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五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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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寵物飼養進程 初期: 石牢里,石琢正給刺客的傷處換藥。刺客一頭亂發如枯草般蓋在臉上,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但石琢從他緊張的喘息聲中聽出來他十分害怕。這個男人已經被嚇破了膽,只要有人靠近或碰觸,他就像被鬼抓著一樣尖叫上半天,因此石琢覺得想要讓他活下去,自己得比他還累。 忽然刺客呻吟了兩聲,沙啞地哀叫道:“水,我要喝水,渴啊……水……” 石琢手上正忙著,一時懶得理他,便由著他哼哼。 刺客神志恍惚地又哀求了幾聲,見無人理自己,只當那些人要活活渴死自己,他又口渴又恐懼,竟顫抖著舉起右手,把腕子湊在自己嘴邊,一口咬了下去。 石琢正給他包裹舊傷,忽然聞到一股血腥味,抬頭一看,見那個瘋漢正捧著右腕吮吸血管中流出來的血。 石琢看著他那副瘋狂樣子,可真嚇了一跳,一把將他的手腕從口中搶下來,呵斥道:“你在干什么?想流血流死嗎?” 刺客滿口腥咸的鮮血,陡然沒有液體入口,頓時更加驚惶,掙扎著把手往回奪,嘴里混亂地說著:“水,我要水,給我!” 石琢氣道:“你渴瘋了嗎?這是血,不是水!你要喝干自己的血嗎?” 刺客手腕上正傷了大血管,他身體內的氣血雖然這些日子消耗得厲害,這時卻也控制不住地往外流,再加上他又糾纏不清,一個勁兒反抗,石琢便真的制不住他了,忙沖著外面叫余伯伯。 余溪趿著鞋進來了,問:“這里又是怎么一回事?割腕飲血嗎?” 石琢手忙腳亂地按著刺客,回答道:“他渴糊涂了,拿血當水喝了。余伯伯你快來,他手上的血止不??!” 余溪扳過刺客的腕子一看,嘖嘖稱奇, 道:“皮rou都翻了起來,牙口可夠鋒利的,狼一樣,再深一點,骨頭都露出來了。阿琢,你去我藥箱里拿那個紅藥瓶過來,再多拿些棉布?!?/br> 石琢蹬蹬蹬跑了出去,片刻之后便拿了一個朱紅的細頸瓷瓶進來,還拿了一厚卷白布。 余溪這邊制住刺客,把那瓶子里殷紅的藥粉給他涂在傷處,血很快就止住了。 余溪一邊給他包扎,一邊吩咐石琢:“去倒一碗水來吧,最好加一點鹽,這家伙失血不少,再不喝水就干死了。真是的,人陷在沙漠里也只是喝獸血喝別人的血,他怎么對著自己的腕子開喝?” 石琢出去倒了一大碗水,又加了一點鹽,端進來遞給余溪。 余溪接過來,驚訝地說:“還是溫的!阿琢,你可真有心??!小子,張嘴,水來了?!?/br> 刺客雙手被縛在前面,他方才驚嚇過度,眼前一片血淋淋的幻象,只當那碗里裝的也是血,極度恐懼之下不但不肯喝水,還嘶叫著用頭去撞墻。 余溪只怕他把頭又撞出個大窟窿,忙放下碗按住了他,回頭對石琢道:“這人真是渴瘋了,我按著他,你把水給他灌進去?!?/br> 石琢答應一聲,一手端起碗,另一只手使了巧勁兒在刺客下頜用力一捏,便把他的嘴扳得大大張開,還不等刺客提高音量叫得更刺耳,碗里的水便倒了進去。 石琢很有耐性,水灌得不疾不徐,不至于嗆著他。刺客陡然得了水喝,就像荒漠中的枯樹又得了雨淋一樣,頓時仿佛又有了活路,不再掙扎尖叫,只顧大口大口喝著水,就像餓了一天的小狼在喝奶一樣。 一碗水下肚,刺客終于喝飽了,不再覺得馬上就會被干死渴死,他松懈無力地躺在地上,輕輕喘息呻吟著,看起來一時不會再發瘋了。 余溪收拾起藥物,道:“阿琢,給他備一罐水在這里吧,免得不知什么時候又渴急了。