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不知何時升起，傅由扒拉克萊因的手說要去前面賞月，克萊因把他抱到船頭，隨后挨著他坐下，長長的映著斑駁浮光的尾巴沒入水中，傅由看到自己離海面還差幾公分的腳，立馬撅起腚往外挪，剛要碰到水面，克萊因不由分說地將他抱進懷里。

    傅由疑惑地歪過頭，對方神情堅定，就像mama說坐月子不能碰涼水，不容置疑?！拔疫@還沒懷上呢?！彼閯又齑?，克萊因低下頭以吻封緘。

    銀白色的光灑向大海，曲折出閃閃動人的光影，藏匿于浩瀚帷幔的月亮徐徐翻滾掠出海面。

    傅由心臟劇烈地跳動著，他感到頭暈目眩、害羞，以至于有些不敢與克萊因對視，他低下頭，指著月亮的倒影告白，“月亮真好看啊，又大又圓……”

    銀藍色的尾鰭猛地將月亮拍碎。

    好吧，他就是太愛我。傅由甜蜜地想。連月亮的醋都要吃。

    他閉上眼，手指撫摸克萊因的鼻子、下頜，迅速地在對方嘴唇上蓋戳，而后抬手掩了下嘴，沒忍住偷笑出聲。

    潮濕的尾巴輕輕掃了一下他的腳趾。

    傅由嘴角的弧度擴大，他睜開眼再次偷親克萊因，怎么親都不嫌多。

    人魚高興得搖尾巴，月亮被攪得稀巴爛。傅由不禁暗笑，還是尾巴好，變成人腿就看不到這番景象了。

    “克萊因，你現在可以來回切換腿和尾巴嗎？”傅由兩眼發光，“好酷！”

    “酷”字噘嘴，那就再親一口。

    克萊因搖著尾巴回吻他。傅由含著笑，表情忽然凝滯，一副要哭的樣子。他忘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

    “克萊因?！备涤陕曇魳O輕，像怕動靜太大把魚兒驚走似的，但克萊因很乖，哪里也不去，靜靜地凝視著他，眼里鋪滿溫柔的藍。他不死心，又喊了一聲。

    對方親了親他的嘴唇。

    “克萊因，你為什么不說話？”傅由祈求奇跡發生，但回應他的只有無盡的沉默。

    他忘了，他竟然忘了。即使在童話世界，與巫婆討藥都要付出代價，更何況是現實。

    他的小王子……

    失去了人魚的嗓音。

    “你快說話……求你?！备涤蛇煅食雎?，克萊因小心地舔了舔他濕紅的眼尾。

    有天清晨，他在廚房磨咖啡，克萊因聞到香味搖著尾巴過來，直勾勾地盯著他手中的咖啡?！昂芸嗟??！彼f?？巳R因像個充滿好奇心的孩子，偏要伸長舌頭舔一下，頓時發出委屈的咕嚕聲。

    克萊因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枕著克萊因的尾巴打游戲，掌控的人物死亡，他抽空瞥了他一眼，克萊因立即感受他的目光，低頭吻住他，愉悅的聲響從喉間流淌傳遞到嘴唇，微微發麻。

    他搭著陽臺欄桿，克萊因透著水汽的身體貼上他的身體，他中二病發作，頭也不回道，“今天的風好喧囂?！眮児啪d長的人魚語在他耳邊低低呢喃，像詩一樣溫柔，他不明其意，但堅信那一定是世上最浪漫的情話。

    可是，他再也聽不到那串動聽的氣泡音了。

    “克萊因嚶嚶嚶……”傅由哭到鼻涕水都流出來了，克萊因看了看他的鼻孔，竟然伸出舌頭要舔，被他條件反射地甩了一巴掌。

    “啪！”

    克萊因懵了，茫然地看著他。

    傅由破涕為笑，“對不起……媽蛋，手好痛?！笨巳R因立即抽過他的手反復檢查，掌心完好無損，連充血反應都沒有，但對方仍是不放心，細細舔了一遍。

    “都是口水?！备涤烧f著對上克萊因受傷的小眼神，“沒嫌棄你?！彼o緊擁抱對方，克萊因抵著他的肩膀將他抱下船頭。

    云霧半遮月亮，克萊因拍著他的后背哄他入睡?！拔宜恢??！备涤衫У靡?，拼命地瞪眼睛，克萊因也學他睜大眼睛，然后莫名其妙地玩起不許眨眼的游戲。傅由硬撐，克萊因忽然向他湊近，用吻合上他的眼皮，催促他睡覺。

    “這里也要親親?！备涤删锲鹱彀??？巳R因從他的鼻梁親到唇珠，仿佛怕冰淇淋融化似的不停含吮。沒有咕嚕聲了。他難過地想。

    傅由睡得并不踏實，他夢到克萊因站在家門外，他歡呼雀躍地奔向對方懷里，卻抱到一團泡沫……傅由驟然驚醒，感受到愛人濕漉漉的尾鰭輕拍他的小腿，像在為他驅趕夢魘。他數著節拍，在規律的拍撫中再次入眠。真好，他的小王子。

    陽光像暖風機一樣把身體吹得暖烘烘的，正面曬熟了，傅由準備翻個……翻不動。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阿勒，他這是又懷上了？傅由認清事實，擺正咸魚躺的姿勢，一座泰山猛地蓋住肚皮，傳來凹凸不平的踩踏感，傅由頓時回光返照，如彈簧般坐起，張開雙臂捆住毛球。

    “喵喵喵！”

    游艇上響起慘烈的叫聲。

    傅由放下枯萎的胖虎，神清氣爽。每日一吸貓，醫生遠離我。結局就是他下跪拿小魚干討好胖虎。胖虎白了他一眼，叼走小魚干跑了。傅由立即掏出手機錄下胖虎一拽一拽的肥屁股，“哈哈哈這只豬長得好像貓哦！”

    不好笑。

    鏡頭轉向廣袤藍天，小心翼翼地朝下挪動，定格。

    人魚坐在船頭，月若流金般的銀發傾瀉而下，隨風流浪，像是察覺到他的窺視，人魚側過臉，如透藍色晶礦的虹膜穿過屏幕對上他的視線。

    傅由眼眶止不住泛酸。

    被太陽光直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