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凌是一個胸無大志的人。

    畢竟自幼沒媽，爹跟死了也沒什么區別，毫無管教地野蠻生長，能長的四德五美滿懷抱負大概才是奇怪的事，葉凌從小就喜歡惹是生非，十幾歲的時候抽煙喝酒打架鬧事種種劣習便應有盡有，初等中學畢業那年他在一次打群架之中不小心把老師也給打了，被他打了的老師躺在醫院握著他的手：

    “葉凌啊，你好好念書，這件事就算了?！?/br>
    葉凌倒是不害怕記過，也不在乎蹲牢子，但是他難得有點愧疚，老師當然是好老師一直都希望他好好學習，他卻把人給打成這樣，況且他或許也確實要考慮考慮日后的安排了，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果然還是考一個好學校更容易混吃等死吧。

    所以葉凌洗心革面回學校好好念了半年書，終于擦線過了亞格軍校給他一降再降的文化課分數線。

    至于為什么亞格軍校給他一降再降文化課分數線，可能是因為在體格考試的時候葉凌把考官給打跪了吧（。

    其實葉凌一點也不想進軍部，一來他老子是軍部上將，他不想每天都見那男人的臭臉，二來軍部規矩太多，葉凌看到軍部的規則條例就開始頭痛。

    但軍部有編制啊，既然要混日子，那當然要進編制啊。

    所以葉凌還算順利地考上了亞格軍校，亞格軍校的cao縱系會提前半年開學集訓，在正式開學之前葉凌就已經把整個cao縱系打服了，畢竟雖然他只想混日子，但就算混日子，他也要過抬手有人遞煙凡事有人跑腿的日子，既然都不能打，那他當老大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無敵是多么寂寞。

    葉凌覺得自己混吃等死的生活只差一個漂亮情人了，而在這個時候他遇到了遠月，葉凌在極日常的鬧事之中遇到了極不日常的人，當他隔著那么遠的距離看見那個站在校門口的銀發少年時，滿心里只剩下一句“嗨，老婆”。

    葉凌不知道一見鐘情是不是都是見色起意，但反正他覺得他不是見色起意。

    雖然他還不了解他老婆的內在性格，但他覺得不管是怎么樣他都會喜歡的。

    葉凌是在很久以后才意識到自己太過于武斷了。

    那個時候他大概在外人眼里跟遠月談戀愛許久了，葉凌不知道遠月是不是也對他一見鐘情，但他們交往的實在是過于順利，順利地就好像從來沒有從陌生到熟悉，從熟悉到曖昧，再從曖昧到交往的過程。

    他們好像從見面就開始談戀愛了，認識當晚就上床，雖然在體位上遇到一些問題但反正他也不在乎順利解決，之后就一直你儂我儂，以至于當葉凌意識到他們之間根本沒有告白之時，已經是一年之后的事了。

    不過葉凌倒是很清楚遠月喜歡他，如果遠月不喜歡他，為什么要為了陪他開機甲每天風雨無阻去參加cao縱系的訓練，如果遠月不喜歡他，為什么又因為他隨口提了一句想吃他做的飯就特意去學習廚藝他想吃什么就給他做什么？

    去年秋天遠月還親手給他織了圍巾，葉凌長這么大從來沒收到這樣用心的禮物。

    遠月的瞳色是很淺的冰藍，不笑的話很容易讓人覺得冷漠，然而看他的時候卻永遠溫柔地像是波光粼粼的湖水，因為他的一舉一動泛起著漣漪。

    遠月喜歡他，他也喜歡遠月，他們都交往這么久了，連床單都不知道滾過多少次了，只是沒有明確鄭重地互相告白過，似乎并不是什么大問題。

    反正葉凌當時沒覺得這是什么大問題，如果遠月很在意遠月應該會自己提出來的吧，但遠月從來沒有跟他提過這個，所以葉凌沒過多久就把這件事拋之腦后了。

    在當時令他糾結的是另外一個問題，那個問題才令他對自己跟遠月到底合不合適產生了疑惑：

    “我是對遠月還不夠好嗎？”

    “??？怎么了，你們吵架了？”來聽訴苦的狐朋狗友大感震驚，“你都能算二十四孝好男友了吧?！?/br>
    是啊，葉凌也覺得，二十四孝夸張了，但他絕對不渣啊，遠月跟他不一樣，真的是出自書香門第某種程度算是棄文從武，天知道剛認識那會葉凌被愛情沖昏頭腦為了跟遠月聊天每天都看自己以前從來不會看的名著詩歌看到通宵，看到后來葉凌自己都會寫詩了。

