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牧邊山
鄭潛問了我一遍又一遍是真的嗎,已經完全陷入癲狂。 好像我點點頭,他本滿目蒼夷的世界連下的雨都是灰塵。 他踉蹌地走向我,抓住衣領,哽咽地問:“她還好好活著是不是?!?/br> 鄭潛努力憋著的眼淚大顆大顆落下,眼里的不可置信中含著希冀,試圖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白紙黑字的資料上所寫:母亡。 下面又寫,經過幾次警察局,每一次報警是因為哪些事情。 我把鄭潛所有的資料翻來覆去地看,始終沒發現怪異的地方,后來才知道為什么,因為他本人,都忘記了。 連本人都不曾有的記憶,怎么會出錯。 我點點頭。 鄭潛愣住。 我在他的心上插了一刀又一刀,即使所說的話是真相,可那也是他完全不愿知道的真相。 我說:“是真的,他說的是真的,她在你年幼的時候就去世了?!?/br> 又說了一遍,是重復、不愿聽見的話題。 眼前身后都似乎是洪水猛獸,鄭潛說:“你們都滾吧?!?/br> 我抓住鄭潛的手,他馬上掙開,面無表情看著我的臉,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逐漸冷漠。 “你也是,滾吧?!?/br> 我受了刺激,覺得這一次不抓住他,那我永遠永遠都不能抓住他了。 “我笑話是不是很好看啊,所有人都把我甩得團團轉,耍了二十多年,沒一個人告訴我真相。我人品太他媽糟糕了,牧邊山,我不適合你?!?/br> “都走吧,我這輩子都不愿意看見你們?!?/br> 他現在毫無理智。 樂時傅對我擺擺頭,指著門外。 我懂他的意思,他說走。 一方面,我想要給鄭潛一點屬于他的私人空間,讓他重新想想;另一方面,我覺得我不能離開他,他的精神狀況很不對。 一個消失了二十多年的人,對鄭潛為什么這么重要。 鄭潛到底在想什么? 我說:“我想和你說說話?!?/br> 鄭潛說:“樂時傅剛剛叭叭得挺能說,你看他現在不是閉嘴了嗎。而且你們想要說的話,沒一句好話,想說我也不愿意聽?!?/br> “我只是告訴你一件事,我不知道你不知道?!?/br> 說完,我再等鄭潛趕我走,出了他家的門。 我怎么也沒料到出這個門的是兩個人,我以為只會有他。但和來時是一樣的,我們一起進去,也一起出來。 然而樂時傅這個人到底是在說什么鬼話,他是嫌鄭潛的刺激不夠大嗎? 鄭明剛死,迫不及待地告訴鄭潛,他媽死了。 我越想越惱火,深以為這一次被趕出來都是他的錯,要是他沒有那么不識趣,我也不至于和他一起掃地出門! 出了門之后,他還笑呵呵地從口袋里拿出煙,問:“兄弟,抽一根?” 在面前鄭潛時,我總束手無策,懵懂的我還不明白該用什么方式去打動一個人,和一個人在一起實在有難度,尤其是自己心上人。 樂時傅知道所有,樂于看大家笑話,以為把話題埋在心里是對大家都好的選擇。 都是借口,他只是不愿意付出那么多,因為鄭潛一直對他可口可無。 但對我不是。 他能嘲笑鄭潛是個0,把鄭潛所有經歷都放置一旁,只顧自己。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我忍不住冷笑捏了捏拳頭。 “我終于明白他為什么不選你了,懦夫?!?/br> 說話,我帶著十四歲那年的仇恨,揮起了拳頭,狠狠揍向樂時傅的臉。 十四歲所不該有的好奇心,都是被人刻意養出來的,留下一生的遺憾,所有的絕望和害怕都是一場陰謀。 陰謀的源泉是擰巴又骯臟的心。 那是屬于樂時傅的心。 少年人到底為何如此不正義,學校教導的知識僅僅浮于表面,沒有一個人記在心里,禮義廉恥從未真正學會,也沒有學會如何做一個人。 樂時傅是想要告訴鄭潛真相嗎。 我懷疑,他只是到了要說的時刻,于是把真相說出,明明知道鄭潛承受不住,也要把這個守護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在突然之間告訴鄭潛。 管他的,管他會怎么樣。 我和樂時傅扭成一團,彼此不在意對方下的狠手,襲擊對方,讓他身上落傷,成了最后堅持的。 有人把我們分開了。 臉上各個地方都泛疼,眼前逐漸模糊,額頭的上逐漸變色。 我啐了一口,笑罵:“你他媽真自私,怪不得鄭潛不選你?!?/br> 根本不會選他,像他這樣的人。 誰會去愛。 我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突然想到鄭潛,心有不甘。 身旁沒有扶著的地方,身體搖搖晃晃,大口大口喘息,努力睜開眼看向倒在地上的他。 我說:“像你這樣的人,鄭潛要找也瞧不上?!?/br> 何必笑話鄭潛,他有什么資格去笑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