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曉我的弱點把我困在何方?！薄諆取は臓枴?/br>
    袁煬并沒有睡多久，他抱著舊舊的白色小熊玩偶從房間溜出來，站在廚房門口。梁悅顏洗好米，低著頭切南瓜，余光瞥到袁煬。

    梁悅顏莫名有種煩躁感。

    “別進來?！绷簮傤仜]有放下那一把雙立人刀的打算，她對孩子說。

    袁煬乖乖地站在原處，眼睛跟著刀切動的軌跡移動，南瓜變成薄片，然后變成小方塊。刀被握在mama的手里，像是她用得得心應手的小工具，然而，刀鋒的冷光和南瓜的命運似乎無形中給了袁煬一種禁止靠近的警告，他立在門邊，不敢往里踏近一步。

    “不睡覺嗎？今天要上學的?！币娫瑹舸舻囟⒅?，梁悅顏隨口問。她很多時候忘記把袁煬當作孩子，對他的哭鬧和撒嬌一貫置之不理，或一以肚子餓或想上廁所對待，只有他努力用語言表達自己需要的時候，才能得到梁悅顏的關注。

    袁煬面對梁悅顏時過分乖巧，甚至不像一個孩子。

    “爸爸踢我?！痹瑹卮?，語氣中帶著點委屈。

    他也踢過我，梁悅顏略過上半句，下半句說出了口：“那又怎樣呢？”本來下半句她能忍住不說，人在疲憊的頂峰時總是很難克制負面的情緒。

    孩子看著她，臉上浮現起幾分不知所措。梁悅顏把目光從他臉上收回，依然面無表情，把南瓜丁和米放進鍋里、加水、開火，她的動作連一絲停頓都不曾有。

    袁煬依然堅持嘗試引起她的注意，兒童的思維跳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說著沒頭沒腦的話：“爸爸一條手紅紅的?！?/br>
    “一只手?！绷簮傤伡m正他的量詞。

    袁煬搖頭，他摸著小臂，堅持說：“一條手?！?/br>
    梁悅顏知道他在說什么，她回答：“一條手臂?！比缓蟀咽窒锤蓛?，手掌向上，攤開在袁煬面前：“這才是一只手?！?/br>
    孩子困惑地看著梁悅顏，再看看自己的手。她放棄繼續解釋，帶著袁煬回到臥室，打算幫他換一身上幼兒園穿的衣服。

    袁海平如她所料依然在沉睡。

    睡衣的袖子也許在他翻身的時候卷了起來，露出了小臂。因此梁悅顏便知道袁煬莫名其妙形容從何而來。

    袁海平的小臂內側有幾道鮮紅的抓痕。梁悅顏的心里像是有巨石沉下去。

    梁悅顏曾經被貓抓過，貓的抓痕受爪子大小限制而顯得細密，顯然不像這樣。

    這是人抓的。

    梁悅顏找到孩子的衣服，為袁煬換上。她每天都是這么做的。

    有一股力量把她禁錮在這個循環里。

    梁悅顏在一部電影里體會過相似的絕望感——一個女孩在生日那天被殺害，然而命運對女孩開了一個玩笑，她一次又一次回到被殺害的當天早晨，逃跑、遠離被殺的地點，做盡一切嘗試，都無法逃脫被殺害的命運。

    對電影里的女孩來說，死亡是循環的開始。

    而對梁悅顏來說，她自暴自棄地想著，死亡也許才是循環的終結。

    憤怒如同巖漿，從廚房里那道裂縫里緩慢地滲出來，仿佛有頭腦和觸角般沖著梁悅顏涌來，匯聚到梁悅顏的身上，灼燒她，炙烤她，為孩子扣紐扣的指尖都在顫抖。

    她保持沉默，內心卻發出了嘶啞的吼叫。

    犯了錯誤的人才要死，我做錯了什么？

    －－－－－－－－－－－－

    “有什么話不能在電話里說，一定要來學校找我?！标檀汉痛罂诤攘藥卓谒?，剛講過課的聲音微啞，她斜睨著荊素棠，語帶三分責備和七分不耐煩，“驗傷報告不是已經給過你了嗎？”

    荊素棠從沿著階梯往下走，走到她的面前。

    “我還有問題沒問完?！鼻G素棠說。

    “問?！?/br>
    “藍十三的體內，發現了DNA吧？”

    少女尚未成年，是案件的受害者和重要證人，他們一直用“藍十三”這個代號來稱呼她。

    晏春和回答：“對。在她的指甲里，她有注意好好保存證據。遺憾的是數據庫比對之后我們沒有發現匹配對象?！?/br>
    “她被下過藥吧？”

    “……對?！?/br>
    “藥里有什么成分？”

    “結合藍十三的癥狀，還有鑒證科給我的答復，我猜應該是類似氟硝西泮的藥物——氟硝西泮也就是所謂的‘約會強jian藥’，有催眠和遺忘的作用……但不是它，也許是一種作用類似的其他藥物?！?/br>
    “這能解釋她幾乎忘記了所有細節?！鼻G素棠回憶起女孩的口供，他敏銳地發現晏春和話語里的不確定，“那為什么你要‘猜’？”

    “因為這個東西的代謝太快了，進入體內6小時后基本會完全代謝掉?！标檀汉拖肓讼?，說，“我們只有推論，沒有答案?！?/br>
    晏春和觀察著荊素棠神情的變化，她接著說：“我聽導師說過它，嚴格上它根本不是藥劑，是化工藥劑?？墒恰苍S被發現了有這種功能，被黑市賣給了那些居心叵測的男人，用來干這些卑鄙無恥的事情?！?/br>
    荊素棠沉默了一秒，他問：“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沒法被檢驗出來，就不能確定受害者被下藥了，是嗎？”

    “可以這么說?！?/br>
    “這種藥劑的名字，你知道嗎？”

    “沒有官方名稱。業內用原料的名字稱呼它，叫螢石素，螢火蟲的螢?！?/br>
    荊素棠一怔。

    “還有別的問題嗎？”晏春和問。

    荊素棠張了張嘴，他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要在什么情況下，才會造成yindao壁撕裂？”

    晏春和疑惑地挑了挑眉，但還是用教科書里的話回答了這個問題：“使用暴力、脅迫手段發生的非自愿性行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