再發作幾次,就徹底沒救了?!?/br> 中期: 正午的陽光明燦燦地照進房來,一個身著青色布衣的男人背對著外面,正縮在床角抬著手低著頭自顧弄著什么,好半天既不煩悶也不喊叫,倒像是玩得很開心。 這時門一開,一個相貌清俊的少年端了一個瓷碗走了進來,他一看男人那個姿勢 ,立刻臉色一變,搶步過去把碗放在桌子上,一把用力地抓住男人的手臂,扳著他的身子讓他轉過來,口中呵斥道:“你又在鬧什么?腕子上結的痂前些日子才落下去,又要咬傷嗎?” 待看清男人只是把一綹頭發繞在指頭上玩,少年這才松了一口氣。剛剛看他抬著手臂湊在頭部,只當他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又在咬自己的腕子。 可這時男人卻真的有點被嚇到了,他本來正玩得高興,看著頭發在手指上一圈圈不住繞著,就像一條黑黑的小蛇一樣,哪知卻被人突然打斷了。他不知忽然之間發生了什么事,只當自己又做錯了事惹了對方不高興,立刻惶恐起來,縮著身子不住往后面直躲。 少年沒想到自己好心辦壞事,現在反而是自己嚇到了他,忙拉著他的手笑道:“我方才想看看你在鼓搗什么,口氣就急了些,原來你只是在玩頭發。你別怕,我是給你送飯來的,今兒的是魚片粥,過來吃吧?!?/br> 少年端過粥來,用勺子舀了一點帶著蔥花枸杞的湯粥,遞過去讓男人看。 男人看著勺子里碧綠鮮紅十分好看,過了一會兒便不再發抖,蜷著的身子也放松了一些,看了看粥碗又看看少年,咧開嘴癡癡地說:“吃,吃……嘿嘿……” 少年素性精明伶俐,但如今對著這男人一副瘋瘋傻傻的樣子,也只得忍了,順著他的話頭道:“是啊,吃東西。很好吃的,快張開嘴,啊……” 男人果然聽話地張開嘴,由這個比自己小上一輪的男孩子喂自己喝粥。 少年看看男人那呆滯模樣,輕輕撇了撇嘴,又舀了一勺粥,吹溫了才喂給他。 男人則是給東西就吃,也沒想過自己這么大了又好手好腳,為什么不能自己吃飯。 后期: 傍晚時分,飯菜的香氣從院子里飄來,一個高大俊美的年青男子正從后廚把一道道菜肴端上來。他看了看正在花圃中嬉鬧的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微笑著喊道:“阿升,小虎,快過來吃飯了!玩了半天,不餓么?” 男孩答應一聲,立刻奔了過來。 那瘦高男人卻不肯乖乖聽話,站在那里喚道:“小虎,別走嘛,再玩一會兒!” 石琢上齊了菜,見阿升仍站在薔薇架下面不肯過來,便走過去笑著說:“阿升哥哥,快別玩兒了,跟我過去洗手吃飯,今兒作了魚鲙,最新鮮的青魚rou片嫩得透明,你饞了好一陣了,現在終于做出來,還不快過去吃!” 阿升見他來了,玩興更濃,身子一縮就溜到花架后面,笑嘻嘻地說:“阿琢,我們兩個玩兒,你快來捉我!” 石琢見他一心要玩,真是哭笑不得,咯咯一樂,道:“阿升如今風雅得很,看這滿架薔薇一院香,暗香浮動月黃昏,就蜜蜂蝴蝶一樣往花叢里鉆。你慢慢地跑,小心跌跤,這回若是讓我抓住了,可得跟我去吃飯,不能象對著小虎那樣耍賴!” 石琢腳步輕捷地去攆阿升,但步子卻不能太快,只怕嚇著他,只能像貓一樣輕巧地一竄一跳。 縱是這樣,阿升也跑不過他,看看石琢馬上要趕上來,阿升心里一急腳下一亂,便撲倒在地上。 石琢這下可著急了,一下子撲到他身邊,把他大半個身子抱在自己懷里,心疼地察上察下看手看腳,擔憂地問:“阿升,可真摔壞了哪里?身上哪處疼?” 阿升這一下可真嚇得老實了,他愣愣地發呆片刻,終于明白過來,一頭扎進石琢懷里,不住叫著“阿琢”。 石琢給他檢查了一番,好在花架下土地松軟,平時又經常清理,沒有什么斷枝殘片之類刺傷他,因此阿升手上只是沾了些泥土,倒沒破皮,膝蓋上也沒摔青。 石琢輕輕給他拍打著身上的土,溫聲規勸教訓道:“讓你慢慢跑,你慌什么?