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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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那幾只小雀又落到了路學面前。 他的書桌面朝窗外,連續幾天上午都有一群小肥啾落過來,歪著腦袋觀察屋里的人,用尖尖的小嘴,把窗子啄得噠噠響。 像往常一樣,路學百無聊賴地伸出手掌去,從里側貼住窗子,那群小雀呼地一下四散飛開去,還有兩三只比較肥的,只是飛起一瞬,便又落在了稍遠一些的窗沿上。路學看著它毛茸茸隆起的小胸脯,不自覺地笑起來。 畢業的這個暑假漫長又無聊,路學為自己曾經向往畢業而道歉。其實這個假期真的沒想象中的那么充實,每一天不過就是在臥室和書房之間往返,好在現在白天有林曼在,還多了個人可以說說話。 林曼小時候上學早,學歷是南方家鄉城市里一所還不錯的學校,據說已經在為進大學工作而做準備了。自然,是路廣遙工作的大學,而且不出意外的話,可能也即將成為路學要就讀的學校。雖說是留在了家鄉,但好在也是一所挺好的院校。 早前路學就跟認識的學長借了些書,一直就擱置了,最近正好閑下來,他整理物品時翻出了這些書,打算近期去圖書館提前學習一下,也算沒荒廢了。 “你要去哪?”看見路學在收拾東西,剛洗過澡的林曼從浴室走了出來,濕發隨意的披散在了肩頭,脖子上圍著一塊白色的毛巾,整個人都水汽彌漫著,肌膚也被熱氣熏成了粉紅的顏色。還沒等路學回答他的問題,林曼就自顧自地說下去,“我也要去?!?/br> “我還沒回答,你又不知道我要去哪兒?!甭穼W無奈。平時看著強勢又主動的林曼,在某些方面又幼稚的像個孩子,對一切都富有好奇,對一切都抱著初次見面的新奇感。 “哪兒都行,我都想去?!绷致幻婺敲聿令^頂的濕發一面說著,同時還趿拉著拖鞋,呼啦啦地到處忙起來,選衣服,吹頭發,卷劉海,還要抽空跑到門口,只在門框邊露出半張臉和漂亮精致的五官,去跟路學嚷著,“到你家之后,我還哪兒都沒去過呢?!?/br> 這句話提醒了路學。林曼自從到他們家來,除了偶爾跟著自己或者父親出門以外,自己還真就沒怎么見他自己出過門,不過也確實,他在這邊不認路也沒有認識的人,自然是成天在房間里呆著了。路學倚墻看他那副努力隱藏興奮的表情,無奈的默許了這位臨時加入的同行人。 出門時路學注意到林曼又一如既往的穿了裙子,于是果斷拋棄了自己那輛被林曼嫌棄的“破自行車”,選擇了搭公交車這樣經濟實惠的出行方式。 “人會不會很多噢,”林曼稍微踮起腳尖,朝駛過的公車里張望,“不會把我的鞋踩臟吧?!?/br> “你沒坐過公交嗎?”路學接了一句,然后垂頭去看,這才發現他今天沒有穿他那些細高跟,而是一雙簡單的白色帆布鞋,妝貌似也比平時清單了不少。路學不太懂,但他只知道今天的林曼看著似乎少了些張揚的氣焰,反而看著像個漂亮的女大學生。 “沒有?!绷致唵位卮?,想了想之后又補充道,“我媽幾乎不會坐公交出門,我跟著她生活所以也沒坐過?!倍笏裣肫鹗裁戳怂频淖猿暗男?,“她坐各種車。各種......男人的車?!?/br> 從小林曼就被保護的很好,與其說是很好,不如像是被人刻意包裹,禁錮起來了。小林曼不懂那么多東西,他只隱約感覺,雖然自己跟母親生活在一起,但母親并不太能限制自己的生活,活動乃至學習。 從前每次他想要去什么地方,母親總要猶豫一下之后拿起手機,似乎有些氣憤又有些焦急的跟什么人通電話,那之后她才會回答小林曼方才的請求是“可以”還是“不可以”。 聽了林曼的回答之后,路學沉默了。一直以來他們似乎都像是在刻意地回避關于家庭、母親方面的話題。雖然路學幾乎沒開口問過,但他其實也對林曼很好奇,怎么可能不好奇呢,朝夕相處的這個人,父親說是自己哥哥的這個人......自己非常在意的這個人。 他想知道,想問他,問他家庭的事,問他家鄉的事,問他是不是早就知道網上的人受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的事。 但路學不敢,他怕得到答案,也怕這個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但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要得到什么答案。他最害怕的,是這個答案會打破現在這種詭異又意外平靜的相處方式與關系。 “今天怎么穿了這個?”路學連忙轉移了話題。林曼沒有戳破他拙劣的語言技巧,順著他的視線才找到了路學嘴里的“這個”,是在說自己的白色帆布鞋。 “你不覺得圖書館跟高跟不搭嗎?”林曼像小孩子一樣伸出一條腿去,晃了晃自己的腳,“矮跟倒是可以,但我不喜歡矮跟涼鞋?!?/br> 小時候,每回路廣遙去看他們母子倆時,都會給林曼適當的帶些禮物。有用的沒用的,無非都是些類似女孩子的小衣和小裙。起初他覺得不對,這不對,他覺得自己似男孩子,自己生長著完整的男性生殖器,他不應該留長發,不應該穿裙子。 但林曼的觀念從14歲那年開始動搖,直到16歲生日那晚,他徹底轉變了。14歲時父親送了她一雙不合腳的矮跟涼鞋,16歲那年他又收到了一條極不符合年齡的開叉長裙。父親把他拉進了房間里,并告訴他不可以告訴母親,要他做個聽話的孩子。 “你穿什么都很好看的?!甭穼W發自內心的夸獎。 “是嘛?!绷致S口應了一句,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出神。 不要再夸我漂亮了。林曼在心里說。 其實我從內而外都腐爛透了,我是一束從內部開始發爛枯萎的花束,只是你還沒有撥開包裹著腐爛內心的漂亮包裝紙而已。 其實我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