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監察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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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絕不是一個溫暖的午后。 近日陰雨連綿,昨夜的雨勢更是格外狂烈。幽黑的雨水自天穹傾瀉而下,在高空中由黑轉灰,又從深灰褪為透明,直至清晨時分,這場足以在“娑婆之墻”外造成大面積傷亡的污素雨才漸漸停歇。 縱使知曉禁庭結界的凈化與防護功效,對于享受著庇護的普通人而言,污素雨的危害仍會令他們心頭蒙上陰影。然而,不論墻外的世界充斥著何等的灰暗與絕望,至少在這座名為禁庭的巨島內,人類還享有最后一塊凈土。 此時空氣中依舊夾雜著寒涼的水汽,天幕之下鉛云低垂,不透一絲陽光。哪怕是城中最繁華的商業區,也縈繞著一股黯淡且寂寥的氣息。 空闊的行道上偶有車輛駛過,濺起一蓬蓬晶瑩、深冷而又毫無生氣的水花。倘若孤身立在街頭,便會被深深的空虛與窒息所侵襲。 戈緹的心情卻未被這陰沉的天氣影響分毫。能讓他心情不暢的事,絕不會是單純的惡劣氣候。 他在宏闊而冷清的憲典廣場中穿行了一陣,隨后走向一棟厚重粗獷,看不見任何標志的建筑。 然而,在這片星盤式格局的巨型廣場上,沒有標志才是最醒目的特點——這棟大樓坐落在星盤正西的方位,無論晝夜晨昏,樓內永遠都燈火通明。 只是再明亮的燈光,也驅散不了此間的陰暗與不祥。 作為秩序管理局最黑暗恐怖的權力部門之一,監察廳總部的大門從不關閉。 在這座永遠向人們敞開的地獄之門前,時刻值守著八名沉默而冰冷的憲兵。他們警戒地掃視著每一名外來者,那種危險、可怕又森然的目光,總能輕易使得前來此地的倒霉鬼陷入極度不適。 若非迫不得已,誰也不愿意踏足這片噩夢之地。 即使是例行的搜身,這幫可惡的憲兵也能讓人生出強烈的窒息與緊迫感,恨不得立刻、馬上、不顧一切地逃離這該死的地方! 但戈緹顯然沒有這方面的顧慮,少年暢行無阻地穿過一樓大廳,獨自一人向頂樓走去。 這一幕本不該出現——他既不在監察廳任職,也未出示必要的通行證,可那些隸屬于監察廳的憲兵卻對他視而不見,仿佛一個個都變成了睜眼瞎。 這本該是極嚴重的瀆職。但是鑒于少年的真實身份,他們絕不可能做出半點冒犯之舉。 深色的大理石階梯足以容納數人并行,空曠得使人心悸。兩邊的扶手立柱上,雕飾著形形色色的異形噩獸,那是厄境島上獨有的產物。 相較于搭乘宛如囚籠般嚴密、封閉,并配有機械人偶的升降電梯,戈緹更喜歡這種拾級而上的方式。他曾在類似的轎廂中被人連捅數刀,險些失血而亡,雖然此地非彼地,監察廳的保衛措施亦是無可挑剔,但早年被偽裝成人偶的殺手襲擊的經歷,終歸給他留下了一點心理陰影。 很難說是萬幸還是不幸。在那突發故障的箱型運輸空間內,遭逢刺殺的少年根本無處藏身,殺手則同樣無路可退。正因如此,那次對方才未讓他立時殞命,而是兇狠且瘋狂地給他放血,卻每一刀都避開了致命要害。 戈緹始終記得那份感覺,那是種混雜著冰冷和灼熱的刺痛。從胸腹傷口中涌出的鮮血漫流了一地,就像一大團憤怒而驚恐的蚯蚓群,爭先恐后地鉆出了門縫…… 可他終究是活到了現在。 當戈緹登上最后一層臺階時,在寬闊幽深的長廊上,一名身著制服的執行官正迎面走來。在監察廳系統中,執行官的職銜分為四等,而來者外衣領口所繡的徽記,則表明他位于甲級序列。 這是個相貌英俊、氣質陰郁的青年,當他看見戈緹時明顯一怔,下意識地扶了扶眼鏡。隨即他臉色微變,而后,這位執行官轉身就跑!