跌跤很好玩兒嗎?好在沒破皮,否則又有得疼了。今后還胡鬧不胡鬧?” 阿升連忙搖頭。 “還會不會在吃飯時亂跑?” 阿升又搖頭。 石琢臉現笑容,趁勢又問:“今后聽不聽我的話?” 阿升搖頭搖得順了,也沒聽清他問的什么,一個頭仍是搖個不住。 石琢被氣得樂了出來,抱住他的身子輕輕搖晃著,加重了語氣,又問了一遍:“今后聽話么?還敢搖頭!” 阿升這才聽清楚了,連忙止住了左右搖的腦袋,便成了上下點著。 石琢笑道:“這樣才對,摔了個跟頭倒學乖了?!?/br> 小虎早已跑過來蹲在一邊,見石琢那笑得開心的樣子,不以為然地咂咂嘴,道:“只怕伯伯吃過飯后就忘了?!?/br> 石琢眉毛耷拉下來,道:“小虎,你讓我多高興一會兒不成么?” 番外二 鬧學記 燕容和石冶在小書房擺開書本正要開課,阿升抱著阿財搖搖擺擺地又湊了過來。 石冶一看到他就一陣頭疼,為難地看向燕容。 燕容也有些愁,便對阿升道:“你又跟進來做什么?屋子里氣悶,你到院子里掐花兒捉蜻蜓好不好?” 阿升垮下臉來滿腹委屈地說:“娘親,當初小虎來家的時候不是說讓他陪我玩兒嗎?怎么現在總要讀書?好不容易盼的他來了,卻整天在忙別的?!?/br> 石冶低下頭默然自省,對不起阿升伯伯,我每天忙三忙四,都忘了正事兒。 燕容郁悶地吐了一口氣,再說不出趕人的話,只得溫言道:“那你就安安靜靜地在這里歇著,等小虎下了課再陪你?!?/br> 阿升見自己可以守在這里,頓時高興得連連點頭。 但有他在一旁不住擺弄阿財,石冶哪能專心讀書?過了一會兒就心浮氣躁,拿眼睛斜瞄著阿升,最后終于忍不住,道:“祖母,讓阿升伯伯也一起學吧?!?/br> 燕容一皺眉,阿升有那個耐性嗎? 阿升聽了這句話卻高興起來,湊過來瞧著他面前攤開的書冊,笑嘻嘻地說:“我識字的!朝起早,夜眠遲。老易至,惜此時。嘻嘻!” 石冶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原本以為以阿升這樣的心性,根本不會讀書寫字,哪知他還真懂,那么他應該不是天生就這個樣子,而是后來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才變得這樣傻兮兮的。 燕容一瞬間也明白過來,以阿升原來從事的行當,粗通文墨是必須的,否則不但無法接受密令傳遞消息,只怕連目標的住處都找不到。只是他這些年身心都廢了,日常全靠人照顧,這才使得全家人都當他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一樣。 阿升見他們二人都很驚訝,忍不住得意起來,又加了一句:“小虎,不如我教你讀書吧,讓娘親去休息一會兒?!?/br> 石冶像是貓被踩了尾巴一樣差點跳起來,脫口而出道:“不要!” 阿升見他一口就拒絕了自己的好意,不由得有些傷心,可憐兮兮地看著燕容。 燕容也暗道好險,若是讓阿升這么糾纏不清,石家這下一輩人可就毀了。 燕容把阿升拉到自己身邊來坐著,從針線筐里找了幾個漂亮的紐襻兒給他玩,好說歹說算是勉強讓阿升打消了這個念頭。 石冶再不敢多話,低頭專心念書,只怕一個抬頭又招惹了阿升過來。 中午飯后,阿升回房睡了個午覺,醒來后見外面的陽光明艷艷的,以他的性子哪能忍得???便又跑到院子里來玩。 一出來就看到石冶騎馬蹲當正在那里扎馬步,燕容則在一邊讀書監督。 習武可不同于讀書,這時是決不允許他去打擾的。阿升眼巴巴看了一會兒,見石冶馬步扎得穩穩的,一點也沒有松懈的意思,只得怏怏地來到燕容身邊,在那里折了草梗兒編著玩。 過了一會兒,院子里突然響起男人故意捏細了聲音的唱腔:“如鉤的月兒上柳梢,鶯鶯等得好心焦,花枝兒一叢叢亂搖晃,難道是情郎來會良宵?” “春日融融去采桑,遙望著大路心凄傷。秋胡他一去十年整,撇的我眼青面又黃。