    我翻開每一篇詩篇，

    看到每一個圓圈，

    都他媽像是遠月頭頂的發旋。

    BY葉凌

    葉凌會把自己暈頭轉腦時寫的詩在清醒后去掉臟話送給遠月，遠月一直都很喜歡，在葉凌心里遠月真的該是個月亮，干干凈凈潔白如雪，對待其他人高高地掛著，對待他卻只有輕柔的光輝，葉凌很想把遠月捧在手里，舍不得叫人沾一點不干凈的東西（床上除外），不僅是不愿意叫人聽見臟話，連遠月過來他們cao縱系參加訓練他都要安排在沒人的時候因為他覺得小弟們大汗淋漓訓練的樣子辣眼睛。

    “我們沒有吵架，”葉凌搖搖頭點起煙，“遠月從來不跟我吵架?！?/br>
    “那這不是好事嗎？”狐朋狗友不解，“還是說凌哥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

    葉凌看著天花板的吊燈：

    “但我好像總是在惹遠月生氣?！?/br>
    葉凌很擅長感知他人的情緒，包括一直在練習保持面癱的遠月，他能夠很輕易地看穿遠月的情緒，但是他能知道遠月生氣了——又不代表他能明白遠月為什么要生氣。

    遠月總是在生氣，問他在生什么氣誰又惹到他了也不說，要葉凌猜，當然葉凌也不是對此感到厭煩，畢竟他也喜歡吊著遠月猜來猜去，可是他吊著遠月的場合都是調情的場合，遠月生氣了讓他猜——就總是會讓葉凌倍感焦慮。

    他一想到遠月生氣就開始焦慮了。

    “可是你不是說他不跟你吵架嗎？”

    “是啊，他不高興了也不會說出來的，”葉凌咬著煙，“要是我轉移話題，很快也就會過去了?！?/br>
    但是他也舍不得，他舍不得看遠月不高興，況且哄情人開心難道不該是男朋友的責任之一嗎？

    葉凌對于總是讓男朋友生氣，又猜不到對方為什么會生氣，還經常因為對此太焦慮，直接轉移話題把人拉到床上試圖靠滾床單糊弄了事感到有點愧疚。

    狐朋狗友嘖聲：“那也不能說明就是凌哥的錯啊，不說的話就不管唄?！?/br>
    一群花花公子果然不靠譜，葉凌覺得他來向這群人訴苦果然是一個錯誤，怎么能把生氣中的男朋友放在一邊不管呢，雖然遠月一般不會跟他鬧很久，但遠月真的很生氣了也是會跟他冷戰的。

    按照葉凌的經驗，遠月未必會一直在生氣，但倘若他放著不管，遠月是肯定不會先松口結束冷戰的。

    葉凌感到很煩躁，但也沒有忘記去看時間，掃過時間他心下一跳，立刻把剛剛點燃的煙按熄了起身去開窗通風：

    “都把煙熄了?！?/br>
    狐朋狗友對視了一眼，心知肚明有人要來查崗了，該藏起來的東西統統都藏起來：

    “凌哥要舍不得，就主動去哄吧?！?/br>
    “本來就一直在哄，”葉凌坐回原處從口袋中掏出薄荷糖，“但也不是辦法?！?/br>
    “那你們好好談一談？”

    葉凌含著薄荷糖保持沉默，他也想跟遠月談一談，但是他沒有道理跟遠月談這種事啊，讓遠月生氣肯定是因為他的錯，他做錯了什么事情不知道自己反省，倒是要求遠月來告訴他嗎？

    跟他去找遠月希望遠月主動告訴他比，遠月還是會更想要他自己去想的吧。

    況且葉凌其實不太敢去找遠月談，他感覺遠月可能會生氣，葉凌活了這么多年從來就沒有害怕過什么東西，但他確實很害怕遠月生氣，冷戰太難熬了，要他放著不管對他自己也是不可能的，葉凌根本受不了遠月對他冷漠的樣子。

    難道只能這樣了嗎？

    狐朋狗友們剛還想跟他說點什么，葉凌便聽到了房間外敲門的聲音，他熟悉的銀發青年打開了門：

    “葉凌？你們還沒有結束嗎？”

    很好，房間內已經根本沒有煙味了，葉凌站起來：

    “已經結束了，我們回去吧?！?/br>
    遠月瞥了一眼室內的茶幾，跟他走出去了才開口問他：“你抽煙了嗎？”

