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啊,師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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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內。 舞停樂止,眾人側目。 陸靈狐一身純白垂地涼衫,束著銀冠,走進來,仿佛一個重新開封,煥然一新的少年神官。 南司雪穿衣從來以藍色、白色為主,端莊雅靜,少穿嬌俏的,現在卻是一身桃色粉衫,編了發,帶了小小首飾,身姿輕盈。 兩人并肩,俱是面無表情。 從大殿門口,走到大殿主位,中間不算短的一段路。 別說旁人了,就連柳應聞一個大成期修士,都下意識屏息,保持安靜。 南司雪眉眼冷冽,仿佛她所立之地,即為雪山云巔,縱然粉衫桃飾,也不增艷色,只是讓她的冷,更加亮眼。 走近時。 她目光似是一側,又收了回去。 “在看我?” “她是在看我嗎?” “她看過來了?” …… 閔毅聽著周圍人低聲議論,目光追隨那抹背影,直到對方轉身、落座,與旁邊的陸靈狐看起來很-- 相配。 陸師兄看起來跟所有人都很相配。 這是他不能及的。 閔毅很清楚,自己外表再雅致隨和,內心都是封閉的,修為低的師弟師妹,從理論上說不出一二三,但從本能上,就察覺到他跟任何人都并不相配,擦不出火花。 柳應聞貪財好色。 跟陸靈狐打過招呼,迫不及待地問起旁邊的粉衣女子,得知她并非合歡宗弟子,而是謝重的首徒后,毫不掩飾地流露出惋惜之色。 陸靈狐與他閑扯,說的俱是百年前的往事,旁人那時都還沒出生呢。 南司雪自然跟他們扯不上,安靜坐在一邊,低頭不知擺弄衣角還是什么,隔著桌子,也看不到。 上邊人聊天。 下邊人漸漸熱鬧開來,也是聊。 圍繞在南司雪身上的討論,比討論陸靈狐和柳應聞的還要多,畢竟兩個大成期修士的枝雖然高,也得攀得上才行。 相較而言。 還是年紀小,沒有什么閱歷,又身份高,未曾經過人間疾苦的少年少女更好騙。 是以不僅南司雪,閔毅也成了一群人眼中的獵物。 有風吹來。 夏風夾雜著荷花香氣,輕輕撩起大殿內的帷幕,吹亂諸多少男少女的發絲,又吹到了那主位之上。 南司雪手中的一朵花,像淡粉色的手帕,也像一把輕之又輕的小扇子,竟然被風帶著吹了出去。 搖搖晃晃,被吹向閔毅面前。 她迎著夏風,鬢角碎發被風吹向腦后,露出一張潔凈無暇的臉,好像冬日里的一場初雪,眸中鑲嵌著愕然。 閔毅猶豫一下,并沒有伸手去接那朵花。 他馬上要與屠菱結為道侶,接了南司雪被風吹落的掌心花,再還,這樣戲劇化的浪漫情節,只會讓兩人都尷尬。 猶豫后。 那朵掌心花落在閔毅身畔。 “??!” “好美的花??!” “可惜沒有我美?!?/br> “看什么看?” “你以為自己長得冷我就會喜歡你了?不會!你一點希望都沒有!” 那個被柳應聞推過來伺候他,眉目如畫,似一朵玉蘭花似的男寵,展開手掌,接過那朵掌心花,然后展現出了他精神狀態堪憂的一面。 在座的眾人無語了。 一片沉默中。 陸靈狐忽然開口,不是安慰南司雪,也不是訓斥那個無禮男寵,反而是看著閔毅,目光復雜,又有些好笑,搖搖頭。 輕嘆一聲:“師弟啊,師弟啊?!?/br> 閔毅曾經來水縹云殿參加過一次宴會,這是第二次。 夏日。 荷風。 陸靈狐。 南司雪。 左映農。 水縹云殿明年還在,后年也在,不變的建筑物,總讓人誤以為還能再辦一場這樣的宴會,其實不能了。 再也沒有這樣一場宴會,南司雪的掌心花,也再也不會飄到他面前。 許多年后。 閔毅再回憶不起來這場宴會是怎么結束的,好像隨著陸靈狐的一聲嘆息,這場宴會,就突然落幕了,大殿內全部暗了下去。 之后發生什么都已經不重要了。 再回首時,他只能聽到那一聲:師弟啊,師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