咦,那邊來了個錦衣郎,他為什么沖我眉花又眼笑,莫非瞧中了我這采桑娘?” 石冶聽阿升掐著嗓子唱了這么兩出,心里說不出的別扭,阿升心里總共只想著吃飯穿衣出去玩耍這么幾件事,現在怎么興起情情愛愛的調調兒來? 燕容在花蔭下嘆了一口氣,放下書本,道:“阿升,你這些東西是從哪里學來的?你曉得這唱的都是什么意思嗎?” 阿升笑嘻嘻地說:“前兒在喜宴上學的,當時臺子上唱的咿咿呀呀有些聽不清楚,阿琢一句句都給我講了,唱的是、,可好聽呢!” 燕容又嘆了一口氣,道:“你就是要學,怎么不唱個公子小生的詞兒,專挑女角兒的唱段?” 阿升歪著頭,道:“那些男的嗓門太粗,不好聽,我就喜歡聽那些姑娘小姐唱。娘親,我再給您唱一段兒,‘一更天來燈燭燒,燈芯燒得好心焦,妹想哥哥幾時來,燈臺上燭淚滴滿了。二更天來靜悄悄,爹娘親人都睡了,meimei想哥在何處,想做個燕兒去瞧瞧。三更天來……” 還不等他唱完,石冶撲通一聲便坐在了地上,瞧他臉色發白咬牙切齒的樣子,真像是受了內傷。 阿升這下終于逮著機會,立刻跑到他身邊,關心地問:“小虎,你怎么坐在地上?是累了么?那就歇一會兒,我們把綠毛龜放出來玩好不好?” 石冶瞪眼看著他,心道阿升這人真不是個堅強材料兒,連唱腔都挑旦角的來學,難怪被石琢克制得死死的。 石冶一骨碌爬起來,重又扎好馬步,板著臉道:“我現在要練功,你別再來搗亂。那些戲文你留著等你弟弟回來唱給他聽吧,他保管喜歡聽?!?/br> 番外三 打工記 晚上吃過飯后,一家人讀書的讀書,制藥的制藥,逗狗的逗狗,正在享受天倫之樂,突然有個訪客前來,原來是名廚郭胖的兒子郭大郎,少年的面色一看就是有事相求。 石琢和郭胖有師徒之分,現在見師弟來了,忙讓座倒茶,問他有何事。 郭大郎著急地說:“琢哥,有件事想求你幫忙。我爹這兩天得了痢疾,不能到酒樓做事。本來有他幾個大徒弟頂著也沒什么,偏巧明兒有兩位貴客,嘴都金貴得很,菜肴差了一點兒也不行的,我爹怕砸了天香樓的招牌,想請您過去幫一下忙。我們也知道您是巡捕營里的曹官,不該做這事,可這事關天香樓的名聲,只能求您看在兩家的情分上,幫這一把?!?/br> 石琢一笑,道:“我當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過是幫個廚而已,反正也只是在后面忙活,不用到前面去見人,正好明日我休沐,便過去頂一天好了?!?/br> 郭大郎見他答應了,實在歡喜不盡,連連稱謝后離去了。 余溪看了石琢一眼,轉頭便教訓正在和藥的石冶:“小虎,師傅的恩情可是不能忘的,今后萬壽堂若有個什么幫手跑腿的活兒,你可要學學你爹的樣子?!?/br> 石琢狡猾地一笑,道:“那怎么相同?我爹去幫一天廚,總能捎兩副下水回來,我去醫館幫忙,要拿回來殘肢斷臂嗎?” 余溪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道:“你這氣人的樣子怎么這么像阿升?” 一旁的阿升見石琢第二天要去酒樓,這種地方他還真沒去過,立刻便纏住石琢,死活要跟了去。 石琢笑道:“酒樓里的灶房可不像咱們自家的這么干凈,灶臺上是常年的油垢,你到了那里,一看就要嫌腌臜了。又煙熏火燎地,到那里活受罪么?” 阿升哪肯和他分開,抱住他的身子一定要去。 石琢知道他一向不聽人勸,定要合了自己的心思才會開心,只得笑道:“你要去便去好了,只是到了那里卻不許嫌棄,我在酒樓是要干活兒的,可沒空再送你回來?!?/br> 阿升見他答應了,立刻高興地連連點頭。 第二天石琢早早起來,拎起阿升洗漱之后吃了早飯,便趕到天香樓。 阿升一邊走過狹窄的樓內小道,一邊嘀咕:“不是說天香樓是城里最大最好的酒樓嗎?怎么這么灰禿禿的?!?/br> 石琢失笑道:“咱們是廚子,不是客人,當然是要走后門的,哪能從正門進去?