只看他行動急促的背影,還當是哪處突發暴亂,須得火速鎮壓。 戈緹看得一愣,因這變故而定在原地,隨后就聽見樓道的拐角處傳來一陣響動。聽起來像是什么重物被拖動的聲音,隱隱約約還伴有零星的掙扎和嗚咽,以及低沉卻聽不清內容的命令。 不到一分鐘,那名執行官了卻事務,又回到戈緹面前。 他抱歉地沖戈緹笑了笑,說:“失禮了!剛才的場面不怎么好看,我只好先去處理一番。若是讓您撞見了,我們會被總長訓斥的?!?/br> 戈緹看了青年一眼,未加深究,說:“我來見時瑟,莫非來的不是時候?” 聽聞少年直呼那位“禁庭之眼”的名諱,年輕的執行官無有驚怒,反而露出帶有些許夸張的笑容。 “不,對于您,總長大人無論何時都不會不方便!只是這一次的行進路線有所變動,請您隨我來?!彼恼Z氣誠摯而恭敬。 戈緹在執行官的陪同下穿過長廊,并未前往常用的會客室,而是徑直向監察廳最高長官的辦公室行去。 羅幕將少年請進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表示總長還在審訊室,讓他稍等,自己卻站在門外,“有什么需要,您盡管吩咐?!?/br> “不用了?!备昃熾S意道。 沒有時瑟當面給予的特許,這些執行官都不敢踏入半步,這般束手束腳,再裝禮數周全也無意義。 同為三大隱秘機關之一,機密情報署在待客方面倒是更顯風度。比如說,每當有訪客前去,即便沒有預約,無論身份貴賤,都定有專人出面接待,而且細致妥帖到了過分的地步。當然,對于不少上門客而言,這份不合時宜的禮儀和熱情,只能讓他們想到最后的晚餐。 思及此處,戈緹腦海中自然而然地閃過一道人影,他的異母兄長,父親與已故前妻生下的唯一孩子,安澤荒。 安澤荒和時瑟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 時瑟由于出身方面的問題,過早地投身于黑暗,在血腥陰冷的漩渦中浸yin得太久,在外人看來如已被魔鬼附身。甚至有不少人揚言,說他的真實性情比魔鬼更為險惡。 安澤荒雖與時瑟同齡,但卻是在銀章軍事學院畢業后,才按部就班地進入管理局,現已成為情報署的一名高級干部。 同樣由于出身,他的起點比時瑟要高上許多,所經歷的洗禮也不似后者那般殘酷又極端,因此還未被那種特定的環境完全同化。這本是安澤荒的優勢,但如今看來,反而成了他與時瑟之間的差距之源。 在許久之前,戈緹就看出安澤荒心中存有一份野望。那是一份被壓抑得極深,卻又時刻燃燒著的野望!他想要擁有足以與“禁庭之眼”比肩的權位,但對于這一點,戈緹從來不曾看好過。 繞過碩大的辦公桌椅,戈緹從轉角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在房間東側的皮藝沙發上坐下。他翻開手中的書籍封皮,抬頭向門口望了一眼,“你怎么還在?我一個人待著就好?!?/br> “那么……在下就先告辭了!”羅幕微笑欠身,輕手輕腳地合上門,悄聲離去。 ※ ※ ※ ※ 西歷二零三二年,西綏寧洋上升起一座神秘巨島。 彼時,原初之星的文明仍處于輝煌鼎盛的紀元,在舉世矚目之中,在聯合考察團以及特種軍團的探索下,“主神”遺跡暴露于世人面前。 也正是這一日,人類親手拉響了滅世的樂章。 在遺跡現世的七日內,整顆行星接連爆發了噩夢級的大災震,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噩夢。洪水、災荒、狂亂且無處不在的瘟疫,以及毀滅性的核泄漏,幾近摧垮了殘存的一切。 就如一個惡劣的黑色笑話,毀滅降臨的這一天,正逢圣瓦倫丁節。這帶來滔天災禍的滅世之日,亦被后世稱作“惡魘情人節”,以此為始,玫瑰不再是浪漫與愛情之花,而被視為骷髏和腐尸的象征。 