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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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秋茴的內心也頗為緊張。要她說女郎完全魔怔了,好好的貴女竟然想到對禹王殿下下藥,博那未來太子妃之位。她苦口婆心地勸了許久,偏偏女郎是個倔強的性子,完全聽不進勸告。侯爺治家以嚴厲著名,縣主又是那般脾性,便是秋茴想要冒著被女郎厭棄的風險告密,家中的主子哪個都不妥。最合適的大女郎不巧在外地行商,要明日才會歸府,秋茴身為心腹婢女,這些天心里揣著秘密急得焦頭爛額,最終只得昧著良心為女郎打掩護。 誰知今夜的一切順利得太不可思議了!從下藥成功到女郎混進禹王的屋子里,女郎計劃里的每件事像是有如神助,輕輕松松圓滿完成。 “我朝律法明書:謀害皇族歸于一等罪行,主犯夷平三族。從犯當受凌遲之刑,滿門抄斬。即使姑娘不想著你的主人家,也應當想想自個兒的家人?!彼径Y不緊不慢地為她科普。 秋茴面色蒼白,卻仍然倔強地抿唇不說一句。她能不知道嗎?但女郎是她的主子,她斷然不能背主。況且縣主是皇室宗親,侯爺承襲一品爵位,女郎四舍五入可算在八議之內,她們主仆未必沒有一線生機。 “聽不懂,甭要多說!”秋茴閉眼,心中愈發擔憂主子。這么久了,女郎與禹王殿下成事了嗎?禹王一個大男人,還不至于為難女郎一介弱女子吧。 司禮面沉如水,并無動怒的跡象。 他靜靜地看著秋茴,幽深的目光把人看得心驚膽戰。 秋茴跪到膝蓋發疼都未等來對方再次說話。 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富有旋律的敲門聲。一下慢,兩下快,又兩下慢。 來了。 “進?!彼径Y吐出一個單字。 來人身穿輕甲,雙目炯炯有神,是個英姿勃發的少年郎君。 “司大人?!鄙倌旯Ь葱卸Y。 “查清楚了?”司禮問道。 “是?!鄙倌昶逞劭戳丝辞镘??!按伺麨榍镘?,乃安寧侯嫡次女喬楚芯的心腹婢女,爹娘均為義安縣主的陪嫁。宴前,有侍從親眼看到此女與為殿下上菜的宮女有所接觸。此外……有人支開了大人布置在殿下屋子周圍的人手,使喬貴女得以入內?!?/br> 聽到自己的背景被人緩緩道來,秋茴面色煞白! “當下在殿下房內的人是否就是喬貴女?”司禮又問道。此事疑點重重,一介侯府貴女是如何調動皇家侍衛,從而創造了自薦枕席的機會? 若真是少女情懷也罷,只怕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正是喬貴女?!鄙倌杲o予了肯定的答復。 “好。朗越,你先退下?!?/br> 朗越拱手領命,司禮面對秋茴。 “秋茴姑娘,你可有話要說?” 先前京中便盛傳,安寧侯嫡次女驕橫跋扈,仗著身份四處為非作歹,偏偏安寧侯府門庭顯赫,唯有皇家以及同為七姓的貴女才能令她有所忌憚。關于安寧侯嫡次女的傳聞很多,但是其中并無任何桃色新聞。 喬楚芯以生活作風奢靡、不學無術等名聲聞名于京城權貴圈子,但的確從未有任何有關于她與男人不清不楚的流言蜚語在京城里傳播。 若是喬楚芯當真愛慕禹王殿下,依照她傳聞中的性格定然昂足勁頻頻出現在禹王的身邊。以她的舅家雍郡王府這一層關系,喬楚芯亦可算是與皇族沾親帶故,身份足以出席各種皇家宴會?,F任雍郡王是喬楚芯的親舅舅,與圣人同為先孝烈皇帝的玄孫。他們這一脈是圣人五服內的親戚,是京城里不太起眼的閑散宗親。 實際上,借著這層關系喬楚芯可以稱呼圣人一聲‘堂舅’,并與眾皇子以表親相稱。然而她并沒有。 單單司禮不認識秋茴就足以說明禹王與喬楚芯并不相熟,為何喬楚芯會想對禹王下藥? “喬貴女為何對禹王殿下使用禁藥?”司禮問出了令人不解之處。 秋茴咬著下唇,沉默以對。 “喬貴女身份貴重,禹王殿下亦是天潢貴胄,是圣人與皇后殿下之子。如姑娘方才所見,我等不才,但勝在有足夠耐心慢慢排查此事的來龍去脈。屆時若是引起圣人與皇后殿下的注意,怕是難以保全喬貴女與安寧侯府?!彼径Y深深地看了臉色蒼白的少女一眼?!斑€請秋茴姑娘三思?!?/br> 何為皇權至上? 便是臣為魚rou,君為刀俎。喬楚芯乃至整個安寧侯府都是‘臣’,而禹王乃是天家龍子龍孫,堂堂正正的‘君’。 秋茴雖然是喬楚芯身邊的人,但也不過是內宅女眷罷了。圣人與皇后那是何等身份?扯到這些掌權者,她家女郎能有好果子吃嗎! 此時此刻她無比后悔沒能阻擋女郎瘋魔的行為。何苦呢?明眼人都瞧得出縣主的心結并非在于此。 “……我若是說了,你能保證我家女郎的安危嗎?” 安寧侯府的那些事在京城的圈子里其實算不上隱秘。天家如果有心去查,并不難挖掘出義安縣主與至親離心的根本原因,從而查出女郎如此荒唐行事的緣由。 “殿下一向公正嚴明。司某會向殿下如實稟報一切,由殿下裁決?!?/br> 那就是不能了!秋茴目露沮喪。她到底只比喬楚芯大了兩歲,也不過芳齡十七,閱歷尚淺。 見她護主心切,司禮終是沒有再開口施壓。 畢竟禹王和喬貴女的事,還要由當事人來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