前堂倒真漂亮得很,香花字畫的?!?/br> 阿升撅起嘴,道:“下一次我們從前門進去?!?/br> 石琢口中隨便應著,把他帶到主廚休息的小房間,讓他在里邊乖乖待著,自己就到灶上開干了起來。 石琢雖然頂的是郭胖的位子,但卻一點也沒有拿架子,他心思細密腦筋清楚,手腳又快,一邊指揮吩咐,一邊切rou調味,態度從容地把一個十幾人的大廚房管理得井井有條,尤其是那兩位貴客的席面更是加意打點,分外精致齊整。 天香樓中最精美的一間雅間里,兩個貴公子正在飲酒對談,其中一個白衣公子嘗了一道羹湯,眼神一動,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卻并未表露出來。 旁邊那紅衣公子,一筷筷細細品味著,連話都說得少了。 酒菜吃到尾聲,紅衣公子叫過侍應,道:“這里的廚子倒是一把好手,你且把他叫來讓本公子看看,若是應答得好,爺有重賞?!?/br> 同來的公子笑道:“一個廚子,叫他上來做什么?” 對方道:“不然,能把菜做得這么有巧思,倒也不是個簡單人物,總該見一見才好?!?/br> 石琢在后廚聽到前面貴客傳喚,不由得一愣,問那同侍應一道前來的掌柜:“天香樓還有這樣的規矩嗎?做菜的還要見客?” 掌柜苦笑道:“這樣的事本來是很少的,可是今天的客人看起來不是凡品,只好請石差官去應付一下?!?/br> 石琢想了想,洗凈了手臉就和他到前面去了。 石琢一進雅間,一眼便認出那白衣公子,一愣之下便笑道:“溫二公子,原來是你?!?/br> 溫鳴珂臉上的尷尬瞬間即逝,打著哈哈道:“我就說這菜味怎的如此特別,原來竟是石兄弟,早知是你掌勺,我們便也不用來這里了,直接開到你家里去。秦公子,這位是我的好朋友石琢,現在巡捕營當曹官,當真是白天一把鋼刀,晚上一把菜刀,把一家人照顧得服服帖帖。阿琢,你怎的在這里兼職?” 石琢笑道:“只因為郭伯伯身子不舒服,我便過來頂一天?!?/br> 那位秦公子細細端詳了一下石琢,夾起一片細薄如紙的火腿,微微一笑,道:“原來是巡捕營的差官,難怪刀工如此了得,瞧這片火腿的本事,只怕砍人時也是一樣?!?/br> 石琢臉色微微一變,還未等他說話,溫鳴珂卻已嬉皮笑臉地說:“火腿算什么,你還未看他切的豆腐絲,都能從針眼里穿過去?!?/br> 秦公子展顏一笑,道:“如此本領,可愿與我一起到帝京謀個出身?” 石琢灑然一笑,道:“能得貴人提攜自然是好,可我父母伯父年事已高,兄長病弱,一家人全靠我看顧,哪里拋閃得開?便在本鄉本土當差實在是最好不過?!?/br> 溫鳴珂見那公子面色微微有些發沉,便插口道:“秦公子,你還未見過他那哥哥呢,實在是想都想不到的妙人。阿琢,你哥哥怎肯放你一人前來?是不是也跟過來打零工?快讓他過來見見,我好久不見他,倒是怪想念的?!?/br> 石琢臉上一陣苦笑,慌忙推辭阻攔,可侍應哪肯聽他的,自然是知府公子的吩咐要緊,不多時便從后面把阿升領了過來。 阿升一路來到前面,兩只眼睛都不夠看,進了雅間一見石琢,立刻拉住他的袖子,開心地說:“阿琢,這樓可真漂亮,窗子上雕了好多花,盤兒碗兒都銀閃閃的,比后面好看多了!” 石琢握住他兩只手,笑道:“好看么?回頭在咱家門窗上也畫些花鳥魚蟲,給你慢慢看去。這是秦公子和溫公子,快見個禮?!?/br> 阿升像看尋常人一樣看了這兩位貴公子兩眼,笑嘻嘻地打了個招呼,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問溫鳴珂:“溫公子,安公子怎么沒來?你在這里陪別人喝酒,他不會不高興么?” 溫鳴珂真巴不得把這個男人用袋子套起來藏到桌子底下去,他怎么偏偏能問出這句話來? 秦公子眉頭微微一皺,馬上又舒展開,笑道:“你們兄弟二人果然要好得很,出來干事也帶著他。