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不等其他人有所反應，左霏便抓起陸玥的手腕要走。

    然而陌生女人卻攔住她們道：“等等，你們先把話講清楚。什么謊言？什么隱瞞？”

    左霏不得不停下腳步，偏頭道：“她剛剛講得應該很清楚了，再多的……”她看一眼女人牽著的小朋友，“也不方便說?！?/br>
    女人也看一眼自己的孩子，而后偏頭看向身邊安靜不語的秋山雨。

    秋山雨面上并無異樣，仍微笑著看著女人，似乎是在等待她開口說些什么。

    多完美的面具啊，左霏想。

    要不是確信兩小時前跪在地上挨抽的就是眼前之人，她覺得她自己大概也會被他這影帝般不出絲毫紕漏的演技騙過去。

    那么他的妻子呢？

    他的妻子沉默一陣，彎腰抱起孩子，對他說：“我們先回去吧?！?/br>
    左霏有些失望。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但此時此刻，她的確感到有些失望。

    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剛剛不從酒店房間里出來就好了。只要不出來，她就不會發現這難以接受的事實：

    自己不僅是落入陷阱的獵物，還是獵人罪大惡極的幫兇。

    蓄意隱瞞的他和毫不知情的她們，共同將痛苦施加于一個無辜的女人和一個無辜的孩子。

    她所有的尊重、信任、寬容、堅持、嘗試……在一個沒有道德感的人眼中沒有任何意義。

    這就是她堅持分割虛妄與現實的結果。

    簡直像個笑話。

    左霏撇開臉，不再看其他人的反應，抓住陸玥的手腕就往酒店大門方向走，腳步又快又急。

    進電梯時，她發現江鷺和溫擇雨沒有跟過來，而是在一樓大廳的沙發上坐下了。于是她沒有多加等待，任電梯關門上行，與陸玥在沉默中回到酒店房間。

    關好門，左霏緩緩開口問陸玥：“你是什么時候跟他玩到一起去的？”

    陸玥還沒從接二連三的沖擊中恢復過來，說起話還有點呆呆愣愣的：“就、就去年啊……去年跟那誰分手之后沒多久就——”

    左霏繼續追問：“所以從那時候開始，他就一直在和你保持聯系？”

    陸玥點點頭，但很快又搖搖頭，說：“也不是一直在聯系?！?/br>
    左霏懂她的意思，說：“他很謹慎，只會在有需求的時候聯系你，而不讓你主動聯系他，是吧?！?/br>
    話說到這個地步，陸玥也不再遮掩，點頭嗯了一聲。

    左霏嗤笑道：“膽子倒是挺大，也不怕被人發現?！?/br>
    聽見這么直白的嘲諷，陸玥訕訕道：“我也沒被其他人發現啊……”

    左霏奇怪地看她一眼：“我說他，沒說你?！?/br>
    “是、是嗎……”陸玥頓時尬紅了臉，試圖找回話題主動權，“那左霏，你剛剛那么說……是認識他嗎？”

    左霏道：“接觸過而已，不算認識?！?/br>
    “接觸是說……你和他……？”

    左霏沉默一瞬，“嗯?！?/br>
    “你也是m？”陸玥的語氣里多了一絲驚疑，“我真的、真的完全看不出來！”

    左霏略感意外，偏頭問她：“他沒和你聊他的那套相對論嗎？”

    陸玥沒懂她的意思，問：“什么相對論？我們又不是學物理的，聊這個干嘛？”

    “不是那個相對論。他覺得人的屬性是相對的，大多數人都是遇s即m、遇m即s的switch?！弊篥f，“他也是?！?/br>
    陸玥愣住，慢慢消化著她話里的信息，嘴皮子碰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圈里怎么會有這么五毒俱全的人??！”

    左霏說：“食物從表面開始爛起，但人卻大多是從心開始爛的。等你發現他某塊爛處，就意味著他其實已經已經爛透了?；閮瘸鲕?、三頭通吃……呵，相比之下，隱瞞個switch屬性也算不上什么了?！?/br>
    “怎么會算不上什么？對m來說，一直仰慕敬畏的主人給別人做m，這這這……這簡直是天都要塌了??！”陸玥抓狂似的胡亂抓了抓頭發，“啊啊啊我怎么會遇到這種渣男??！”

    左霏說：“圈里的渣男還少嗎？偶有眼拙也很正常?！?/br>
    “但是……哎，像他這搞得人模狗樣的，就是不眼拙，也很難分辨得出來呀?！?/br>
    “但你現在不就分辨出來了？”

    “這次是我運氣好，正好在街上撞上了聽見了，可我哪能次次都運氣這么好？”

    左霏說：“這不是運氣的問題。撒謊成性的人，露出馬腳是遲早的事。連他這么謹慎、這么狡猾、這么虛偽、這么演技精湛的人都能因為一次預料之外的停水而暴露，你覺得還有幾個人比他更擅長偽裝？”

    陸玥想了想，“你？”

    左霏一愣，“我？”

    “對??！你居然也是圈里人！還是s！”陸玥感慨道，“我跟你都做了兩年室友了！什么都沒發現！你藏得也太好了吧！”

    左霏笑了笑，說：“那是因為你沒有把我往那方面想?！?/br>
    聽她這么說，陸玥回憶起最近一陣左霏的反常舉動，覺得也并非無跡可尋。她說：“說得也是?？赡芤驗槲铱傆X得自己才是特別的那一小部分人中的一個，所以才很少把別人往這方面想?！?/br>
    “現在你知道了，我和你一樣，也是特別的那一小部分人中的一個?！弊篥D了頓，問：“那么，你會為我保守秘密嗎？”

    陸玥點頭說：“這本就是圈內不成文的規矩。更何況我們還是好朋友，我不會出賣你的?！?/br>
    左霏笑了笑，提醒她說：“江鷺已經留意到你身上的印子了，說想告訴輔導員，我幫你攔下了，你下次注意點?！?/br>
    “我就知道……”陸玥嘆一口氣，“都說了讓他別搞成那樣了，他根本不聽?！?/br>
    以左霏對秋山雨性格的了解，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情況。她說：“這人太過自我，不會特意去照顧你的感受。脫身是正確的選擇，你值得更好的人?！?/br>
    陸玥忽然睜大眼睛，“等等，左霏，你別……我不是……”

    “哦，”意識到她誤解了什么，左霏抬手解釋道：“我只對男人有興趣，你不用擔心我會對你有什么非分之想?！?/br>
    陸玥仍問道：“真的嗎？我知道有些不是同性戀的女s也會收女m，你不是那種吧？”

    “不是。我見不得女孩子受苦，我喜歡她們閃閃發光的模樣?！弊篥f，“但你有你的自由。我未必可以理解，但我尊重你的選擇?！?/br>
    陸玥松一口氣，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你是個很可靠、也很值得信賴的人，你的m應該感到幸運?！?/br>
    左霏有些想笑：“我現在是空窗期，沒有m?！?/br>
    “誒？是嗎？”陸玥意外一瞬，而后轉了轉眼珠，又神秘兮兮地眨眼道：“那……左霏，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有一個朋友，條件還蠻不錯的，你想不想接觸著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