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章]去萬山公墓給父親掃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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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下學期開學后,黎之容比上學期還要忙,三月到四月是電子信息省賽,好在假期他們已經把課題做出來了,只剩下了提交報告、答辯,最后等待成果。 拿了香城市的第一名,省賽告了一段落,國家賽在今年十月份,還有足夠的時間,她才終于能歇下來喘口氣。 大四下學期基本沒有課了,她學分也都修夠了,畢業論文和設計上學期也做到收尾工作了,接下來真的只剩下再修改一遍給導師過目,等五月份的畢業答辯。 她接到老爺子電話的時候甚至有些恍惚,居然都已經,臨近清明了。他們一般是清明前幾天去掃墓,今天是四月二號,距離清明還有三天。 “容兒,我們明天去萬山公墓,你今晚回家來吧,明天早上一起出發?!?/br> 黎之容應了一聲,沒有再說什么,她每年也就這幾天和七月最不高興,今年都給忙忘了,老爺子不提,她還不知道都快清明了。 中午顧修明回來的時候,就明顯感覺之容狀態不對,具體是什么說不出來,只是一種感覺,她板著臉,坐在沙發上,大腿上架著筆記本,面無表情地對著電腦屏幕,沒有打開常用的界面,似乎是有些出神。 “怎么了?”顧修明脫掉外套隨手搭在衣帽架上,走過去挨在之容旁邊坐下。 照理說這幾天應該沒有前段時間那么忙了才對,前天她才一臉興奮地跟自己說拿了省一等獎,導師那邊也難得給她放了兩周的假,怎么今天反而愁眉苦臉的了。 黎之容回了神,把筆記本隨手放在茶幾上,很自然地靠在了顧修明懷里。 “沒什么,就是太累了?!?/br> 身體勞累她一兩天就緩過來了,就是心累。只不過這話不會給顧修明說,沒得平添麻煩,她只打算跟他說要回家兩天,有事情要處理。 “這幾天給自己放個假吧,別再盯著那電腦看了,眼睛不疼嗎。正好你也沒什么事情了,清明帶你去踏青,放松一下?”顧修明說著,摸了摸懷中人的腦袋,他記得快到清明了,香城一向是有踏青的習俗的。 黎之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應道:“好,我答應過你要穿裙子的,一直沒兌現,踏青那天就穿那套吧?!?/br> 清明是五號,她三號四號回家,來得及。 顧修明聽她聲音有些沉悶,忍不住把人往懷里又抱了抱,輕聲道:“不想穿就先不穿,不著急,那天你覺得合適了再穿也不遲?!?/br> 他還以為她有些難以接受,自然是要先以容容的意愿為先的,裙子往后還能再看她穿嘛,主要是想帶她出去放松放松,她最近弦繃得太緊了。 “沒有啦,不過就是穿條裙子,主要是我明天和后天回家有點事,所以才……” 剩下的話沒有說,顧修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擔憂地問道:“沒有什么大事吧?你今天看著狀態不太好?!?/br> 他一向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都耷拉了下來,眉眼里全是擔憂,看著之容,他并不清楚發生了什么,又說要回家里,聯想一下怎么都覺得不會是什么好事,容容又不肯告訴他。 