯口,果然并沒有人阻攔。 她就上去了。 藏書樓的第五層,放的都是各種秘笈和獨門丹方練丹手法,程如風一眼掃過去只覺得滿眼閃閃發亮的寶光,但她也不敢多看,只對著魏熙紙條的位置去找書。 結果她走到那書架前,剛要伸手去拿,就聽有人大叫一聲:“大膽?!?/br> 程如風一愣,轉頭就見剛剛還空蕩蕩的第五層突然涌上一群人。 其中一個穿著執事的服色,一臉嚴肅地指著程如風,怒喝道:“區區五品丹師,竟敢擅入藏書樓第五層。給我拿下!” 另外兩個人就要上前來抓她。 程如風沒有急于反駁,這很明顯是個陷阱,只是她一時間還沒想明白是為了什么。 之前說過很多次了,她就是一個“區區五品丹師”,修為不過金丹初期,要對付她,根本無需這么大費周章。 或者,要對付的根本不是她本人,她不過也是這個陷阱的一個部分。 比如說魏熙。 魏熙本來就是犯了事才在藏書樓做雜役,如果他在這期間又和人勾結,試圖盜取藏書樓秘笈什么的,是不是要罪加一等? 程如風和她手里的紙條就會是“鐵證”。 又比如說白寄嵐。 程如風違反丹師協會的規定,肯定要受罰,那為了救她,是不是就可以跟白寄嵐交換什么條件? 又或者還有什么程如風不知道的事莫名其妙讓她牽涉其中,做了炮灰。 她沒有反抗,來抓她的人倒也沒有下什么狠手,只往她身上貼了張禁靈符,將她雙手反剪捆住。 但程如風這樣老實配合,那個執事反而皺起眉,又喝道:“你還有什么話說?” 他這個反應,越發讓程如風確定背后還有其它事。 不然都抓了現行了,該怎么罰怎么罰就是,何必多問。 程如風就道:“我是今年才考的丹師,原本只是一介散修,對行會的規矩實在不熟。如果是違反了藏書樓的規定,自當受罰,只是請執事大人念在我初來乍到,也不曾造成嚴重后果,能夠從輕發落?!?/br> 誤入藏書樓而已,也不過是第五層,她手都還沒碰到書呢,按丹師行會的規定,也不過是罰靈石罰勞役,還能要她的命嗎? 真的攀扯其它人,后果才更嚴重。 果然她認罪態度越好,那執事的臉色就越差,哼了一聲,“既是散修,如何知道第五層有什么?又怎么能夠暢通無阻地上來?必然還有內應!還不從實招來!” 看,程如風心中冷笑,她就說是為了魏熙吧? 也許按他們的劇本,她應該一開始就辯解是魏熙讓她來找書的,然后執事就會順勢把魏熙叫來對質。 那紙條也許都不是魏熙寫的,但對方有備而來,他認不認大概也都會有后招吧。 不過,她早在聽到叫聲覺得不對的第一時間就已經悄悄把那張紙條放進了及時行樂圖。 如今及時行樂圖被她蘊養已久,早沒有外泄的魔氣,又深藏在她識海之內,只要沒有高階修士對她強行搜魂,根本不會被發現。 程如風也不覺得這種小事會用上搜魂這種大招,只要她自己不認,倒要看對方還怎么往下唱。 她便只道:“我一路上來,各處樓梯并無守衛阻攔,因而才不慎誤入第五層?!?/br> “胡說,你是指藏書樓守衛擅離職守嘍?” 又有一個守衛站出來道:“屬下只被魏道君叫走了一小會?!?/br> 果然還有別的“證人”。程如風了然之余,又不免琢磨了一下這人對魏熙的稱呼。 之前那什么侍女對他直呼“罪奴”,這個守衛倒還用了尊稱。 “道君”是尊稱化神修為的修士。 沒想到她第一次真正接觸化神大佬竟然就被卷進這種事來。 什么運氣! 魏熙被叫來對質。 他掃視了一圈,一向淡然的臉上多了幾分不耐,皺眉道:“我今天整天都在書庫整理新到的書籍?!?/br> 執事問:“可有人證?” 魏熙冷笑一聲,“要是有人證你們能消停嗎?” “怎么說話的?問你什么就說什么,區區一介罪奴還敢頂嘴?” 魏熙沉了臉,“我沒時間與你們廢話,直說吧,到底想要如何?” “放肆!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長老嗎?我勸你最好老實一點……” “不然呢?”魏熙打斷了執事的話,“你要與我動手嗎?” 他的聲音還是那樣溫潤清淡,卻又無形中多了幾分不怒而威的氣場。 那執事不自覺地退了兩步,臉上又有點掛不住,更大聲地怒吼:“你敢!” 魏熙還沒說話,就聽樓梯口那里有人冷冷道:“安靜?!?/br> 執事立刻就閉了嘴。 魏熙的眉頭卻皺得更緊了。 程如風看過去,見樓梯口站了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年輕人,面容冷峻,目光如刀。 她不知姓名,但卻是見過一面的。 那是蕭長老的貼身侍從。 他在這里,自然是代表了蕭長老,怪不得剛剛還不可一世的執事立刻就聽話了。 那侍從見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才又開口問:“何事喧嘩?” 執事這才上前,輕聲把事情說了。 侍從皺了一下眉,“這等小事也值在這里大呼小叫擾了我家公子清靜?” 他是蕭長老自己的人,自然不隨丹師行會的稱呼,只叫他“公子”。 執事連忙道歉,又揮揮手示意手下把人都帶走。 卻又聽樓上又有人說了聲,“等等?!?/br> 侍從一聽這個聲音,立刻就轉身回去,少時就扶了蕭長老下來。 蕭長老今天沒有坐輪椅,程如風才發現他其實還挺高的。只是瘦,整個人裹在雪白的狐裘里,看著還好像隨時能被風吹走。 他扶著侍從的手,緩緩走下樓梯,似乎已經用盡了力氣,微微喘息著。 侍從不知從哪里拿出個椅子扶他坐下。 執事等人連忙跪下行禮。 程如風也跪下了。 魏熙卻還直挺挺站在那里,皺眉看著蕭長老。 程如風覺得可能下一秒就要變成大佬之間的battle,卻沒想到蕭長老根本就沒管其它人,目光直接落在了她自己身上。 “哦,進階了啊?!彼f,“可真快?!?/br> 程如風老實應了聲,“托長老的福,僥幸進了一層?!?/br> 蕭長老嗤笑一聲:“不要胡說,跟我可沒關系?!?/br> 程如風:…… 她就客氣一下,并沒有開車的意思,這里也沒有別人知道她怎么進階的,倒也不必這么撇清吧? 旁邊的執事已經變了臉色。 可沒人跟他說過這個散修和蕭長老有關系,這對話聽起來,甚至還挺熟的樣子。 他頓時就冒了冷汗。 但這時也沒人在意他。 蕭長老又挑了挑眉,說:“有點意思。帶她回去?!?/br> 后一句當然是跟自己的侍從說的。 侍從這才掃了執事一眼,命令:“給她松綁?!?/br> 執事二話沒說就親自去給程如風松了綁解除了禁靈符,其它的話一句也不敢多提。 蕭長老要帶走的人,什么誤入藏書樓第五層也算個事? 反而是魏熙眼中閃過幾絲晦暗不明的情緒,但到底什么也沒說,退到一邊,看著蕭長老一行人帶著程如風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