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手一個食盒，懷里揣著零食瓜子。被順子裝飾的好像個移動小賣部，走進了祠堂。

    屋里昏昏暗暗的，只在供桌前點了幾根蠟燭。照著墻上的祖宗們影影綽綽，各個都好像電影院的3D立體畫。

    昶子孤零零的跪在地上，我一想到上輩子他年紀輕輕的就被掛在這里，心里就是一軟。

    “餓了沒，先吃點東西?！?/br>
    昶子沒動，仰頭看著墻上的畫像。啞著聲音說道：“你不怪我告訴了母后?！?/br>
    “怎么會呢？”我搖搖頭，“你不告訴父皇，就是還給我留了條活路?！?/br>
    至于我親娘呢，很難說。

    她脾氣不算好，能冠寵六宮數十年。

    她那張臉就占了一半因素，剩下四十得虧她父兄手握兵權，最后我和昶子平分一下，我八他二。

    性格在這里面百分之零點幾的占比都不到，可想而知她的心思是多難猜了。

    “楚昭是我派到你身邊的，他那身功夫底子能以雙修滋補你的根骨。我也對他許下了重金高位?！?/br>
    “直到你根骨養成，他便能出任樞密使一職，從此平步青云?！?/br>
    “就算是這樣，你也要為了他不娶妻生子嗎？”

    我恍然大悟，總覺得上輩子的楚昭也一定對我圖謀不軌。只不過看我太直，才轉而娶妻生子。

    看來還是愛我愛的不夠深。才不能突破身份地位，世俗偏見，禮樂倫理，性別年齡……

    我數著數著終于明白楚昭上輩子為什么要娶妻生子了，要我突破那么多我也嫌麻煩。

    昶子見我不說話，以為我被動搖了。

    這才塌下了肩膀，掀開食盒把地鍋雞拿了出來。

    深深的聞了一口，“還是弟弟好啊，知道我最喜歡吃地鍋雞?！?/br>
    我一把把雞拿了過來。

    昶子這種人，只配舔鍋。

    昶子也不惱，端著鍋慢慢的喝著湯。

    “想好了嗎？”

    “你要楚昭，沒問題。京城大院隨便你挑，看中那個我親自把楚昭送進去。你要想和他過日子，也行！”

    昶子一拍大腿，仿佛做出了多大犧牲。

    “我給你找個門戶低點的，你就算把楚昭光明正大養在屋里，都沒人敢置喙?！?/br>
    昶子真是我親哥，我要是個渣男說不定還真就能聽了他的安排，渣一輩子了。

    可我畢竟是長在紅旗下，優秀完成過九年義務教育，成功畢業于馬克思主義思想的正常人。

    上輩子廣納后宮被迫渣男，也是因為……

    我摸了摸鼻子，莫名有點心虛。

    “旭兒，你就聽我的。對你和楚昭都好?！?/br>
    昶子不會害我，他就是對我太好了。

    我把雞放回了地鍋里，餓了一天的昶子估計以為說動了我，立刻美滋滋的吃了起來。

    昶子吃的正香，我心里卻早已有了打算。

    楚昭值得最好的。

    渣男當一輩子就夠了。

    眼見昶子一只雞都要下了肚，我也準備坦白。

    吃飽了好上路。

    “旭兒啊，哥哥平生沒什么大的愿望。就是希望父皇母后身體健康，大周朝繁榮昌盛，唯一的弟弟平平安安順遂的過一輩子?！?/br>
    昶子喝完雞湯就開始給我灌雞湯。

    剛準備張嘴的我被昶子這一番話，噎的怎么也說不出來。

    他就不能無理取鬧一點，讓我好痛痛快快的坦白。

    可我也不能因為這點雞湯，就讓楚昭受委屈。

    “我還是想要楚昭?！?/br>
    昶子的嘴角抽動了幾下，那是他怒極之下的表情。

    “你再跟我說一遍?！?/br>
    昶子的語氣完全沒了之前的好聲好氣，陰沉沉的一觸即發。

    有些事一旦開口了，再往后說就容易了。

    我咽了口唾沫，昶子怒視著我，指著墻上的畫像　。

    “列祖列宗在上，你周旭要是有一句假話，就讓我被雷劈！”