要是說,早就說了,不至于從進門到現在,問了怎么了她也搪塞過去了。 “不是什么大事,放心啦,我不是也才跟你請了兩天假嘛?!崩柚菡f著,坐起身來,扣住顧修明的后腦勺親吻。 到底是吻得狠了些,尖尖的小虎牙了粉嫩的唇瓣里,顧修明輕哼了一聲,被她咬得生疼。 小狼崽子……每次心里一有事兒,親起人來就格外狠,都是慣例了,顧修明甚至都習慣她這個樣子了。 “這兩天我不在,你記得按時喝藥啊,可別忘了,忘了回來打你屁股?!崩柚菡{整了一下情緒,在他臀瓣上輕拍了一記,微微瞇了瞇眼。 顧修明笑著點了點頭,故作兇狠的小模樣倒是把他給逗笑了,剛才進門就聞到了滿屋的中藥味,她已經把藥熱好了。 這個月吃完,三個療程就結束了,效果像確實挺不錯的,他上回來生理期沒有第一次那么疼了。 就是中藥太苦了些,顧修明以前幾乎沒喝過,他不知道原來自己會對這種味道這么抵觸,要不是容容天天看著他喝,是真堅持不下來。 好苦……這幾個月他身上一股子苦澀的中藥味,科室里的同事都問他怎么了,他也只能解釋說是胃不太好,女朋友家里人是學中醫的,給他開的藥。 還被余成打趣說是接著中藥的事兒秀恩愛,顧修明當時可真是對這個說話沒遮攔的老朋友無語了。 至于被病人偶爾說一句原來醫生也會生病,原來學西醫的也要喝中藥,顧修明已經免疫了。 只要不說你們醫生也要吃飯休息這種話,他就已經萬分感謝了。 “不許笑,跟你說正經事兒呢,我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修明也是會耍賴的?!?/br> 黎之容捏了捏顧修明的臉,真是令人震驚,每次都要她看著才肯不情不愿地喝藥,生理期痛成那樣,不調理能行嗎? “是是是,我會認真喝掉的,你也把事情處理好,情緒這么低落,我看著都心疼?!鳖櫺廾鼽c了點頭,又抱了抱她,這才跟她一起去廚房端菜。 三號那天下著小雨,黎之容早上起來的時候,就聽到外面傳來的淅淅瀝瀝的雨聲,她洗漱完畢,拉開窗簾,看著細細碎碎的余地滑過透明的窗戶,雨落在窗臺上,濺起一小串水花,她干脆打開了窗戶,潮濕的冷氣就吹了進來,帶著幾點雨星,悉數打在了她身上。 突然想起了幾聲敲門聲,黎之容應了一聲,打開門,就看到蘇曼云穿了一身素凈的衣服,站在門口頗為關切地問道:“容兒,收拾好了嗎?該出發了,萬山公墓離得挺遠,今天路上肯定是要堵車的?!?/br> 黎之容點了點頭,拿上外套跟著走出房間,餐桌前準備好了早飯,老爺子表情倒是一如往常,一邊吃一邊看報。 黎文山這個習慣 保持了幾十年了,那時候多是報紙,這幾年紙媒式微,他卻不大樂意看手機新聞,嫌眼睛累,就一直保持著訂閱周報的習慣了。 “容兒,那個人,前天結束死緩了?!崩栉纳椒隽朔鲅坨R,抬起頭來看了一臉不悅的孫女一眼,表情里甚至有些輕松。 黎之容皺了皺眉,結束死緩,什么奇怪的說法,他應該當初就被判死刑的,要不是瘋瘋癲癲的,法律不判精神病人死刑,惡意殺人罪,哪里能讓他活到現在。 “哼?!崩柚堇浜吡艘宦?,沒有說話,拿起桌上的包子狠狠咬了一口。 直說人死在監獄里了,她聽著還高興。 她最近也就是忙,不然非得在他臨死前探望一眼不可,十幾年了,她受的折磨還少嗎?怎么著也得看看他臨死前的痛苦樣兒才行。 老爺子估計就是防著她這一點,今天才慢悠悠地告訴她。 下著雨,萬山公墓一片肅穆,來往的人基本都不怎么說話,放好花祭拜完,老兩口打算離開,卻看到他們孫女還站在碑前,欲言又止。 