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上）

    “給你講個恐怖故事…”

    屏住呼吸——

    “我戀愛了！”

    “靠，你是不是欠揍！”

    淋浴，溫水兜頭澆下，水流聲掩去其他聲響。

    有些想戀愛了，李子銘想。

    室友日日春色滿面，散發戀愛的惡臭氣息。

    情愛多降智，我看戀愛也沒什么好的??！

    就孤芳自賞，倔強。

    也在此刻一人獨處時覺著自己像只青蛙，孤寡，孤寡。

    思想出游。

    “我可以吻你嗎？”悅耳的聲音響起，唇擦過側頸。

    被整個人攬在懷里，手臂自腰處環抱，rou體相交、貼在一起，他甚至可以感受到抵在自己臀部的硬器。

    扭身，面面相覷。

    “不好意思，我以為你是…”

    尚不及細想，門外傳來韓子辰的聲音。

    片刻后。

    李子銘赤裸著身體坐在浴缸里，薄的簾子外，熱戀的情侶在擁抱、接吻。

    一個字，就是悔。

    李子銘不知道剛剛的自己是哪根筋抽了，就很慌亂，匆忙躲進浴缸拉起簾子，讓此刻的自己被迫面對如此場景。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在距離不遠的另一處，柔軟的聲音響起：“我可以吻你嗎？”

