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6

    席雅對“樹液”并不陌生，治療艙營養液的兩大基礎材料就是生命之樹的樹液和瑩草，關于配比和藥效還是個重要考點，學了整整一學年，各種配方折磨得席雅不要不要的。但實際上席雅對樹液并不熟悉，他只見過稀釋后無害的樹液，不了解原液是什么樣，也不知道如何生產和收集，因為這并不需要想做實驗就有大把現成材料送到實驗室的雄蟲去cao心。

    席雅一邊緊緊貼在埃菲爾懷里，一邊又小心翼翼的探頭往下方看，視野中枝干的脈絡逐漸清晰。

    第三十枝干擁有一條主枝，十二條側枝，被雷劈斷的是建有最大規模住宅群的一條側枝，當時死傷慘重，而且以嬌弱的雄蟲和二、三次蛻變雌蟲為主。

    埃菲爾抱著席雅平穩升空，差不多到達第二十八枝干的高度時席雅看清全景，隨即什么旖旎心情都沒有了——一條只剩小半截的焦黑禿枝沾滿厚厚的淡綠色的果凍樣物質，將殘存的街道、建筑全部包裹，里面甚至還有沒來得及逃命的蟲族?？窗肽虡湟旱暮穸纫约皩值涝斐傻钠茐牧?，很可能來勢洶洶，對災難中心的蟲族而言相當于一場大型海嘯。

    就像被封在琥珀中的昆蟲化石，許多同族也被凝固在淡綠色的樹液中，身形模模糊糊的，但也能看出不少雌蟲已經展開翅膀，可是飛行高度很低，一眼看去少說有五六十只雌蟲是在空中被永遠定格的。隨著時間的流逝，樹液包裹住的所有東西都將被溶解化為新枝的養分。

    德里克導師發來通訊請求，席雅接通。

    德里克見席雅眉頭緊鎖，身體懸浮在空中，心中了然，“看見了嗎？”

    席雅將攝像光屏翻轉朝向斷枝，“導師，您是想讓我看這個嗎？”

    德里克嘆息，“是啊……我族最大的災難之一?！?/br>
    席雅問德里克，“導師，雄蟲逃不掉我能理解，雌蟲怎么也逃不了呢？就算這個區域以兩次、三次蛻變雌蟲為主，飛行的速度也不慢，怎么會這樣？”

    德里克答疑，“撇去雷暴的因素，生命之樹的樹液黏度和密度都很高，當生命之樹受到外傷開始分泌大量樹液自愈時，通常量多而洶涌，周圍區域會繼發‘樹液氣溶膠次級災難’。雄蟲很快就會感到呼吸困難，繼而呼吸衰竭，身體強健的雌蟲可以短時間閉氣，但被樹液氣溶膠沾濕的翅膀既飛不快也飛不高。另外，當生命之樹需要大量養分時，會散發出一種特別的植物信息素，可模擬我族王蟲散發的聚集信息素以及異性散發的求偶信息素，信息素抗性差的同族會被蠱惑，即使知道馬上就要死亡，也不愿離開。有些雌蟲本可以逃生，但被信息素所欺騙折返回去救援雄蟲，等發現是假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br>
    經過德里克教授的指點，席雅觀察到：樹液由側枝斷口處分泌，向主枝方向蔓延，有些雌蟲面向主枝呈逃跑狀，有些卻反其道而行。在靠近主枝的地方拉了一圈黃色警戒線，外圍還有部隊駐扎、軍雌巡邏，零零散散的雌蟲就圍著黃色警戒線徘徊，神情恍惚，時不時的被軍雌呵斥回去，然而沒多久他們又會靠攏過來，試圖穿越警戒線。

    忽然，席雅注意到兩只臟兮兮的雌蟲，戴著兜帽和大口罩，就在軍雌的眼皮底下成功翻越黃色警戒線！不同于其他雌蟲的神志不清，他們伸手矯健、行動敏捷、配合默契，向著內側紅色警戒線快速沖刺。

    席雅問，“他們想干什么？”

    埃菲爾帶著席雅從空中追蹤那兩只雌蟲，“冒險采集樹液的?！?/br>
    埃菲爾抱著席雅飛到外圍黃色警戒線上空懸停，到這個位置，席雅已經知曉為何那些雌蟲會迷迷糊糊的想往警戒線里面闖——空氣里的味道太甜蜜了！太誘蟲了！仿佛有無數雙小手溫柔的勾纏著席雅，連精神觸絲都被撩撥得顫抖起來，這感覺就算不如沙利葉發情時的氣味令席雅銷魂蝕骨，至少也有適配度80％的異性發情期誘惑度，而且還是一大群異性翹著屁股求你cao的那種，讓席雅也想一頭扎進“果凍堆”里心甘情愿的化為養分！除此以外，還有聲音一直在席雅腦海呼喚：我的子民，我的族裔，過來，聚集到王蟲的身邊來！過來！王蟲命令你過來！