難道平日也要帶到巡捕營去嗎?” 石琢坦然答道:“有時家中無人照管,便也帶他過去。好在兄弟們都肯幫襯,倒沒出過大漏子?!?/br> 秦公子盯著他看了片刻,便放開了似地笑道:“果真英雄氣短,不過倒是一對好兄弟。這一枚玉扇墜賞給你了?!?/br> 石琢把那玉墜接過來一看,竟是一枚通體赤紅的紅玉。碧玉白玉常見,這種紅玉卻真少見,而且玉質通透色澤純凈,總得值百十兩銀子。 溫鳴珂一看他掂量玉墜的神情,就知道他在估算這東西值多少錢,只怕旁邊的秦公子看出來,忙說:“石兄弟,你這大半天也辛苦了,快帶著阿升回家去吧?!?/br> 石琢抬頭沖他一樂,向兩位貴客告辭施禮后便拉著阿升離開了雅間。 晚上,石琢果然拿了一副下水回了家,小腸洗凈了作灌腸,豬肚釀了rou餡雞蛋做成鳳凰蛋,大腸和肝爆炒,豬心則用黨參當歸燉成補湯,一副上不得大臺盤的心肝肚肺倒是弄得精彩。 石冶一邊洗小腸,一邊笑嘻嘻地說:“爹,那玉墜子看著挺值錢,明兒當了銀子買些海參鮑魚來吃可好?否則若是伯伯一個失手摔在地上弄碎了,可就白糟蹋錢!” 石琢正攪rou餡,聞言笑道:“哪有這么快脫手的?秦公子不知要在城里轉多久,若是哪天在當鋪里看到自己剛剛送出去的東西,你讓人家情何以堪?總得過一兩個月才好?!?/br> 石冶嘿嘿一笑,巴望著一個月后吃大餐。 番外四 吃齋記 石琢燒了一大桶水,拉過阿升三下五除二便剝光了他的衣服,沒了衣物的遮掩,更顯出他的長手長腳,這副體格當年是極其靈活的,但現在卻任人擺弄。尤其是成年男子胯下軟垂著的那樣東西,看上去一點力氣也沒有,就像個布袋一樣。 石琢抿嘴微微一笑,指尖若有意若無意地掠過他那rou柱,阿升哼哼了兩聲,立刻夾緊了腿歪倒在他懷里。 石琢抱住他的身子,揉捏著他瘦窄的臀瓣,取笑道:“外表上看倒也是個男人,其實卻是個銀樣镴槍頭。好了,不鬧了,快洗澡吧?!?/br> 阿升大半個身子浸在浴桶中,石琢也精赤了上半身,在旁邊給他擦洗,巾帕擦在他肋骨凸出的前胸上,石琢順便往下一看,這男人還真是骨多rou少,再加上體格瘦長,真像個螳螂一樣。 阿升有石琢幫自己洗,兩只手就空閑下來,撈起幾片浮在水面的玫瑰花瓣玩著。夏日一至,石琢也香艷起來,洗浴時常常摘些新鮮花瓣撒在水里,引得余溪連連嘆息:“真是羊吃牡丹,對牛彈琴?!?/br> 石柱看著浴桶中嬌艷的花瓣,不由得想起當年第一次給阿升洗澡時的情景,當時水面上漂的都是泥垢。 阿升洗過了澡,面色也紅潤起來,精神更是爽快,穿了一件竹夏布衫子在院子里跑來跑去。 忽然門外來了訪客,阿升湊過去一看,原來是一個托缽的云游僧人正在請求布施。 石冶見他又來湊熱鬧,忙支使他道:“阿升伯伯,廚房還有一盤酥油糖糕,你去拿來給這位師父?!?/br> 阿升連連點頭,道:“還有半個釀牛肚,我也拿來!” 還沒等石冶變臉糾正,僧人已經大驚失色,念了聲佛,道:“啊呀施主,貧僧怎敢吃葷?佛經有‘因果報應’之說,不可殺生,吃雞來生變成雞,吃豬來生變成豬,只有吃齋茹素方能去往西天極樂之境。施主沐浴是為潔身,齋戒乃是潔心,齋戒沐浴方是敬佛之道?!?/br> 阿升一聽,頓時有些嚇住了,喃喃地說:“真的么?可是我這么多年常常吃rou,來生應該變作什么?” 石冶不耐煩地說:“這話你也信?要照這樣說,想投胎為人,只能今生吃人rou了?” 和尚宛如一記響雷炸在耳朵眼里,臉色發白眼睛發直地說:“天啊施主,怎能說出這種可怕言語?這可是入了魔道了,死后要下地獄的!” 這時石琢過來解了圍,拿些面餅襯錢打發那游方僧人離開了,轉頭對石冶道:“你什么時候這樣頓悟,居然和出家人辯起經來?若他因此走火入魔,那可真麻煩了?!?/br> 阿升自打聽了僧人的話,一個下午都悶悶不樂,想著自家每天雞鴨魚rou變著花樣地吃,不知將來會受什么懲罰,變作個什么東西。 