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就開始養家是什么體驗？

    大概是賣身、早熟、混亂、呻吟、顫抖、觀察、冷漠、笑臉……

    形成兩個詞：閔毅。

    此時此刻。

    床上。

    閔毅輕輕喘息，無力處理臉上、身上、嘴里的污穢，胳膊挨著身子躺著，雙腿并攏，占據著床上最邊緣、最少的一點地方，透過屋頂的漏洞，仰望天上明月。

    雨天會漏雨。

    晴天會漏月光，疏離清冷，淡看人世變幻，與污穢泥沙。

    如果他可以變成月亮就好了。

    “閔毅，閔毅?！?/br>
    身邊男人在睡夢中發笑出聲，四肢微微痙攣，干瘦發黃的身材，與雙腿之間的巨物，很不成比例。

    閔毅合上眼，不再看月光。

    他覺得自己的名字很臟，聽進耳朵里，再看明月，好像都是對明月的一種褻瀆。

    他兩袖清風。

    窮得只剩下自己，所以無論怎么樣，都還是別污染了眸中那一輪月光為好。

    清晨。

    “閔毅，閔毅?！?/br>
    有小男孩笑著掐他的臉，聲音欣喜，手下沒輕沒重的，見閔毅睜眼，又掐了一下，留下兩個月牙似的印。

    “啪！”

    床上的男人一巴掌打開小男孩的手，兇狠道：“滾去找你媽去！”

    聽見聲音。

    門外洗衣的女人匆匆跑進來，干癟黯淡的臉，佝僂矮小的身子，卻能穩穩當當地抱起小男孩，眼神冷漠中夾雜厭惡，看了一眼閔毅，抱著兒子轉身就走。

    “啪！”的一聲。

    四五塊老舊發霉的板子合成的木門，被狠狠合上。

    閔毅的腰像柳絮，被床上的男人翻了個個，讓他趴在床上，然后在交歡、呻吟、顫抖、射出、還有一點點血跡中，開啟一天的清晨。

    完畢后。

    男人會給他的下身上藥，最廉價便宜，抹進去時有刺痛感的那種藥，然后口氣得意地問道：“外面那些男人干你的時候，都不給你上藥吧？還是爸爸心疼你吧？”

    一家四口。

    賭鬼、懦弱、漂亮、幼稚，合成父親、母親、閔毅，和弟弟。

    閔毅不回答。

    他在家里的大多數時間，像個啞巴，一言不發。

    早飯。

    男人搜刮完家里最后一顆靈石，拿了一瓶酒，出去耍了。

    母親哄弟弟吃飯，走路時，在狹小臟亂，擺滿雜物，布滿蜘蛛網和垃圾的房間里，故意繞著他走。

    弟弟打翻飯碗，沖過來找他玩，笑得很夸張，喊道：“閔毅，閔毅?！?/br>
    “你把你身上洗洗去！”

    “臟死了！”

    母親突然爆發，將手里的飯碗朝著閔毅的方向一砸，故意砸偏了一點，并非心疼，而是害怕。

    上次她拿熱水燙了閔毅的臉，只是起了幾個泡而已，男人就把她打得頭破血流。

    所以啊。

    “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討債鬼？天生下賤，當龜奴的貨色，連親爹你都勾引，離你弟弟遠點，臟死了，你臟死了！”

    女人面容扭曲，瘋狂咒罵，咒罵閔毅，咒罵一切。

    在咒罵聲中，重新去鍋里舀了一碗干凈的飯，喂給小兒子吃。

    閔毅默默看向地上那碗被打翻的飯。

    他小時候，會去撿來吃的。

    原來，母親從他小時候就不喜歡他了，所以從來不會阻止他撿地上的飯，去給他多盛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