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廖星跑到大門口的時候，時間正好卡在九點，他去晚了，已經算是遲到。

    遲到就算了，其實一個月他能遲到好幾次，壞就壞在這個時候能看見最不想見到的人。

    廖星幾步從大門躍進電梯，反手按上二樓的按鈕，就在電梯門快關上的時候，忽然一只手伸進兩門之間的縫隙，電梯感應到物體自動打開了門。

    白思邈拎著公文包進了樓梯，順便帶來了他身上的男士香水味。

    廖星往里讓了讓，好熟悉的場景。

    白思邈人高馬大，在狹小的地方更是讓人有壓迫感，廖星只能繼續往里挪動身子，站在電梯里的一角。

    電梯在二樓停下，廖星本來要下樓梯，白思邈忽然攔住他的去路，順手按了開關，電梯門復又關上，晃悠了幾下繼續上升。

    對方把他擠在角落，雙手抱胸，言語間帶著怒氣，說：“就這么不想看見我，嗯？”

    白熾燈給他打了個逆光，狹小空間內到處彌漫著男士香水味，無論是空間還是嗅覺，對方都已經侵入他的領域，廖星防御機制自動開啟，冷冷說道：“讓開?！?/br>
    白思邈沒說話，臉上一如既往掛著溫和的笑，只是現在這笑已經變了味道。

    那張臉是俊美的，無論做什么都好看，廖星覺得反感，說：“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幼稚？”

    “幼稚？”白思邈臉上的笑終于有了變化：“我看你是還不夠了解我，不如去我辦公室好好談一下？”

    一瞬間廖星神經緊繃，身體自動做出防備的動作。

    見對方警覺的架勢，白思邈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我開玩笑的?！闭f著讓出了電梯控制面板。

    廖星趕在電梯停下之前按下開關，等門一開就跑了出去。

    電梯把他載到十五樓，因為另一個還在維修中，他只能選擇走樓梯。

    組長就像在門口專門候著似的，等他進大廳那一刻就一頓狠批。這幾天廖星被公司某經理包養的消息在部門傳了個遍，因為都是男性，就更讓人津津樂道，因為是真正的“走后門”。

    工作時白思邈給他發了一條消息，大意是讓他中午去天臺，倆人之間好好談一下。

    廖星選擇直接忽略，他想逃避，現在內心如同亂麻，也許是海妖，也許是王緒的事，讓他變得不正常。

    他足夠獨立，有能夠解決困難的能力，可是偏偏缺少勇氣。

    中午飯點，組長壓著他不肯放人走，以遲到沒做多少工作為理由?？擅髅髯罱涡呛苄量?，給他分配又多又難的文件，一個人頂了三個人用。

    “怎么，到午休了還不讓人走嗎？”

    組長正訓人訓得暢快淋漓，聽見有人反駁他，大怒道：“誰說的站出來，這片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

    白思邈微微一笑，扶了扶眼鏡，舉止極其優雅：“不知道這片是誰說了算，反正這個部門是我說了算?！?/br>
    組長一看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立馬熄了火。

    白思邈向他揮了揮手：“廖星，出來我們談談?！?/br>
    廖星有些驚訝，對方居然親自下樓找他？

    倆人一前一后走著，廖星忽然說道：“其實你不該來，你有沒有聽到過最近公司里的流言？”

    對方先是一愣，接著說道：“對不起，讓你陷入麻煩了?！?/br>
    白思邈說著點起了一根煙。

    廖星從未見過抽煙的白思邈，在他的印象里，這個人平時整潔得好像有潔癖，辦公室每天都讓助理噴一遍清新劑，總之，跟煙一點兒都不搭邊。

    “總之，別擔心這件事了，我會想辦法解決的?！?/br>
    廖星眨眨眼睛，解決什么？外邊那些流言蜚語嗎，其實無所謂的，他以前也是自己一個人，倒不是很注重其他人的目光。

    他在意的只有昨晚發生的事。

    倆人走到天臺，廖星看著壓在頭頂的烏云，一瞬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幸好對方先開口：“今天天氣不好?！?/br>
    “嗯?！绷涡遣恢浪麨槭裁匆f這句話，順著接下來了。

    白思邈緩緩吐出嘴里的煙：“所以你們現在是交往關系？”

    突然出現的問題著實讓廖星嗆了一下，想起海妖，倆人關系的不確定讓他焦慮，斟酌著說道：“嗯……男性……友人?！币苍S是。

    接著他聽到了白思邈的冷笑：“我就知道不可能?！?/br>
    “人魚和海妖是對立的種族，所以我對他才這么了解，你不知道海妖有多濫情吧？”

    廖星沒回答他，反問道：“所以你是人魚嗎？”

    白思邈把臉轉到了一邊，舌頭在嘴里轉了一圈，卻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回答我?！?/br>
    “是，廖星，可是……”

    廖星搖搖頭，他不能理解，他是人類，不被同類接納，反而在魚之間挺搶手的，他上輩子一定是踹翻了玉皇大帝的洗腳盆，拯救了某片快要干涸的魚塘，不然為什么這些魚這么喜歡他，一個一個趕著跟報恩似的。

    白思邈接著說：“人類只允許人魚在陸地上生活，海妖是嚴禁上岸的。即使被發現，不是被遣送回海里，就是被處死?！?/br>
    “廖星，不要過多和他糾纏，沒有好下場?！?/br>
    廖星猶豫了，其實很多問題他都沒有細想，海妖真的是有感情的種族嗎，他們對感情的定義真的一致？

    見對方沒有答話，白思邈理了理額前的碎發，說：“你自己好好想想吧?！?/br>
    “對了，用這個牌子的沐浴露會很快消除你身上的味道?！闭f著扔給他一個精致的小袋子。

    想起之前海妖就是因為手上的味道勃然大怒，那時他竟然沒能猜出來白思邈就是人魚。

    遠處云層亮起，接著傳來震耳欲聾的雷聲，頃刻間大雨將至。

    白思邈先行一步，留下廖星獨自在天臺。他走到一處窗前觀望破開云層的閃電，面露欣喜之色，瞳孔縮小，露出不正常的笑。

    男性友人，那不就是說他還有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