    “……沒有啦?！比~凌試圖應付過去，遠月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葉凌心下一跳剛想再解釋一下，忽是感受到腕間智腦的振動，他在遠月沒注意到的時候掃了一眼。

    狐朋狗友：哥，我們覺得你還是就這樣吧

    葉凌關掉了智腦。

    他也覺得還是就這樣吧。

    遠月生氣了盡快哄人開心解決冷戰才是最重要的，生氣的理由總是浪費時間去想，只會加長他們不能甜甜蜜蜜的時間。

    反正只要讓遠月不生氣了就好了吧，只要糊弄過去結束了冷戰，不管遠月有多生氣也很快都會原諒他的。

    ……

    但好像也不能一直就這樣下去。

    葉凌其實對那個男人的死沒什么特別的感觸，他生理上的父親真的根本就沒有管過他，葉凌甚至都很少見過他，他的父親一直住在軍部，葉凌從有記憶開始就一個人獨居一個人上學，家里有的只有照顧他的家居機器人跟早逝母親的相片。

    父親只是一個好像存在的符號罷了，反正他打架鬧事的時候不在，他干什么事情的時候都不在。

    那個男人死的時候葉凌二十三歲，但他或許還沒有跟那個人見過二十三面。

    而且葉凌早就知道那是個腦子轉不過彎過于冷硬的男人，一般來講這種人都很難有什么完善的結局，雖然說這種被構陷污蔑潑了滿身臟水的死法還是徹底的羞辱了，但要葉凌怎么樣憤怒仇恨，那倒也沒有。

    他對此有一點難過，更多的還是對遠月的擔憂，遠月是一心想要進軍部爬到最上面的，他的父親身為上將正直清廉戰功赫赫，卻還是照樣落得這樣的結局。

    那遠月就能好好活下來嗎？

    倘若遠月哪一天也落得這樣的結局，他還是像這樣只能接受這件事情嗎？

    更何況遠月還會因為跟他的關系被人猜忌打壓，遇到他本來并不會遇到的阻礙。

    葉凌還沒有想好他應該去做些什么，他便遭到了追殺，這也不奇怪，千方百計不惜污蔑也要弄死他父親的人當然也不會放過他，但他們太小看他了，這種程度怎么可能殺掉他，可是當葉凌反擊中不小心把人弄死了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更深的圈套。

    他真的殺人了。

    這可能預示著他已經徹底回不去了，但葉凌本來也就沒想要回軍部。

    他呆在尸體之間想了好一會，最終聯系上了他瞞著遠月外出打架時認識的某些見不得光勢力的人，這些人幫助他制造了一份他的尸體，和葉凌殺了的人放在一起，偽造成了雙方同歸于盡的跡象。

    至此，“葉凌”已經死了。

    葉凌并沒有去聯系遠月，遠月是他的男朋友，這群人追殺他肯定會監控遠月來確認他是不是真的死了，葉凌在殺完人就去了邊境，在那個時候他便已經有了另外一個想法。

    也許他并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葉凌想，也許，他能去獲得某種力量，建立起一個勢力，比如說一個強大的星盜團。

    如果他擁有一支強大的星盜團，那如果軍部要用同樣的方式害死遠月，他至少能夠去把遠月救出來。

    葉凌是在一個月后才回主星的，那個時候追殺他的人已經放出了在某地發現他的殘骸的信息，基本公告他已經死了，不過葉凌回去，主要還是想去看看遠月。

    遠月可能會生氣，葉凌想，畢竟他失蹤了一個月，現在軍部又說他死了，連尸體殘骸都拿出來了，遠月肯定會很生氣。

    其實他更明白遠月會因為以為他死了痛苦，但是葉凌不敢想象他那個樣子。

    最后葉凌還是見到了，他其實本來沒打算跟遠月見面的，畢竟跟遠月見面的話就可能被發現，葉凌只想遠遠地看一眼就好了，然而他回來了好幾天，遠遠地看著他喜歡的人坐在他們兩個人的房子發呆，從早到晚什么都不做，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他的朋友希望他去主持他的葬禮的請求——一直到最后，遠月親手去埋葬他的骨灰，銀發的青年在他的墓前站了一整天，葉凌站在遠方看了他一整天。