而遺跡所在的那座巨大島嶼,則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厄境島。 人類的棲息之地遭到了無可挽回的破壞,九成以上的土地不再事宜生存,單是尋找可凈化的水源,就讓那些政客們疲于奔命。在這一世紀的第八個閏年,原世界政府終是走到窮途末路,失去了對形勢與政體的掌控力。 四年后,西歷二零三六年—— 一道神啟自天而降。 正試圖抱團融合的人類遺民再遭重擊。 遵循來自遺跡的主神啟示,全球幸存者們自分為四派,為爭奪僅剩的生存之地展開了戰爭。勝利者將贏得主神的垂青,被賜予移居“禁庭”的資格。 禁庭亦被稱為“最后的凈土”,這是繼厄境島之后,第二座在一夕之間從海中升起的巨島。與其說是島嶼,不如說是一座現成的、高度發達的巨型都市。同時,越是靠近核心地帶,城市的基礎設施也越是完善。 在禁庭的邊緣地帶,則豎立著牢不可破的“娑婆之墻”。 這座宏偉如神跡且蘊藏著生物活性的娑婆之墻,將城市與外界分隔為兩個世界。而在墻外,卻又輻射出大片荒野,猶如疾速蠕動著的增生組織,不斷四散擴大,以無可想象的形式連通了厄境島和淪為死地的廢土大陸。 僅隔半年之后,這場戰爭便畫上了句號。 而在戰亂終結之日,人類持有的一切熱兵器卻被盡數銷毀。自此之后,在主神意志的干涉下,無論何方陣營,凡是私造的槍彈與大殺傷性武器,皆會在成型的一剎那爆碎為齏粉。哪怕是最粗糙的自制舊式火槍,也會變成無用的垃圾廢品,而相關者的下場,則在死與瘋之間隨機落定。 戰后,獲得最大勝利的一方順利遷入禁庭。以溫氏和嘉利家族為代表的派系占據了最完善的核心區域,并迅速構建了一個高效、鐵血而又堅固的新政權。 為了復興文明,為了更好地享受來之不易的戰果,勝利者們組建了秩序管理局這一最高統治機構。除現有的軍政集團和自由民以外,秩序管理局又從戰敗方的群體中吸納精英和勞動力,讓他們以勞務貢獻的方式換取暫住的權利。 毫無疑問的是,并非所有足夠出色的英才,都符合被禁庭接納的條件。至少,在戰爭中落敗的三方頭目及其直系,勢必將受到秩序管理局的血洗和清算。 為了奪回失去的未來,更為了免于被禁庭的鍘刀斬落首級,敗者們的領頭羊各自率領殘存的火種撤退至廢土大陸深處。 同為戰敗陣營,過去彼此交戰的三方勢力被迫結為聯盟,在遍地瘡痍的廢墟之上,從一無所有開始,展開了漫長而艱難的重建。 一個縱使不受主神庇佑,卻仍能在漫長歲月中,執著地與禁庭抗爭的流亡組織——明日聯合會,就此成立。 他們在荒野上開拓求存,在黑暗中踽踽前行。這個組織以款冬之花為徽標,祈禱著公平、正義與救贖的到來。 時隔十二年后,秩序管理局公開宣告,接受落敗者們重新發起的挑戰,第二次“凈土之爭”由此爆發。 然而這場戰爭,竟比前一次結束得更快。禁庭一方除了精心栽培的武裝兵團,還掌握著主神遺跡所出品的天權武器,自戰爭起始之前,結局就已毫無懸念。 此后每隔十二年,凈土爭奪戰都會照例開啟,而勝利的一方,卻是從未改變。戰爭的意義,似乎只是為了錘煉勝利方的血性,亦或是為了取悅主神。 除卻戰爭領域,本世界的人類在航空探索、能源勘探等諸多方面的科技,亦無有懸念地遭遇了扭曲和限制。這顆劫后余生的星球,再不是繁育文明的搖籃,它化作了困囿末日遺民的牢籠。 時至今日,明日聯合會仍覬覦著禁庭的凈土與資源,并致力于以種種手段瓦解秩序管理局的統治。而變革者們首先要動搖的,即是禁庭中被嚴格實行的——公民等級制度。 ※ ※ ※ ※ 監察廳的地底是另一個世界。這棟大樓的地下,有著遠比的地上更多更開闊的樓層,空間折疊與拓展技術被運用到了極致,整體構造一半天成、一半人工,重重關卡則嚴密、詭譎到了變態的程度。 