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宋總開車回家，看到宋老漢帶著他20歲的小兒子站在小區大門保安室，和幾個安保理論。他的褲子雙膝有兩塊臟污，滿是黃土泥，額頭上纏著紗布，滲出一點血跡，看著挺慘的。

    宋總按下車窗，向外看去。

    宋老漢沒想到他一直不待見的大兒子會開著锃光瓦亮看起來就很貴的大汽車，即便是個司機，掙的錢也不會少。他撲到車邊，指著自己的頭，說：“辰兒啊，爹按你說的都做了，在你媽墳前跪了足足三天，磕滿一百個頭。你看爹，膝蓋都磨破了，頭也流血了！你看……”

    宋大哥這次見父親，心情波瀾不驚，淡淡地說：“有律師到場作證嗎？全程錄視頻了嗎？”

    宋老漢：“村里人都能證明?！庇只仡^叫小兒子，“快拿出手機，給你哥看看你錄的?！?/br>
    小兒子不情不愿遞過手機，宋總看到幾個十多秒的視頻和照片，“要全程視頻?！?/br>
    宋老漢：“你看爹的樣兒，哪能作假?！?/br>
    宋總不耐煩地敲擊方向盤，“沒有律師見證，沒有全程視頻，法律上不作數?！彼み^頭，盯著父親的眼睛，“你不是跟小暉講法律嗎？”他隨手扔給宋老漢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律師，你有事跟他聯系?！闭f完，直接收起車窗，發動汽車。

    宋老漢沒沾到便宜，還白瞎這一身裝扮，立時惱羞成怒。追著汽車大罵，“你個沒良心的白眼狼，說話不算數，戲耍你老子玩！黑心天殺的，不怕遭天譴，自己住高樓開汽車，連點零頭都不給家里。你們評評理……”

    安保們雖然側目，但沒人理他。而宋總的汽車也從自動識別車牌通道進入小區，門閘重新合攏。

    小兒子嫌丟人，“行了，別鬧了，再鬧他也看不見。你就不該來……”

    宋老漢一甩鼻涕，“你懂啥？我要好好散散他的德行??！哎呦，還有地兒講理嗎？兒子耍老子??！老天爺??！”

    星晚回家的時候，看到宋老漢仍在大罵。她的車也從自動大門進去了，沒有理會。她相信宋總的手段，不會讓那一家人沾到半分便宜。

    今天宋市長晚上有事不回來吃飯，宋總給星晚點了她愛吃的披薩、啤酒、炸雞和奶茶。兩個人邊吃邊看電影，吃完把餐盒扔掉，又靠在一起繼續看。

    電影是星晚隨手選的，意大利的懸疑片，叫，女主是烏克蘭女孩，被黑幫像挑選貨物一樣選上，成為性工作者和代孕，12年間生了9個孩子。

    星晚很費解，“為什么女孩們甘心被挑選？逼良為娼和承受不停懷孕，不是該掙扎、逃跑嗎？”

    宋總攬著她的肩膀，說：“你知道嗎？烏克蘭有個稱號，叫‘歐洲zigong’。它是世界著名的代孕中心和歐洲最大紅燈區。歐洲每四個性工作者中，就有一個烏克蘭女孩?！?/br>
    星晚：“為什么？烏克蘭很窮嗎？歐洲杯不是還在那舉辦過？”

    宋總：“很窮，算是歐洲最窮的國家。俗話說：一流國家靠科技，末流國家靠娼妓。早在2006年，烏克蘭就修改了法律，把賣yin這種傷害女性的犯罪行為改為‘不端行為’。如果被警察抓獲，只需要罰款8－20歐元就可以，折合人民幣差不多65－160。這么低的懲罰，烏克蘭政府實際是在鼓勵色情產業。大量烏克蘭女孩紛紛投身其中，成了歐洲最著名紅燈區，大批歐洲客人到烏克蘭尋花問柳?！?/br>
    星晚用手指戳宋大哥，“說得這么清楚，你是不是也去過？”

    宋總抓著星晚的手笑，“沒有，沒有?！比缓罄^續說：“你剛才說的，2012歐洲杯在烏克蘭舉辦，很多女孩去酒吧里勾引精力充沛的各國運動員，期間營業額飆升。這次活動讓繁榮昌盛的烏克蘭被世界認識，名聲大噪?！?/br>
    星晚搖頭感嘆，“果然是末流國家靠娼妓！世界上只有烏克蘭賣yin合法化嗎？現在結婚成本這么高，底層男性如果有地方發泄，不是減少強jian案嗎？促進社會穩定?！?/br>
    宋總捏捏星晚的臉，“邏輯不是這樣的?！?/br>
    星晚吸了一口奶茶，側身托腮，做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宋總：“女性愿意參加到工作中，是因為參與這些普通的社會工作，是她獲得與男性平等地位的基礎。但是，賣yin一旦合法化，成為一種社會認可的正規工作，這會對參加普通工作的女性構成巨大的思想沖擊?！?/br>
    星晚：“自己辛苦工作一個月才賺幾千塊，人家只要躺著，就可以賺到幾倍甚至幾十倍的工錢。那她為什么還累死累活的干活？”

