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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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云坐在車窗邊,望著車外飛逝而過的行道樹。車里還有嶄新的皮革氣味,司機沒用汽車香水,一點殘留在空調之下的余味還是被他聞見了。 他身上穿著于悠給他準備的禮服,造型師和助理跟在身邊,與他一道的還有陳姐。即便知道滿是媒體的紅毯上也不會有鏡頭指 向他,梅云還是很認真地把自己拾掇得很漂亮。 這是他作為一個新人,給予這一行業最基本的尊重。 他沒有紅毯女伴,唯一能有門路陪他走紅毯的司武最近在忙項目,辛昱凌也被案子拖住了,昨天只有于悠半夜一點摸到他家陪了他一晚,早上天不亮就走。 保姆車行駛到紅毯起點,保鏢拉開車門,梅云慢慢下車。作為一個發展過T臺的模特,梅云的儀態挑不出錯,然而正如他所料的,沒有多少相機對準他,即便拍他能夠做到盡量完美地出圖。 梅云低笑著,步子輕快又自在。他能夠走在這里其實已經是對他以往的一眾褒獎了,有他職業范疇之外的人注意到了他的光芒,無論是因為什么,他心懷感恩。 主持人敬業地介紹了他的名字和職業頭銜,但是沒有跟他寒暄拉話,梅云簽下名字就走,一步也沒多留。這次宴會的舉辦場地是在B市的一家老牌酒店,他們的廚子相當有名。 這或許是梅云唯一的關注點了。 他身后還跟著幾個初出茅廬的小明星,與梅云相比,這些紅毯菜鳥們顯得很拘謹,鏡頭前擺的姿勢幾乎都僵住了。梅云看著熱鬧,場內等他的陳姐像牽孩子似的拉住他的袖角,挨個叮囑著待會的流程和注意事項。 其實沒必要這么精細的,他就是個背景板,場中亂掃的攝像機都不會拍到他的臉。 座位在最后排靠近門的地方,剛才的幾個小明星也一窩蜂地鉆進來,客客氣氣地叫著前輩,坐在了梅云身邊。 梅云被他們逗樂了:“你們怎么管我叫前輩?” 其中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說:“經紀人吩咐的,看見誰都叫前輩?!?/br> 這孩子看起來還沒二十歲,太有意思了。梅云和他簡單聊了一會,就見坐在前面的何導忽然走到后面來,手里還拿著兩杯香檳。 “小梅,跟我走,帶你去認識人?!焙螌Ь褪撬请娪暗膶а?,別看在片場罵他罵得兇,私底下沒少給演戲菜鳥梅云偷偷補課。 梅云和那幾個后輩打了招呼,跟著何導走了。 何導平時就愛拍一些題材深重的片子,這兩年有資金了,拍了不少文藝片兒。去年的一部大火作品給他賺了不少錢,現在有好些人都趕著他的路子走。 他的人脈圈那也都是和他一路的人,科班演員演戲穩重,也各有各的靈氣。不過在一群穩扎穩打的好演員里偶爾插入一些上限下限都不可知的變數,有時也會達到完全出人意料的效果。 何導的片子還沒出,但他已經和一些朋友夸過梅云,今兒正好就帶來見見。 梅云挨個跟著認人,喝了不少酒。他酒量不好,沒一會兒就上臉了,一個導演就跟著問他,小梅啊,我這兒有個都市情感劇,現在不都流行小奶狗嘛,你來我這兒,我給你演男二。 梅云只是微醺,沒醉透,他搖了搖頭笑著說:“不啦,我演不好,先演配角就可以了?!?/br> 他多少能猜到為什么這些導演會對他那么殷勤。他背后有于悠、有司武,就是他拍完了的那個電影,他們倆也不可能全無關照。 這些人根本就不是沖著他人來,而是為了他背后的投資人。 那有什么意思呢,梅云又不是非這行不可,沒必要濫竽充數,跟那些真正厲害的演員搶飯吃。 他很清醒,領著他的何導也越看越欣慰。兩個人逛到了宴會廳角落的自助區,梅云手里捧著一個小蛋糕,抬頭望著房頂上的吊燈。 “司家一開始給我推你,我還不樂意?!焙螌б埠鹊糜悬c兒醉,直接給他說了實話,“我一開始都想放棄小啞巴這個角色了,不過你演得很好?!?/br> 被特別照顧的男N號,梅云拿小叉子戳著蛋糕,笑得很開心:“因為我不喜歡挨罵啦?!?/br> 何導大笑著拍了拍他,換杯酒走了。 梅云獨自站在角落里,這家酒店的廚子手藝真的很好,蛋糕的奶油甜而不膩,吃得他心里都甜甜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喝醉了,頭上的吊燈都好像在搖。 玻璃碰撞聲,好像是什么人的酒杯,似乎從上方傳來,細碎的響聲像是初春融化的冰河。 他浸在冰水里,肢體和意識都逐漸在寒冷中凍結,這酒后勁真大啊,梅云看見了粼粼的水面上的光,清脆的碰撞聲響徹耳畔,裹挾住他一并墜落。 “梅云——!” * 梅云被人放棄過無數次,沒有真的那么多,只是他自己也數不清了。 最開始是興趣班老師不建議這么瘦小的孩子能學散打,后來是他的mama選擇了先一步離開,他不顧一切想要追逐的司武選擇了放手。 就連他走到今天的路上也是陰差陽錯,大牌模特臨場撂挑子、換上了他這個瘦得像小猴子一樣的平模。 從來,從來就沒有人堅定地選擇過他。 他永遠是最次選,是pn C乃至D,與他努力與否強大與否都無關,只因為他是梅云,因為他體內過分多的雌性激素,因為他瘦小的個子和不那么符合大眾審美的“男性體征”。 他被排斥在包容之外,久而久之,就連他也習慣了放棄自己。 只要不死就行了,他的幸福就是放假的某一天買一點喜歡的食物,或是麥當勞的可樂剛好沒汽。 誰會喜歡沒汽的可樂? 誰會喜歡梅云? 他無數次掙扎著、拉扯著自己往上爬,但現實摁著他的腦袋把他壓回污泥里,一遍一遍告訴他,你就是個怪胎,你永遠無法與他人與自己和解,你必然在孤獨的冰冷的某一個深夜死去。 他的確想過死,一了百了,他也輕松,還能讓那些討厭他憎惡他的人獲得一份樂趣。 這次是不是他死的時機呢? 他要是死了,辛昱凌估計再也不會喝酒了,司武那個傻蛋會守他很久,還有于悠。 于悠會哭鼻子吧,他都那么大了,還老哭。他雖然長得漂亮,可哭起來也不是梨花帶雨的,很丑。 他才不想現在死呢,以死為終點的感情太沉重了,他梅云輕飄飄的,他才不要做別人心口上的疤。 他不要死……他不要死。 “梅云……” “梅云?!?/br> 梅云睜開眼,一下看到了白色天花板和離他不遠的吊瓶架,軟袋里不知道掛著什么,他看不清字。 窗外天黑了,辛昱凌趴在床邊,靠墻坐著臉色紙白的司武,于悠正在給他喂水。 他后知后覺地開始感覺到疼,渾身像是散架了,又被禁錮在盒子里,能動的只有頭,還有他的手指。 辛昱凌察覺到他的動作,一下抬起頭來,一向整齊干凈的大律師下巴上滿是胡子冒尖的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