    席雅用精神力驅散那些奇怪的念頭，心中詫異，“他們不要命了？紅色警戒線里面的信息素濃度應該更高吧？連軍雌都只守在黃色警戒線的外圍不進去的！”

    “您想的沒錯?！卑７茽柛嬖V席雅，“黃色警戒線附近的模擬信息素濃度相當于二到三次蛻變異性，紅色警戒線位置的濃度相當于四到五次蛻變異性，紅色警戒線以內可能有接近王蟲的濃度。如果將收集到的原液上繳，能換取一定量的社會貢獻值，如果有本事攜貨逃跑，在黑市賣價更是極高。軍雌只會在黃色警戒線外圍巡邏，有些二次蛻變雌蟲抗性低，會被軍雌趕回去，像那兩位故意往內沖的，軍雌們不會管，是成為新的養分還是一夕暴富，就看他們自己了?！?/br>
    每年都會有數不清的雌蟲因此死亡，對生命之樹而言，或許這些自投羅網的蟲族化成的養分比他們盜走的原液能量更多。

    席雅仔細辨別，渾水摸魚以敏捷的身手直沖紅色警戒線的雌蟲不少，甚至還有數個分工明確的團伙，這些雌蟲大都打扮得鬼鬼祟祟，用兜帽、頭巾、大口罩之類的蒙住臉和口鼻，裝備好些的還有簡易空氣過濾面罩。但信息素并非氣味分子，屏蔽嗅覺并不能阻礙對信息素的接收，除非摘除生殖器官才能完全屏蔽求偶信息素，但也無法阻隔模擬王蟲散發的聚集信息素。

    席雅疑惑，“我感覺采集樹液的那些雌蟲蛻變次數并不高，他們也沒有專業的防護設備，為什么我們不組織專業隊伍干這個活，以最大程度降低傷亡呢？”

    “能同時屏蔽兩種信息素的防護裝備太昂貴了，無法量產，加之掌握專業采集技術的研究蟲員稀少，不可能讓這些珍貴的蟲才為這種事去冒險。而軍雌，受過系統的訓練之后確實能抵抗求偶信息素，但他們對模擬王蟲的聚集信息素抗性非常差，如果派軍雌，十有八九全軍覆沒?！钡吕锟藢熢谝曨l對面連聲嘆氣，“敢冒險的雌蟲大多來自于下層枝干，近些年災難頻發，很多下層枝干的蟲族都快活不下去了，這份危險工作能換得他們活下去的機會，對他們而言，或許不完全是件壞事?！?/br>
    席雅再問，“我聽新聞說生命之樹下層也有被雷暴劈斷的枝干，肯定也會分泌樹液，為什么要來第三十枝干？他們沒有通行證的話，要被嚴厲懲罰的吧？”

    生命之樹每十層枝干設有一處通行關卡，防止下層貧民大量涌入上層枝干。通行證的獲取方法很多，可以憑高等學歷、特殊技術、社會貢獻值、甚至大量蟲幣購買等等，不過對義務教育都尚未完全普及的六十枝干以下的貧民而言，獲取的難度仍然很高，可能幾十只雌蟲傾家蕩產才夠集資入手一份通行證。

    德里克說，“看到了嗎，樹液呈現淡綠色，是因為里面含有葉綠素，陽光照射后經過光合作用吸收并匯聚巨大能量的樹液才是高級原液。第三十枝干的地理位置結合今年的光照和氣候，以及犧牲的同族的數量和質量，這兒的原液可以說是近百年來最為優質的。隨著光照時間加長以及繼續往里填的蟲命，質量會越來越高，往后前來冒險的貧民也會越來越多，通行關卡會給他們一定優待，甚至發放簡易采集工具?！?/br>
    席雅、埃菲爾和德里克沉默的看了一會兒，原先席雅關注的兩只臟兮兮的雌蟲已經翻越紅色警戒線。第一只雌蟲拿出藤條快速綁在他們腰間，又用木樁將自己牢牢固定在原地，第二只雌蟲背著個細長的透明密封罐，上面畫有刻度線，連接抽吸泵，這些就是德里克教授說的“簡易采集工具”。