石琢見他不開心,特意煮了桂花栗子羹哄他,笑著說:“你從前沒見過和尚嗎?他們都是那個樣子,和居家過日子的人不同,你別再想了?!?/br> 阿升擔心地看著他,道:“可是如果真的因為吃了rou,將來變豬變狗,可怎么辦呢?阿琢,我不要吃rou了,你做素菜給我吃好不好?” 石琢差一點笑噴出來,這人怎么耳根子這么軟,聽見風就是雨?居然這種話都信! 石琢忍著笑勸了他好半天,哪知越勸,阿升的心意反而越堅定,一定要吃素。 石琢見他如此鉆牛角尖,正在發愁,只聽窗外有人笑道:“他要吃素,你就讓他吃幾天好了,正好清清腸胃?!?/br> 石琢抬頭一看,余溪正站在窗外,一臉不懷好意地壞笑。 石琢搖頭道:“余伯伯您可別鬧了,一天又是魚又是蝦,還不長rou,若是再吃素,還不瘦成干兒了?” 余溪晃著腦袋道:“那可不一定,白菜蘿卜都是好東西,你不見廟里的大和尚,一個個都像是用白面發起來的一樣嗎?讓他多吃素,說不定還能長胖些。再說你就算磨破了嘴皮,他不肯吃,你還能硬灌不成?” 石琢再一看阿升那一副固執模樣,只得承認余溪說得有理。 當天晚飯,擺在阿升面前的就是四色素菜:蘿卜湯、醋燒白菜、燒豆腐、炒青菜。 余溪石錚等人面前則是與往常一樣,魚貝雞鴨色香味俱全。 眾人見阿升真個吃素,都忍不住地笑,一邊撕鴨剖貝一邊看好戲。 阿升見可以吃素,不用再擔心來生會變畜生,心里輕松下來,胃口倒也不錯,況且石琢手藝高超,雖是素菜也做得香噴噴的,讓他吃下一大碗飯。 眾人沒看成笑話,都有些失望,但也知道這第一頓齋飯未必能制住阿升,正是來日方長,只怕到了后面樂子更大。 于是從那天開始,阿升一日三餐便都是些山藥芋頭、木耳蘑菇、豆腐面筋、茄子黃瓜,起先還有些調料調味,后來連蔥姜蒜都不用了,說這也是大葷,每日里清清淡淡地給他做,弄得他見了金黃的攤雞蛋都加倍想吃,卻被余溪攔住了筷子,jian笑道:“雞蛋是雞的孩子,也是葷腥,你若吃了,想下輩子變成雞蛋么?” 阿升吃了這么多天的素菜,腸子里原本攢的一點油水都被刮盡了,雖然每頓飯青菜蘿卜吃了一肚皮,但就是總覺得不飽,肚子里好像常常在叫。雖然覺得應該吃素,但腦子里卻總想著油汪汪的紅燒rou,每次吃飯時都不住用鼻子去嗅桌子那一邊的魚rou香味,一頓飯倒是就著這股香氣吃下去的。 這天阿升實在受不住了,他眼巴巴地看著桌子上的醬燒鴨子、糖醋紅鯉魚、水晶蹄髈、胭脂鵝脯,終于“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委屈地說:“我要吃rou!” 家里人一陣哈哈大笑。 石琢唯恐他被笑得害羞,又不肯吃了,連忙向親人們擺手,一面摟住阿升,含笑勸解道:“早就該這樣了,何必聽和尚的歪理自找苦頭吃?家家都在吃魚吃rou,也沒見誰變了禽獸,如是不吃,可該餓壞了呢!瞧這幾天臉上都瘦了一圈兒!來,喝魚湯吧,這么多天沒動葷,一下子也不敢吃的太油膩。今后好好吃飯睡覺,再別往偏門上想了?!?/br> 燕容夾了一塊鴨rou,愜意地嘆道:“總算能舒舒服服吃飯了,每次用飯時他像個小餓狼一樣盯著盤子里的rou,可真讓人心慌?!?/br> 余溪則說:“我還當他聞rou味就可以飽了呢,原來還是要吃,看來神佛菩薩不是誰都可以作的,還是乖乖作凡人吧!” 家里人你一句我一句,數落得阿升頭都抬不起來,只能悶頭喝rou湯。 從此以后,阿升再沒提起過吃素。 番外五 成人記 阿升看著正在試穿差官服的石冶,愁眉苦臉地說:“小虎,你真的也要去當差嗎?” “是啊,從明兒開始,我就是正式的差官了,這才叫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阿升伯伯,你以后就自己在家里玩兒吧,我可是有正事要做的!”石冶洋洋得意地說。 