    rou體交纏在一起，喘息是最好的回答。

    孤寡。

    低頭看，同病相憐。

    身下的性器方才就硬了。

    不爭氣。

    在某個角度里，啟木的影子映在了簾子上，是側臉，鼻子與下巴的弧線，肩頸與背。

    現代審美對濃顏系和立體五官多有推崇，從上鏡講，可以達到高濾鏡下的最佳效果，而放在現實，則是面對面時的最直接的視覺沖擊。

    啟木是混血，金發碧眸，奶白膚色，一派陽光之感。

    簾外的兩人在親吻。

    那張唇剛吻過我的側頸。李子銘想。

    像被蠱惑了一樣，注視著這影子，李子銘用手扶上了性器。

    要那張臉，要碧綠色的眼睛望著自己，要那唇吻要那手玩弄，要他進入自己的身體，要看著額角金發沾上汗水。

    上下擼動著，耳朵辨析著那人的低喘。

    咬上手臂，克制住從口中逸出的聲響。

    影子在某刻從簾上消失，那邊的性事似乎進入到下一個階段，

    韓子辰的叫聲逐漸變了味兒。

    抽插交姌的水聲和rou體碰撞聲，以及言語的調情。

    —我可以咬你嘛？

    聲音帶了恰到好處的啞，倍加撩人。

    —想咬哪里，啊…乳…rutou還是鎖骨？

    —想吃掉你整個人。

    —那…那你就吃掉我吧…啊…

    會以舌舔弄rutou嗎？

    會以唇吻過背脊嗎？留下滿背青紫的性愛痕跡。

    像野獸，像天神，徹底占有嗎？

    在曖昧的聲響中，某一刻室友叫著射出來。

    李子銘腦子一片空白，低頭看到自己胯間的狼藉。

    楞了許久，簾子被掀開。

    啟木遞過條浴巾，神色有愧疚：“抱歉害你在這兒呆了這么久?！?/br>
    接過一把蓋上，不敢去想這人是否發現自己腿間的狼狽，也試圖將話題從性愛這茬調開。

    “好像有血味？”一絲血腥味。

    啟木摸摸鼻子，神情有些羞澀和難以啟齒：“我，我把他后面那里弄傷了?！?/br>
    而開口的人想自扇一掌——

    還能是怎么，剛剛的zuoai自己是沒看見還是沒聽見。

    試圖緩解尷尬未遂。

    試圖起身，麻掉的腳卻讓李子銘栽回去，重重摔在浴缸里。

    草。

    以手掩面，李子銘想在豆瓣社死組找個家。

    這輩子的臉都在今天丟盡了。

    “痛嗎？”聲音柔和。

    發覺他的困境，啟木幫著扳直了他的腿，放在自己膝蓋上。

    再上手按摩小腿肌rou。

    身上只蓋了條浴巾，腿被扳直，身體坐在浴缸里。

    如果他看一眼，就可以看到我敞開的腿間。李子銘想。

    性器不受控制復蘇。

    不敢看他，目光鎖在了一旁的黑色影子。心底某個聲音卻在說，他知道了。

    他知道我聽著他們zuoai的聲音自慰。他知道我被他按摩著腿硬了下身。

    如此不堪。

    他可能會視我為yin蕩，心中驚異和嗤笑，他可能會輕視我，將我與娼妓類比，他可能會與我一夜情，蹂躪我的身體，咒罵我的浪蕩。

    我是不堪。而欲望應被放縱。

    “可以麻煩你把我抱到臥室嗎？”李子銘聽到自己的聲音說。

    手臂一處穿過腿彎，一處自腋下攬過，手掌將胸rou擠壓成另一形狀。

    腳下的影子也交纏。

    路過客廳時，看見趴睡在沙發的韓子辰，面色蒼白，在睡夢中微皺著眉。

    臥室，

    “你的頭發是真的嗎？”

    啟木笑出來，捏起一縷頭發朝他靠近，眼睛里有星辰，望向他：“你可以摸摸看?！?/br>
    便連帶他的手也一同握在手里，靠近去，嗅一嗅他的金發。

    燃燒的欲望壓不住。

    “你應該問我，你可不可以吻我?！崩钭鱼懻f。

    微睜大了眼，似乎有些訝異。

    “我可以吻你嗎？”

    “可以?！?/br>
    第一個吻落在了側臉，蜻蜓點水、一觸即離，第二個吻在脖頸，吮吸輕舔，留下曖昧的紅痕。

    李子銘仰躺在床上，手指穿插在啟木的金發間，不作遮掩的坦露身體，任他品嘗。

    “我可以咬你嗎？”“可以?！?/br>
    rutou被牙齒研磨，大概是欲望被激起，后腰處莫名一癢。

    吃掉我吧，李子銘在心中說——

    “啟木？”隱約有韓子辰的聲音。

    從他身上抽離、不作留戀，只開門時回望一眼：“改日再見?！?/br>
    李子銘覺著自己完了。他確定自己期待著所謂再見。

    赤裸地站在鏡子前。

    他看到自己印著紅痕的脖子和紅腫的rutou。

    也恍惚間在后腰看見個牙印——只是錯覺。

    或許，是yin蕩的自己幻想出來的？誰知道。

    李子銘守在了不應該的來日。

    作為愛情第三人存在。

    啟木是韓子辰的男友，他知曉卻主動偷情。

    隔著門旁聽一場性愛，自慰著也算參與其中。

    在間隙中獲得一個吻。短暫偷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情侶依偎相靠在沙發，手自背后伸出牽在一起。

    飯時恩愛者互喂食物，餐桌下的腿觸碰交纏。

    注視著韓子辰的生活。窺探著、嫉妒著、在意著。

    自背后愣愣盯著室友，在背后，像影子。也看其站上體重秤，聽103斤的播報。

    我好像成了一個變態，李子銘想。

    腦子亂糟糟得想不清，被背德感和求而不得時時折磨。索性鉆進浴室，背靠著門、望簾自慰。

    浴室燈在浴缸處懸掛，他盯著簾子，從記憶翻找出來，影子，鼻子與下巴的弧線，肩頸與背……

    “你可以吻我?！?/br>
    “你可以咬我”

    “吃掉我吧?！?/br>
    喃喃自語，沉在欲望里，也在某時驀的停住。

    整個人僵住，耳朵里翁的一聲，喉舌被恐懼干結住，兩眼發黑，一股毛意從腳底一點點往上升，直灌上頭頂。

    張大的瞳孔充滿恐怖。

    浴室這樣的唯一光源，影子要怎么才能印上簾子？

    赤腳跑出浴室。

    韓子辰趴在沙發上小憩，面容蒼白、呼吸微弱，昏暗里，李子銘忽然覺著這無限接近于一具尸體。

    吃掉我吧，影子，血腥味，牙印，103斤。

    像是要印證什么，顫著手靠近，拽住T恤下端向上掀起——

    是，空的。

    背部像一個抽屜一樣呈現中空，白色的脊柱孤懸，背部肌rou消失大半，邊緣處可見牙齒啃噬的痕跡，薄膜堪堪兜住五臟六腑，心臟在一收一縮地跳動。

    李子銘額頭冰涼，被無名的恐懼死死揪住。

    門口傳來開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