在負三十三層,一間封閉而昏暗的審訊室內,蘭盛巖一言不發地盯著前方。盡管視野中唯有一堵蒼白得近乎陰森的墻面,他依然能夠肯定,在墻后,正有人通過監視系統關注著自己。 一墻之隔的觀察室內,兩名執行官早已放下厚厚的文件,從會議桌前抬起頭來。其中一人手持教鞭,在巨大清晰的光屏上指指點點,不時與同僚交換幾句意見。 漆黑細長的金屬桿,沾染了污黑血漬的皮革鞭頭,銳利且陰鷙的眼神,平靜卻毫無溫度的語聲,交織出一股陰冷黏膩、令人不寒而栗的氛圍感。 在監視畫面的正中央,那名黑發青年被固定在一把刑訊椅上。他的雙手被牢牢地銬在椅子背面,雙腳亦被連接鋼管的鎖具分開卡住——在被關進此間之前,他的肋骨斷了至少三根,此刻卻仍堅持著筆挺的坐姿。 顯而易見,他和大部分來此受審的人都有所不同。 他臉上看不出絲毫膽怯之色,也不像某些廢物那樣從一開始就痛哭流涕、跪地求饒,又或者各種賭咒發誓,色厲內荏地發泄著憤怒與驚恐。 除此之外,青年的相貌氣質可以說相當出色,只是嘴角有些許淤青,但這無損于他身上那種堅定、冷靜而淡漠的氣勢。除了一身鐵灰色軍服外,在他胸前還佩戴著青色狼首徽章——那是青銅級公民的象征,在他被逮捕之后還未摘除。 在禁庭內,每一名公民都必須植入身份芯片,同時從低至高,被劃分為黑鐵、青銅、白銀、赤金四個等級。 值得一提的是,在每場爭奪戰落幕后,秩序管理局總會收羅眾多戰爭孤兒,以此補充新鮮血液。其中不乏有本就出身禁庭的遺孤,又或是墻外的流民后代,更多的卻是來自明日聯合會的孩子——后者將被統一消除對于父母的記憶,免除后患,然后才會被新的家庭收養。 秩序管理局的最終目的,即是將他們培養為禁庭的守門犬。但只有獲取足夠功勛的守門犬,以及被管理局選拔的精英人才,才有望被納入青銅階級。 黑鐵級為最底層的平民,這也是人口基數最廣的一個階級,而依據秩序管理局的規定,青銅級以上的公民才有資格佩戴相應階層的徽章。 在明面的檔案上,蘭盛巖正是守門犬出身,并成功從一名黑鐵晉級為青銅。在場兩名執行官也同屬于這一層次。 蘭盛巖的徽章仍未被剝奪,可他也十分清楚,既然落入了監察廳這幫劊子手的掌心,區區一枚青銅級徽章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同樣,他也不能去指望自己的那位直屬長官。那家伙平日里雖喜好自吹自擂,私底下對過多個部門的高層人物都有過抨擊,乃至惡劣難聽的唾罵,卻絕無和監察廳正面交涉的膽量。更不可能在他被拘捕的境況下,承擔為下屬出頭的風險。 對于被監察廳盯上的獵物,大多數人只會急于撇清關系,惟恐引火燒身。他的那位長官未必是聰明人,卻一定是大多數人。 青年閉上雙目,默數心跳,等待著審訊室的牢門打開的那一刻——他已決意抵抗到底。 另一邊,執行官之間的商討告一段落。 “接下來……”其中一人轉過身,向隱藏在陰影中的男人請示,“您是否要和他先見上一面?還是由我等直接審問?” “既是這般優秀的軍人,總得給他一次機會?!闭吭谏嘲l上閉目養神的男人睜開眼,緩緩道:“我要和他聊一聊?!?/br> 他的嗓音很輕柔、很舒緩,語氣卻顯得漫不經心。兩位執行官一聽就知道,總長閣下對那名被關押在內的青年軍官相當重視。這也意味著,對方的下場注定凄慘。 他們毫無憐憫心地想著,恭謙而迅捷地拉開大門,隨即走了出去。兩人走到另一扇門前,一名執行官持卡刷過識別器,厚重的鐵門應聲滑開。 他們如普通列兵一樣立在門邊,等到總長走入審訊室內,大門重新閉合,方才無聲退下。 門開門合,蘭盛巖聞聲轉首。 當他對上一雙奇異的眼眸時,一股冷意如電流般直竄過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