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成績漸漸穩定在年級中上游，狀態運氣都好時也能拿份獎學金。每次一拿到錢，我就第一時間請宋清寒吃飯看電影。我對電影沒什么鑒賞水平，想和他約會才是最重要的。

    我們總是同時碰到最后一粒爆米花，指尖曖昧相觸，宋清寒朝我笑起來，最后演變成在黑暗里牽住對方的手，再顧不得別的。

    高二最后幾個月過得飛快，每天最大的盼頭是見到宋清寒和奔飯，和他坐在一起吃飯成了一天下來最開心的事。只是我們好像還什么都沒來得及做，就又要分別了。

    我跟他走到校門口，他家司機已經在停車場等著，只好草草揮手告別。他靠在我身上膩膩歪歪地說不想走，我笑話他：“又不是生離死別，快去吧?！?/br>
    “記得等我找你?！彼吻搴f。

    “我知道?！?/br>
    好不容易才把他心滿意足地哄走，他還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頭。趁宋清寒還沒走遠，我小步跑到他面前，從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幣給他。

    “彈到正面是我想你，反面也是我想你，”我一本正經地胡扯，“不許丟掉?！?/br>
    宋清寒從來不說謊，他說要找我，沒過兩天就又來我家蹭飯了。周叔公司最近和宋家似乎有合作，對宋清寒更是熱情起來。恨不能把雞腿也夾給宋清寒，最后還是我弟吵著要吃才沒得逞。我坐在一旁看他們吵鬧，只覺得未來還能繼續這樣下去就好了。

    吃完飯宋清寒一定要幫忙洗碗，我坐在沙發上照顧我弟，他現在已經會咿咿呀呀地喊“哥哥”了，動不動就拿手指戳我的臉。

    曾經周叔和我媽結婚時我設想過這樣一天：他們會有自己的孩子，而我身體里流著一半我爸的血，待在家里是尷尬的存在，準備一成年就搬出去。

    后來我才發現，哪怕我和周叔之間沒有血緣關系，哪怕我和我弟同母異父。他對我依然視如己出，他們依然是我想要珍視的家人，家總是讓人眷戀的。

    更何況有的矛盾與情緒就連親生父母也無法避免。我能過上現在的生活，感恩還來不及，怎么好奢求全部的愛。

    我媽坐到我邊上，抱過我弟，圍裙還沒解下來，突然說：“小宋人又好，還勤快?！?/br>
    這可不是嗎，也不看看是誰男朋友。我看了眼廚房，得意洋洋地贊同她的話。我媽笑了，靠過來問我：“昭昭，你老實說，你們是不是……”

    我嚇得心都快跳出來，再看我媽那一臉了然的表情，本來下意識要否認，又不想在家人面前隱瞞我和宋清寒之間的關系，最后只能捏著衣角低聲說：“我們是認真的?！?/br>
    “把你給嚇的，”我媽一拍我的腦袋，小聲對我說，“你們要是真心喜歡，媽不攔著你們?！?/br>
    我大吃一驚，連忙追問：“真的？”

    她斜我一眼，質問道：“小兔崽子，我什么時候騙過你?！?/br>
    我媽鬢邊已經生出幾根白發，可她笑起來時神情跟二十來歲時沒有任何區別，依然燦如驕陽。我一高興，就往我媽臉上親了一口，抱住她說：“媽，你真好，我愛你?！?/br>
    太多年沒和她這樣親近，我媽想了想，覺得我是因為宋清寒才這樣嗲，又開始數落我玩物喪志。我弟在她懷里突然來了句“哥哥壞”，搞得我哭笑不得。

    過去那個喪氣的許如昭也許會認為這種開明來源于弟弟的出生?？涩F在的我確定以及肯定，因為我媽愛我，所以無論如何她都會尊重我的選擇。

    宋清寒甩著手上的水從廚房里走出來，看見的就是我和我弟大眼瞪小眼的畫面，一見到他我弟又乖巧起來，小孩就是難搞。

    晚上我給他打電話，在床上連著滾了好幾個來回，才壓抑住心里的雀躍，用最平靜的語氣說：“我媽知道我們的事了，她同意了?！?/br>
    “那就好?！?/br>
    “你怎么一點都不激動啊，”我躺在床上，聽他在那頭的聲音，心跳飛快，“就算你以后要找我偷情，也可以有理有據地偷了?！?/br>
    “她前幾天就跟我聊過了，”宋清寒終于笑起來，“我告訴她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偷情就別想了?！?/br>
    合著他們早就通過氣了，我居然是最后一個知道的。我故意嘆口氣，“唉，那我只好勉強做你的正牌男友了，真是甜蜜的煩惱?！?/br>
    暑假一半還沒過去我們就被學校喊回去考試上課，就此開始枯燥的高三生活。班里一片唉聲載道，我前天晚上熬了夜，到班里困得要死，直接趴桌上睡著了。醒來時宋清寒已經坐在邊上，側著身子不知道看了我多久。