    我：……

    這他媽的讓我怎么說！

    昶子這個臭傻逼！

    我也被逼的火氣上來了，好好跟你說你不聽，非要自己上找著咒自己。

    直接干了一杯酒，我也站起來對昶子喊道：“別說面對著列祖列宗，今天就是父皇母后都在這邊。我也能當著他們面承認……”

    “支呀”一聲，沉重的木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刺眼的陽光灑在門外人的黃袍上，身材高大，氣勢威嚴。

    低沉的聲音傳遍整個祠堂。

    “你要當著我的面說什么？”

    我的一腔膽氣瞬間就化作冷汗，一下子就打濕了整個后背的衣衫。

    就算順子拍照胸脯，說我的根骨被楚昭養的能立地成佛，我老子也能把我從天上拽下來揍成狗。

    我腿一軟就想往地下坐，被昶子一把薅住，維持住了最后的體面。

    我瞇著眼睛還想再掙扎一下，說不定是陽光太刺眼我看錯了。

    抓緊了昶子的衣袖，我悄悄問道：“昶子，那是誰？”

    昶子拍了下我的后背。

    “咱爹?！?/br>
    我眼前一黑。

    在昶子面前出柜頂多算個簡單模式。我老子一來，我都不用嘗試通關，就已經可以重啟了。

    “怎么，在外面就聽到你們嚷嚷的。要當著我的面說什么？”

    昶子擋在我前面，嘴硬道：“沒什么，兄弟倆開玩笑。打趣旭兒打算什么時候迎娶崔氏?！?/br>
    父皇似笑非笑，逆光下的表情不明。

    “旭兒，你說是這樣嗎？”

    昶子掐了我一把，飛快的在我耳邊低聲說道：“我不怕被雷劈，你可千萬別犯傻?！?/br>
    我比任何人都相信鬼神之說，昶子亦然。

    怕什么，你也是做過皇帝的；

    怕什么，你也是做過皇帝的；

    怕什么，你也是做過皇帝的；

    我重復三遍，給自己鼓足了勇氣。一把把昶子推開。

    本來我想特別有氣勢的站在前面，宣布我要和楚昭過一輩子的。

    可也不知道怎么的，一走上前看清楚了我爹那張臉。我就不由自主的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

    “我想和楚昭過一輩子?！?/br>
    其實跪著說和站著說也沒多大區別，意思到了都一樣。

    前者還更顯誠意。

    我爹又似笑非笑的‘恩’了一聲。

    我的心更慌了，琢磨著是不是五體投地再說一遍，才更顯真誠。

    我爹已經開始卷袖子了。

    這是要抽我??？

    不怕！我有心理準備，為了楚昭，被打一頓也沒什么。

    我閉上眼，準備好了在床上躺幾個月的準備。

    “你不是想當著列祖列宗的面逞英雄嗎？我現在就送你去見他們?！?/br>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怎么就要打死我了呢？

    一秒鐘前我還想的不過就是躺幾個月，一秒鐘后我就可能在棺材里躺一輩子了??？

    人生大起大落不過如此。

    求生的欲望讓我從地上一躍而起，直奔屋外。

    “母后，救命??！”

    “攔住那個兔崽子，今天敢讓婉兒看到他，我讓你們統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父皇不知道從哪里撿了一把刀，袍子塞進腰里就大步流星的攆了過來。

    平涼城的鍛煉還是磨練人，我險之又險的從父皇的刀下閃過，順便還看了一下昶子給我打的暗號。

    【一會兒你裝暈，先躲過這一陣?！?/br>
    我拼死回給他。

    【我怕裝暈不成反被打死?！?/br>
    【有哥哥在，放心?！?/br>
    昶子就是我的主心骨，我屏住一口氣。準備沖刺奧斯卡小金人。

    報?。。。。。。。。。。。。?！

    順子從外面飛奔而來，滿頭大汗。

    “太子妃早產了??！”

    ‘咚’的一聲。

    正準備過來扶我的昶子，實實在在的暈到了地上。

    人吶，永遠不要輕易的交付真心。就算對方是你的親哥哥也一樣。

    我背起砸到我身上的昶子，這樣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