    宋總：“沒錯！以前不愿意干這種臟活，因為會遭到法律的打擊和社會的歧視?，F在合法化了，法律打擊不存在，原先的社會道德壓力也會因為合法化而威力大減。這種情況下，就會出現笑貧不笑娼的社會氛圍。到時候，勢必會有大量女性因此喪失外部道德約束，投入到這種躺著賺錢的行業。普通工作就會對越來越多的女性失去吸引力。男性可以輕而易舉的合法買春，他們也就喪失了追求普通女性的興趣?！?/br>
    星晚：“這樣的情況時間一長，女性不愿意進入職場賺那點錢，男性不愿意找普通女性，男女平等的意識氛圍也會被打破。女性逐漸退出社會，生產經濟也會因為參與者的減少而陷入萎縮。結婚率再低，國家人口陷入危機?！?/br>
    宋總：“所以，男女平等意識，從邏輯上對社會發展有益處?！?/br>
    星晚還是第一次和宋星辰對某一件事進行深層探討，這過程很愉快，兩個人的三觀也出奇的一致。宋總并不因為自己掌握大量社會資源和男權，感到優越感，他從內心上更尊重女性，有更多思考。

    星晚抱住宋總，“大哥，你好棒！”

    宋總咽了口口水，輕聲說：“你每次都在干翻我的時候，才說‘你好棒’！”

    星晚笑噴，“你的思想和你的rou體一樣很棒！”

    宋總：“可能我比其他男性多了一個器官，對于女性問題，有時會想得更多一點?！闭f到這里，他一頓，看著星晚眼睛，說：“晚晚，過段時間，我想見見你父母，把你和小暉的婚事定下來?！?/br>
    星晚一怔，沒想到宋大哥會提起這個。她的父母親戚確實頻繁催婚，在宋星辰出現之前，她也打算和宋市長結婚。但是，現在有了宋總，無論她和誰領證，對另外一個人都是傷害。

    宋星辰看出她的顧慮，開口說：“小暉年紀不小了，他有公職，一直和你同居也不好。還是你們倆領證吧！”

    是啊，如果星晚和大哥領證，宋市長成了介入別人婚姻的第三者，這事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會成為他人生的重大污點。試想，地級市市長，大齡未婚，常年插足自己親哥哥的婚姻，與嫂子有染。這要是傳出去，簡直匪夷所思。

    但是，宋大哥就合該付出嗎？他早年經歷那么慘，星晚想好好對待他。

    星晚抱住宋總的身體，“讓我再想想……仔細想想……”真難??！

    宋大哥也回抱住她，“只是一張紙而已，咱們三個的關系不會改變?！薄∵@樣做，對小暉更好一些。他的弟弟能將所愛與自己分享，他對宋市長有什么不能付出的呢？

    那天夜里，星晚自己在客房睡。他們三人同居大半年，她睡客房的次數屈指可數。

    星晚輾轉反側，內心糾結。怎么辦？只要和一個人結婚，就會傷害到另一個人。她誰也不想辜負，都想給他們愛。

    凌晨三點，她聽到宋總房里傳來一陣嘔吐聲，聲音很小，如果不是夜里很靜，恰好星晚沒睡著，一定不會聽到。

    星晚推門進了宋總房間，看到浴室里的燈光。宋大哥面色蒼白坐在地上，捂著胃部。而馬桶里，沒有什么穢物。

    星晚走進去，“大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宋總無力地擺擺手，“沒事，可能吃壞東西了?！?/br>
    星晚疑惑地說：“咱倆晚上吃的一樣，我怎么沒事？”

    宋總被星晚扶起來，漱了漱口，“最近總這樣，過一會就好了?！?/br>
    星晚：“我說你這幾天不讓我睡你房里呢！不行，必須去醫院！”

    宋總：“明天我就去。我現在實在不想動?！?/br>
    星晚：“行，明天我陪你去?！?/br>
    宋總：“你明天不是有事嗎？”

    星晚：“推了！”

    第二天早晨，宋市長得知大哥連續一周半夜嘔吐，也很著急，“一定是以前吃飯不定時不定量落下病根了！我也請假，陪你去醫院?！?/br>
    宋總失笑，“你們兩個干嘛呀？一個人陪著就行了?！?/br>
    星晚：“我已經把事情推了?！?/br>
    宋市長：“我去單位也會惦記著，不如跟你一塊去?！?/br>
    三個人隨便吃了點早飯，由宋市長開車，載著星晚二人去濱江市第一人民醫院。

    宋大哥渾身無力，靠著星晚閉目養神。

    他們駛出小區的時候，看到宋老漢父子已經堵在門口了。叵耐，他們只認識宋星辰的藍色捷豹，卻沒見過宋市長的黑色奧迪。公務用車，車玻璃都黑，車子一閃而過，并沒引起宋宋老漢的注意。而他兒子，在一旁低頭玩手機，根本沒起到蹲點的作用。

    進了醫院，他們先掛了個消化內科的主任號。主任聽完宋大哥的癥狀，皺了皺眉，讓宋總躺在床上，用聽診器聽診。隨后，他開了上腹腔CT的單子，遞給宋市長去交費。

    宋朝暉接過收費單，但是那邊老大夫并沒松手。

    馮主任猶豫地說：“你先等等，我還會點家傳的中醫診脈。我再給這位患者看看……”

    星晚和宋市長對視一眼，都露出不解。一般大夫診不出病因，會先做個CT、核磁共振什么的。這個老主任，看上去有些緊張。

    馮主任捏住宋總的手腕，號脈良久，“你去做個腹腔B超吧……”

    宋總：“大夫，我是胃不舒服，不應該照胃嗎？”

    馮主任：“嘔吐可能是多種病因引發的，病灶不一定在上腹腔。你們要是信得過我，就先去做B超。貿然做CT，可能對你有損傷?！?/br>
    三人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照做了。公立醫院的主任，總不見得圖這點B超提成。

    一番檢查下來，又回到門診部。老大夫拿著B超報告，看看宋星辰又看看報告，看看報告又看看宋星辰，足有五分鐘，才艱難開口，“那個……您懷孕了……胎兒9周半……您以前做過變性手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