蘇曼云知道她大概是有什么話想避開他們,拉了黎文山先離開了,對孫女輕聲道:“我們在停車場等你?!?/br> 黎之容點了點頭,等他們走遠了,確定聽不到她說話,才輕聲開口: “爸,兇手今年終于死了?!?/br> 你不會再見到的,那個人一定會下地獄的。 她明明是個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現在卻真的挺希望有地獄這樣的存在,那人在人間得不到應有的懲罰,她希望他到了那里靈魂湮滅,受盡苦楚。 憑什么,她這些年承受的心理創傷,母親和爺爺奶奶承受的,又算什么? 又沉默了很久,她才開口道:“我今年就本科畢業了,導師是電院的老院長,你應該認識的。對了,我還交男朋友了,很奇妙的緣分,明年有機會,我會帶他過來一起探望您?!?/br> 她剛才合上了傘,帶著寒意的雨把發絲和外套打濕了,卻好像渾然不覺。 黎之容深深凝望了一眼,這才轉身一步步往前走,離開萬山公墓。 沒辦法跟家人和愛人說的話,全都在碑前一吐為快,壓抑太久不是什么好事,但是這樣的事情她又不愿意跟修明講,最后只能與早已陰陽相隔的親人倒苦水。 時間太久了,甚至有些記不清父親的面容,她也會下意識地抗拒與過去有關地一切,影像資料也好,獲得的禮物,跟他有關的一切,能忘的都快忘記了。 只是心理創傷從未愈合。 回到車里,蘇曼云看著她明明帶了傘,卻還是淋得濕透,頗為心疼地讓她脫下外套,打開了車內暖風。 “帶了傘怎么還不打,這幾天正好是寒潮,凍感冒了怎么辦?!?/br> 溫溫柔柔地數落了幾句,看著她梗著脖子面無表情,最后還是嘆了口氣,摸了摸濕透的頭發,拿過毛巾擦了擦:“先擦干凈再開車,路上時間挺長的?!?/br> 黎之容由著奶奶幫她把頭發擦得半干,這才重新攏起來扎到腦后,啟動了車輛,緩慢上路行駛。 蘇曼云坐在后座,輕輕嘆了口氣,容兒的心理承受能力到底還是沒那么強,她雖然無法原諒,但是已經釋懷了,但是孫女和兒媳婦好像都沒有。 浣君連清明都不愿意來,只有每年春節回來,初四來看一趟。 至于她家這個性子倔的,跟浣君是完全反過來的,過年不樂意去,只有每年清明過來一趟。 黎文山也坐在后座,跟蘇曼云對視了一眼,他也知道自家孫女什么想法,說憤憤不平是肯定的,但是他們好歹那時候還年富力強,心理承受能力比十一二的小姑娘強。 容容心理創傷挺嚴重的,他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這幾年就算好轉了一點,也依然沒什么大的起色。 “書白,出來喝酒?!崩柚輷芡税l小的電話,也不跟他客氣,直接開口道。 齊書白聽著這語氣就知道發生什么事兒了,笑著答應了一聲:“你這是老毛病又犯了,這回帶煙不?” 每年就這幾天還有整個夏季,之容煙抽得兇,才四月份老夫婦不給她煙,她有時候毛病犯了會問他要。 畢竟這有價無市的煙,她又不樂意抽別的,齊書白抽的不多,但是家里至少有幾條,偶爾會帶去一盒給她應急。 “不帶,只喝酒?!?/br> 黎之容沉聲道,明兒晚上還要回修明那邊呢,她喝了酒就算了,還抽煙,怎么跟她家美人教授解釋自己都干了些啥。 “呦,聽這語氣,這回控制得不錯啊?!饼R書白笑著調侃她,不要煙,可見精神狀態還是不錯的。 黎之容冷哼了一聲,頗有些不滿:“快點來,你再想叫幾個也可以,我都無所謂?!?/br> 一塊玩的那幾個都叫上也行,他們也確實好久沒聚一聚了。 “成成成,您心情不好您是祖宗,我把哥幾個都叫過來一起陪你喝?!?