    然后他就受不了了，他果然受不了遠月這個樣子，葉凌原來以為他最受不了遠月對他冷漠，最受不了遠月生氣，現在發現他原來最受不了遠月這么痛苦，好像想直接去找他跟他一起死一般。

    葉凌在天黑下來之前離開了，他花了幾個小時檢查了遠月跟他住處附近的情況，直接斷掉了那附近的電路，然后進了房間等著遠月回來。

    他必須要告訴遠月他還活著，他并沒有死。

    那天遠月回來看見他后抱了他一整個晚上，一邊抱他一邊哭，一直到早上才終于睡了過去，葉凌在晨光之間看著他疲倦又憔悴的側臉，低頭吻了吻他依舊一片通紅的眼眶。

    遠月醒了之后詢問他這一個月到底去了哪里，葉凌并沒有告訴他他被人追殺的事情，只是告訴他他決定離開第七星系去做星盜了，這一個月就是去了星系做星盜。

    然后他毫不意外地被趕了出去，在一天之后，因為遠月昨天晚上沒有做前戲直接搞了他一整個晚上，所以他溫柔的前男友讓他在家休息了一天才把他趕了出去。

    不過當天遠月就沒有理他了。

    葉凌對此并沒有在意，他知道遠月會生氣，但倘若他說出實話，遠月只會更痛苦。

    葉凌的敵人曾經說過葉凌是過于傲慢的人，葉凌覺得確實如此，他確實是那種會因為自己覺得更好所以就擅自給人做決定的人，但關于這件事，葉凌一直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

    遠月這么愛他，葉凌很清楚，跟好像并不被他多在乎相比，遠月會因為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著他被追殺去做星盜更難過。

    遠月向來心軟的很，只要他的臉皮夠厚遠月就不會不理他多久，況且葉凌對于怎么逃避問題核心盡快結束冷戰早就經驗十足，所以在他沒過幾天便天天湊上去轉悠之后他們的冷戰就結束了，但遠月顯然還在生氣，遠比過去冷淡疏遠的態度令葉凌有點受傷。

    不過他也沒得抱怨什么，這是他自找的。

    可能他不僅傲慢還是個喜歡自我感動的人吧。

    葉凌有點舍不得遠月，建著他的星盜團但還是每個月都忍不住回主星一趟跟人見見面，從無到有創建什么東西都是很苦的，更何況是生死無常的星海流浪，說一說和想一想都很容易，真正去做的日子比葉凌想得難熬多了，葉凌過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做這樣的事，畢竟他確實是個沒有什么抱負，曾經只是想搞份編制然后混日子的人，但是想想如果他不堅持下去他就遲早有一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遠月身死，也就沒什么是不能忍受下去的了，只是在外面過的太苦了，就總是更加地懷戀心底里那點柔軟的東西。

    但是回到溫柔鄉被情人問起來的時候，他當然還是要表示他很喜歡做星盜在外面過的很快活了。

    遠月會因此生氣，但葉凌知道他其實也并不想聽他說他在外面過的不好。

    遠月真的很愛他，被他這樣對待還是rou眼可見的很快就動搖了，也許很快遠月就要徹底原諒他了，接受他這么個渣男情人，但世事無常，盡管葉凌已經很小心了，但大概一月一次的頻率還是過于頻繁，他們還是被人察覺到了，葉凌在發現遠月的住處再次被監視之時就意識到有人開始懷疑了。

    而且……與此同時還有另外一件事。

    遠月到現在還沒有站隊。

    遠月已經進入軍部四年了，由于能力出眾已經從少尉做到了中校（亞格軍校畢業第一名直接有少尉軍銜），但他始終沒有明確站隊，軍部之內派系斗爭激烈，遠月到現在還不站隊，還有他跟他過去的關系，勢必會導致他的前程受到影響。

    事實上遠月的前程已經受到影響了，雖然遠月不會告訴他，但葉凌一直在關注著軍部的動態，他很清楚遠月因為跟他的關系，到底被人使了多少絆子受了多少打壓，如果不是因為遠月的能力實在太強，他大概早就在軍部混不下去更別談何晉升了。

    葉凌大概也能猜到遠月為什么不站隊，遠月并不是他的父親那樣過于轉不過彎的人，為了達到目的暫且妥協是遠月會做的事，之所以不選擇對他有利的路線而像現在這樣，顯然還是為了他。