阿升悲摧地說:“你不能晚兩年再去嗎?” 石冶咯咯一樂:“那怎么行?當年你弟弟就是在這個年紀當差的,我也不能輸給他。我正想早早立業成家呢!” 心中則說,開玩笑,再在家里待兩年,非被你磨纏死不可。 于是第二天,阿升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石冶跟著石琢出了門,這個玩伴如今也離開自己了。 石冶自己賺餉銀后,在家里更是一副大人樣子,再不肯和阿升玩什么捉迷藏、斗蛐蛐的把戲,干完了家務就是習文練武。 阿升見他常??磿?,而且一臉興奮入迷的樣子,心中覺得奇怪,平時石琢讀書時都是認真沉思的居多,不是這樣兩眼放光??! 阿升好奇之下,便繞到石冶身后探頭探腦地去看他看的什么書。 石冶正看得高興,忽然發覺身后有人,他笑瞇瞇地轉過頭來,一看是阿升,立刻雙手猛地一抖,“啪”地把書合上,豎起眉毛問:“你怎么偷看我的書?” 阿升笑嘻嘻地說:“我見你看的開心,想知道是什么書。小虎,你那書上好奇怪,怎么都是兩個不穿衣服的人疊在一起?是練功夫的書嗎?” 石冶一陣撫額,道:“這是我們巡捕營里練相撲角斗的書,新入營的兄弟都要學的,這樣才能成為真正的男人,若是哪個人學不好,是會惹前輩們笑話的。你到那邊玩去吧,別耽誤我用功?!?/br> 阿升一聽他這么說,頓時更加來勁,扯著他的袖子道:“真的嗎?我也要當真正的男人,也要看你那書!你打開來咱們一起看好不好?還可以一起練啊,這樣學得才快!” 石冶這下可真嚇了一跳,自己若敢和他練這個,石琢非剝了自己的皮不可! 他哼了一聲,道:“當男人啊,你這輩子是別想了!你現在成天在家里有人哄著,還吃辛受苦充男子漢作什么?趁早去找阿琢陪你玩兒吧!” 阿升聽他這話里有看輕自己的意思,愈發不肯罷休,伸出胳膊便要去抓石冶藏在背后的書。石冶哪能讓他得手,不住轉著身子就和他兜圈子耍弄起來。 石冶好久沒和阿升玩過這種猾鼠戲呆貓的游戲,一時倒不覺得無聊。阿升搶了一會兒卻發覺自己又被戲弄了,登時委屈起來,立定身子不肯再圍著他繞圈兒,眼角有些泛紅,扁了嘴一副要哭的樣子。 石冶這下也不敢再逗他,沖著屋里叫道:“啊呀阿升伯伯,你怎么又不高興了?嘴角都垮下來了,剛剛還好好的呀?” 馬上房門一開,石琢從里面快步出來,笑道:“小虎,你又怎么欺負伯伯了?去巡捕營待了三天,倒愈發厲害了?!?/br> 阿升見石琢出來,總算見到一個疼自己的人,立刻貼過去委屈地說:“阿琢,小虎拿了練功夫的書回來,上面畫的都是人赤了身子打架,他卻怎么都不肯給我看,不讓我當男人!” 石冶臉上一陣發綠,他現在發現阿升一點也不傻,這才幾句話,就把關鍵地方都說出來了。 石琢心下了然,這時顧不得說石冶,輕拍著阿升的背,道:“那種功夫也沒什么稀奇,我也會練,咱們回房去,我教你練好不好?” 阿升見他肯教自己作男人,愁云立刻一掃而空,歡喜地連連點頭,也不用石琢拉自己,反而急急地拽著石琢往房里去。 石冶這下也樂了,他已經可以想象石琢房中馬上要開始“練功夫”的情景:阿升赤條條四仰八叉地被按倒在床上,還不住地掙扎想要反攻,石琢一只手就制住了他,然后便壓在他身上欺負他。阿升前一陣子鬧著吃了幾天素,現在正可以給他補補。只怕以阿升那個腦子,要來上幾輪才知道這種“打架”的意思。 石冶狡猾地一笑,走到花架下攤開書冊又讀了起來。 過了好一陣,石琢紅光滿面地出來了,見石冶又在那里讀書,便笑罵道:“這種書還不拿到房里看去?等下讓他瞧到了,又要鬧一番?!?/br> 石冶抬頭一笑,道:“爹爹方才調教得那么好,只怕書里沒有的招式都用上了,他還有膽量再看這書?” 石琢頓了一下,笑道:“你還真是成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