/br> 齊書白笑著答應了下來,群里招呼了一聲。 晚上自然是喝醉了的,齊書白幾個人把黎之容送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面色擔心憂慮的蘇曼云。 齊書白頗為討好地笑著叫了一聲奶奶,扶著黎之容進房間躺下,這才輕手輕腳地出來。 “書白,麻煩你們了,還特意送容兒回來?!?/br> “奶奶,沒事兒,不麻煩,一起喝的酒,肯定要負責把人送回家的。之容今天喝了不少,待會可能會吐,您小心一點啊?!?/br> 齊書白說完,跟兄弟幾個一起招了招手,這才出了門。 他們幾個說起來喝的還真不多,酒量都不錯,主要是陪著黎之容喝了,平時說笑打鬧都還行,正經輪到事兒肯定是要照顧她的情緒的。 “之容今兒酒局上說有對象了,你們見過沒?”齊書白沒忍住,問一起的哥幾個道。 “不知道,之前沒聽她說過,這學期都忙得很,連一起出去玩都約不起來,也就今兒我們都推了手頭的事情過來?!?/br> “得,七月就閑了,到時候陪著喝唄,完了得讓她請客,好好宰幾頓?!?/br> “那是那是,那必須的,順帶也得讓我們看看對象長啥樣啊,藏著掖著還挺精明的?!?/br> 第二天黎之容睡到中午才起來,揉了揉眉心,果然太久不喝酒量不行了,這回簡直頭痛欲裂,就似乎還沒有完全醒。 “呦,醉鬼醒了?早飯沒叫你,午飯做的比較清淡,收拾好了過來吃飯吧?!?/br> 蘇曼云抬眼看著她,調侃了一聲,昨天晚上折騰書白幾個,回來又折騰她,半夜還吐了幾回,人高馬大的她又架不住,叫了黎文山兩個人才把她又扶回床上。 “奶奶,對不起?!崩柚菝蛄嗣虼?,昨天沒收住喝多了,給他們添麻煩了。 “沒事兒,你喝一次釋放一下也挺好,酒醒了就過來吃飯吧。之前不是說晚上要回去,還打算回嗎?” 蘇曼云伸手打算幫她理一下領子,黎之容順從地彎了彎腰,然后點了點頭:“要回去的,奶奶,我沒事,酒已經醒了?!?/br> 黎文山看著她面無表情地扒飯,明明不怎么在狀態,還強撐著要回去,搖了搖頭,也沒說什么,最后還是由著她回去了。 “喝酒了?”被抱住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身的酒氣,顧修明摸了摸之容的臉,溫度倒是正常的,只是這個酒氣濃度,只怕前一天喝了不少。 “嗯,沒事,已經醒了,不礙事?!崩柚菡f著,埋在顧修明頸側,溫熱的鼻息打在敏感的皮膚上,修明身上好香,抱著就舍不得放手了。 顧修明輕輕拍著懷中人的后背,收緊了手臂,環住了她的腰,輕聲道:“明明有心事,也不肯告訴我,你一個人死扛著,能不累嗎?!?/br> 他不知道之容經歷了什么,她回去了兩天,回來也一言不發,只是一個勁兒地往他懷里蹭,抱著腰不松手。 “藥都按時吃了吧?” 她半瞇著眼睛問道,靠在顧修明肩頭,特意聞了聞他身上有沒有中藥味。 “吃了吃了,放心吧,倒是你,看著這么疲累,干脆回床上休息,好不好?” “嗯?!?/br> 答應了一聲,卻沒有什么動作,顧修明無奈,把人往自己懷里抱了抱,另一只手從膝下繞過去,干脆打橫抱起往臥室走。 “哪就勞煩你抱我了,我就遲反應了幾秒鐘?!崩柚菝蛄嗣虼?,還是伸出手臂環住了顧修明地脖子,靠在他頸側輕聲道。 懶得動不代表不能動,他倒好,直接把她抱了起來,上回是喝醉了不知道,這回可真是清清醒醒的,怎么都覺得有些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