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坐在實驗臺上晃蕩著雙腿的少年一看到他就迫不及待地從上面跳下來，像蓋章一樣在鐘言臉上啵了一下。

    鐘言現在居然有點習慣了這種類似于宣誓主權的標記行為，盡管他告誡過自己很多次，不要和0921建立過于親密的關系，以免影響未來項目的交接。

    就算0921從生理上已經能被判定為成年了，但顯然R病毒影響到對方的部分大腦功能，心智近似于八九歲的孩子。

    “曙光”計劃成立之初，鐘言只是研究員之一，他的資歷還不足以成為主要負責人，畢竟他在末世到來之前，也僅僅是業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使他接觸到這一項目。

    在這批疑似具有R病毒抵抗力的實驗體中，0921的身體各項指標幾乎是最佳的，相比其他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實現控制也更容易，從理論上來說，是的。

    但是先前的幾位負責人與0921接觸時，對方都表現出明顯的不配合，進展緩慢，然后他們發現0921對人的接納度與其顏值成正比，鐘言因此憑色上位，并在研究初期取得一定突破，順利地成為了0921的負責人。

    將生命科學確定為主攻方向的鐘言起初對承載著人類希望的“曙光”計劃有著極大的熱情，為能夠參與這個項目感到榮幸與自豪。即使是對1427進行臨床試驗，是他第一次以人類為實驗體，鐘言也能安慰自己這是部分不可避免的犧牲，像維薩里、比夏那些血腥的解剖實驗，不邁出那一步，就沒有后來的進展。

    更何況，當時的1427已經出現了喪尸化跡象，在鐘言看來，對方已經不再屬于人類這一物種了?？墒撬F在接受的0921讓他無法再這樣安慰，與那些麻木認命、焦慮恐慌的面孔相比，少年幾乎是與整個實驗室都格格不入的，有著末世后少見的鮮活生命的蓬勃。

    鐘言仿佛真的看到了曙光。

    那個時候，立志將生命獻身科研的鐘言以為這曙光是由對方體內發現的特殊成分帶來的。

    讓人驚喜的是，0921有著較常人更強的自愈能力，可以在相同時間內提供更多樣本而不對其造成不可逆傷害。

    今天是進行大型聯合檢測的規定日期，各區域項目負責人會在這段時間交流分享實驗進展及成果，除常規檢測的指數，還有一些需要特殊的大型設備才能提取的樣本。

    鐘言第1次參與的時候，就發現與會者均為男性，這些他并不陌生的面孔里，沒有凱拉，那位年輕的以色列女科學家，以她在該領域的成就，似乎不應缺席。

    鐘言后來知道，凱拉也曾是“曙光”的發起者之一，但很快又因為某種原因退出了。

    會議結束的很快，沒有突破性進展的時候，也就沒有長篇大論的重要領導講話，因而麻醉劑的藥效還沒有過去，0921很安靜的躺在冰冷堅硬的實驗臺上，恒溫裝置啟動的聲音也很輕。

    周圍忽然就安靜下來，讓鐘言覺得上面的0921現在只是一具尸體。

    手腕處密密麻麻的針孔和那些儀器導管留下的痕跡，尤其加深了這種錯覺?，F在的取樣頻率似乎太高了，已經超過了少年的自愈能力，他每次看到都覺得沒有愈合的傷口又增加了。

    但是現在的人類，你是真的等不起了，僅僅是因為他現在身處相對安全的科研區域，才顯出和平的景象。

    鐘言有時候想，如果0921沒有這么顏控，或者他長相一般，他們之間就不會有這么多牽扯，他應該還是那個心無旁騖的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