    第二只雌蟲打了個手勢，抖開翅膀便是一陣低空疾沖，離綠色果凍邊緣還有十米距離的時候拋出船錨式抽吸泵吸嘴，一股濃稠的綠色凝膠灌入透明密封罐，短短一兩秒吸嘴已經被腐蝕溶解。而第二只雌蟲徹底瘋狂，紅著眼睛拼命想往果凍堆里沖，這時第一只雌蟲巧妙的拉拽連接雙方的藤條，第二只雌蟲忽然一百八十度轉彎，被第一只雌蟲硬生生扯回來。第二只雌蟲神智混亂的向第一只雌蟲發起攻擊，被噼里啪啦反打十七八個耳光，似乎蒙了，趁這個機會第一只雌蟲將固定用的木樁一拔，拖著同伴掉頭就狂飛！一直沖到黃色警戒線才趴在地上大口喘氣，翅膀沾染到一層淺淺的綠色，沉重的都抬不起來，兩只齊齊陷入糟糕的發情狀態，可他們沒有抑制劑，只能任由自己在臟兮兮的地面翻滾摩擦。

    邊上還有同樣死里逃生的雌蟲們在開他們的玩笑，“嘿，伙計，別趴在地上吃土了！今天的收獲看起來不錯，有100毫升了吧？真是狗屎運，我們三只蟲跑了兩趟才忙活到85毫升，剛才阿杰還差點折進去！”

    原液密度極大，100毫升的重量已經非?？膳?，足以令一只成年雌蟲飛不動了。

    名叫阿杰的雌蟲還是少年。少年好啊，少年對求偶信息素的抵抗力強，雖然體能、速度、力量都遠不如成年雌蟲，但在干這份活上有他們獨特的優勢。

    阿杰甩了甩亂糟糟的濕頭發，“頭兒，我休息好了，趁天黑前再跑一趟吧？”

    這支三蟲團隊的安全性看起來更高，少年雌蟲阿杰負責冒險，兩只大塊頭成年雌蟲守在紅色警戒線外，阿杰采集原液的速度較慢、量也少，但有兩只成年雌蟲為他護航，阿杰可以多跑兩趟。

    意外來的突然。當阿杰失去神智被兩位同伴放風箏似的往回拖時，從果凍堆里悄悄伸出一條纖細的嫩芽，不過對于生命之樹而言最纖細的嫩芽也有阿杰胳膊粗。嫩芽驟然纏住了阿杰的腿，兩只雌蟲卯足力氣拔河，甚至旁邊休息的雌蟲們跳起來一起幫忙，還是眼睜睜的看著阿杰被嫩芽拖回果凍堆中。

    少年雌蟲連掙扎都沒有，就被在樹液中行動無礙的嫩芽氣憤的分割成數快便于溶解吸收！

    席雅倒抽一口涼氣！

    不知道誰大喊，“暴動了！快跑！跑跑跑?。?！”

    埃菲爾自作主張的抬手將席雅的眼睛捂住，緊接著一聲聲哀嚎慘叫、枝條快速揮動以及雌蟲身體被拖行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不過短短十秒鐘又安靜下來。

    席雅抓住埃菲爾的大手往下挪，黃色警戒線內側全部清空，只剩零散掉落的簡易防護用品和收集工具，一只雌蟲都不見了。

    埃菲爾用手掌撫摸小雄蟲顫抖的脊背，輕聲道，“殿下，我們回去休息吧？”

    席雅扭頭埋胸，深吸好幾口松脂香氣才冷靜下來，悶悶的“嗯”了一聲。

    德里克教授在視頻里說，“席雅，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這兒的原液回收站點需要一位雄蟲殿下為雌蟲們做精神疏導，以巡邏的軍雌和收集原液有功的雌蟲為主，時薪為50社會貢獻值。第二，第三十五枝干的醫院正在超負荷運轉，需要擁有群體治愈能力的醫學生加快重病患者的治愈速度好盡快騰出床位，時薪為20社會貢獻值。因為你是雄蟲，你的治愈能力附帶精神安撫，所以商議之后院方愿意支付雙薪，時薪為40社會貢獻值?！?/br>
    聽見社會貢獻值，席雅勉強打起精神，貪心的問，“既然算時薪的話，應該不需要我工作太長時間，我可以打兩份工嗎？比如白天去第三十五枝干的醫院工作六個小時，然后回第三十枝干，晚上再花兩小時為軍雌哥哥們做精神疏導，我也能有充足的時間休息，應該不會太累?！?/br>
    席雅無意識的伸出一根手指，沿著溝溝上下滑動，出神的盯著埃菲爾胸前的衣料被夾進溝里，兩片胸肌因而顯得更加壯碩豐滿。席雅想啊，這是給自己的磨練，如果精神力方面扛不住就叫沙利葉來吧。亞歷山大回來仍需一段時間，現在是真的非常需要這些社會貢獻值，要賺錢就不能怕苦呀！

    埃菲爾默默挺胸：被嚇到的小殿下需要撫慰，一心努力工作的小殿下更需要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