    “你怎么不叫醒我?！蔽胰嘀劬?。

    宋清寒臭不要臉地說：“抱一下?！?/br>
    教室里沒來多少人，也不知道宋清寒在搞什么鬼，我睡意朦朧地抱了他一下。宋清寒滿意道：“繼續睡吧?！?/br>
    “黏人精?！蔽页靶λ?，宋清寒不可置否地彎起嘴角。

    高三無非就是考試上課考試上課的無限循環，任何有意思的校園活動都與我們無緣，只能看看窗戶外其他年級的熱鬧。宋清寒有天突然問我有沒有空跟他一起去聽演唱會，說罷就拿出兩張票放到我面前——是他最喜歡的歌手的演唱會。

    我跟他什么關系，他邀請我還要搞彎彎繞繞那套，說是什么認識的人送的票，不去嫌浪費。我看著票上的vip座次，黃牛票快炒成天價，面無表情地聽宋清寒說完，徹底繃不住笑，問他：“哥，手速挺快啊，幾秒搶的？”

    宋清寒還在裝腔作勢。

    “說吧，想要老公給你什么?！蔽页ＵＱ?。

    “想要老公愛我?！彼舆^我的話，語氣自然，我笑得眼淚都快飛出來。

    “這個你已經得到了?！?/br>
    玩笑開完了，宋清寒才告訴我：“怕你最近太無聊，想陪你散散心放松一下?！?/br>
    其實有宋清寒在，我就永遠不會沮喪——既然他不懂這個簡單的道理，就只好我在未來幾十年里用行動來證明。至于現在，要是告訴他，他又要得意好久。我才不給他嘚瑟的機會呢。

    我一直都想了解宋清寒的喜好，分擔他的喜怒哀樂，有這樣的機會自然不會拒絕。

    演唱會地點在隔壁市，面對宋清寒我的行動力一向很高，周末早晨就乘高鐵出發。而這一次我不再是獨自一人，我想念的人就在身旁。高鐵駛過隧道，光影明滅，我靠在他肩上，他的臉被手機照亮，立體又好看。

    時間尚早，我就和他在市中心閑逛，途徑一家銀器店。我讓他門外等著，不許他跟進來。宋清寒就靠在門外等我，時不時和我對視上。

    最后我挑了對戒指，兩枚的紋路恰好能合在一起。我把盒子藏進包里，假裝什么都沒買一樣走出門，牽住他的手，狀似隨意道：“走吧?！?/br>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唯獨我的戀人依然熟悉。在這里我們可以隨便牽手，不用擔心被人撞見。我對宋清寒的愛每天都在到達新的峰值，日復一日，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愛他。

    和宋清寒想象的不同，我并不反感現在的生活。如果我能和宋清寒考到一座城市，就可以和他永遠快樂下去，這就是我努力的動力。

    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我們早早去到場地等進場。夜晚大幅度降溫，室外風大，吹到身上刺骨的冷。宋清寒的外套落在了車上，我看他穿得單薄，就把自己的脫下來給他，他死活不要，被我兇了兩句才聽話。

    我們坐在視野最好的區域，宋清寒披著我的衣服，頭發被風吹起。宋清寒說他小時候就想要去現場，每次他父母都以功課沒做完拒絕他。后來他自己偷偷買了票溜出去，當天晚上就被宋絕關在門外。那時的宋清寒脾氣也倔，不讓回家就跑網吧過夜，那之后宋絕一個月都沒讓他出門。

    “后來我有機會了，卻沒有那種期待的心情了，”宋清寒看向我，“我現在才發現，和喜歡的人一起完成心愿有多快樂?！?/br>
    我把玩著手里的熒光棒，看它亮起閃爍的光，勾住宋清寒一根手指，“幸好你遇見了我，你想做什么，我都和你一起?！?/br>
    演唱會直到十二點才結束，我們跟著人流往外走，這個點沒高鐵，就找了家酒店湊合一晚上，第二天再回去。我等他洗完澡出來，早上買的那枚戒指放到他手心，摟住他的脖子，“就當我提前向你求個婚，以后再給你買帶鉆的，你要多大都行?！?/br>
    我拿起戒指給他戴上，修長的手指戴什么都好看，我仔仔細細打量一番，絮叨著說：“收了我的戒指，以后就不許離開我了?！?/br>
    “好?！?/br>
    “還有就是，”我的聲音不自覺地小下來，耳朵發燙，“我包里帶了套和潤滑……”

    宋清寒突如其來的吻將我最后的聲音吞沒，我抱住他，聽見他一遍遍地說愛我，每個字都直直戳進我心里，千般柔情萬般蜜意。

    我想，我快要幸福到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