    ……因為軍部的高層，某種意義上都是他的仇人嗎？

    葉凌對此心情復雜，絕大多數是茫然，他突然意識到遠月也二十七歲了，雖然說星際時代人類的壽命已經提高到了兩百歲，但二十七歲也早已是適婚年齡。

    如果遠月沒有遇到他，沒有到現在還在跟他糾纏不清，他可能會選擇跟某位高層千金聯姻，有著光輝的前程，也有可能遇到真心相愛的伴侶，光明正大地獲得所有人的祝福。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既在感情中備受傷害永遠也不可能公開，又在事業里受到連累被打壓使絆子。

    葉凌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對于遠月而言其實是一種拖累，他什么也給不了遠月，而現在他的星盜團也還尚沒有發展到可以與一個星系一戰，如果這個時候遠月被發現了跟他的關系，他連救都救不了遠月。

    他或許應該自己離開。

    葉凌也想過告訴遠月，告訴遠月他要走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但是那樣太過于刻意，他沒道理特意去告訴遠月他再也不會回來，以遠月的聰穎，必然會察覺到不對，而如果他只是告訴遠月他要走了而不說他再也不會回來，遠月只會一直等他，一輩子等他。

    不如再一次不告而別。

    如果他再一次毫無通知地走了，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好幾年，一直都沒有回來，就算遠月像這么愛他，也一定會恨上他，

    遠月恨他之后……或許會自己想通，投靠某個高層，迎娶名門千金，然后在所有人的祝福聲中走向人生巔峰。

    遠月會一直活在光輝之下。

    遠月不需要他這個不能見光的情人。

    葉凌很清楚自己的想法讓遠月知道一定會把人氣瘋，但那確實是最好的結局不是嗎？他就是這樣自以為是的人，他覺得這樣最好，所以他就去這樣做了，葉凌離開了第七星系，每天都一邊在生死一線中艱難前進一邊關心著遠在星海彼端舊情人的訊息，查看遠月信息之前他總是會產生一些混亂的糾結，一邊想著遠月肯定不會有什么事一路高升前途似錦，一邊又想著要是遠月出了什么事拼上一切他也要去把遠月救出來。

    如果那樣……遠月就不能回軍部了……或許他只能待在他的身邊……

    但是葉凌很清楚自己不應該有這樣的念頭，還好在漫長又難熬的時光中他從沒有一天收到過那樣的消息，遠月在他自己離開之后果然備受重用，葉凌看著他一路飛速晉升的消息，心想遠月果然不需要他，也許遠月就應該從來沒有認識過他。

    這讓他感到難言的失落，然而得知遠月一切都好更能讓他晚上終于能睡得著覺，但是有的時候他依然會失眠，看著窗外的無邊星海徹夜輾轉難眠。

    想遠月……好想遠月……

    可是他不能去找遠月。

    葉凌在離第七星系不遠不近的地方呆了三年，終于把他的星盜團發展到初具規模，這個時候他收到了在第七星系北方星域邊境即將發生諾亞波動的傳言，他糾結了一會到底要不要去，權衡再三還是去了，諾亞礦對他的星盜團很重要，如果能拿到幾乎能讓他的星盜團實力立刻上一個層次，況且北方星域離第七星系主星很是遙遠……遠月是不會來這里的。

    然而就是葉凌也沒有想到，他剛來到北方星域還沒談幾天生意就收到了遠月被調任的信息，軍部那群人竟然把這個爛攤子踢給了遠月，如果只是邊境上的系外勢力葉凌根本就不會擔心遠月一定會處理的很完美，但是這里馬上會發生諾亞波動啊，將會有數只強大的星盜團來到這里搶奪珍貴的諾亞礦石。

    要是真的被星盜在任職的領地搶走了諾亞礦，遠月別談前程了，命真的都不一定能保住了。

    但是遠月又不知道諾亞波動的事，雖然他肯定能查到星盜聚集在這里，說不定能猜到相關的緣由，但是他又不知道諾亞波動的具體時間，又不一定能調來足以威脅到星盜的武力，就算是遠月……

    葉凌幾乎坐立不安，他想了好幾天，終于在遠月即將來到邊境軍部的前一夜，潛入軍部去給遠月留了一封信。

    不管怎么樣……他必須得先幫遠月先解決眼前的事。

    然而坐在酒吧等待人的時候，葉凌才終于意識到了他或許即將跟遠月三年來第一次見面的事，三年了……他不告而別了三年，毫無聯系了三年……

    遠月現在對他……是什么想法呢……

    葉凌在傍晚來臨前喝了很多的酒，幾乎要醉了。

    遠月真的……還愿意來見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