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司雪跟梁小舟對視一眼，扭頭就跑。

    “一黃一黑，衣袂翩翩，好一對才子佳人，奈何家族世仇隔在他們二人之間，這兩只滾滾紅塵里的苦命鴛鴦又將何去何從呢？”

    “且聽下回分說！”

    “一本五十，提前預定下冊，可以打八五折，欲購從速?！?/br>
    是皓上一秒畫完的句號，下一秒就開始賣書。

    他坑品有保證，賣得竟然還不錯。

    是江熠扶額，無奈道：“你收斂一點吧，人家的親娘還有師尊都在這呢?！?/br>
    “沒事，我用得都是化名?！?/br>
    是皓朝他機智一笑。

    是江熠扶額，自家這堂弟別的不行，手速卻是杠杠的，經常人家這邊才有一個對視，他那邊在書里已經替人家連玄孫的名字都起好了。

    兄弟倆也跟隨人潮跑去。

    半空上。

    南華仙姬和邱無垢、林湛和無德仙師，二對二，個個臉上帶血，身上帶傷，煞氣重重，眼底含恨。

    “打得不輕啊?！?/br>
    是皓握著玉靈仙筆，目光從南華仙姬看到邱無垢，又從林湛看到無德仙師。

    嗯！

    “一個是慈悲道的叛逆仙姬，一個是忘情道的出塵仙師，愛與恨交纏，記住與忘記反復，這究竟是……”

    “滾！”

    南華仙姬劈頭一道炸雷砸過去，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沖著剛剛趕過來的女兒吼道：“殺了梁小舟！”

    南司雪腳步頓住。

    看向梁小舟。

    現在演得是什么劇情？她是周芷若，梁小舟是張無忌，南華仙姬扮演滅絕師太，讓周芷若捅張無忌一劍是嗎？

    “為什么？”

    梁小舟一臉不理解，呆萌地問道。

    他干什么了？

    “木郎！把小舟帶過來！”林湛也對著大弟子木郎吼道。

    一個和木夕然長得有幾分相似的青年走過來，拉走了梁小舟。

    南司雪跑去母親身邊。

    “我不是讓你殺了他嗎？”南華仙姬已經落地，沖著南司雪質問道：“難道你還打不過那個廢物嗎？”

    蘇如跑過來打圓場，問道：“仙姬，怎么回事？”

    “南師妹?！蓖懒庖娔纤狙┠樕y堪，走到她身邊，順便對跑過來的蘇如翻了個白眼，無聲道：村姑。

    逍遙殿里的人都跑了出來圍觀。

    南華仙姬冷笑道：“你們無情道里一幫子廢物，自己不知道上進，卻去忘情道里搶人，有本事來搶我的！”

    簡而言之。

    邱無垢的小弟子云朵兒，決定退出師門，從忘情道，改修無情道，要拜林湛為師，但是邱無垢不肯放人。

    南華仙姬與邱無垢是好友，自然幫著忘情道。

    而無德仙師純屬看熱鬧不嫌事大，加上跟南華仙姬、邱無垢都有舊怨，所以選擇幫著無情道。

    “什么搶人？”

    “這云朵兒是邱無垢自己不要的徒弟，怎么你們忘情道改修霸道了？”

    “自己不要，也不許別人要嗎？”

    無德仙師質問道。

    邱無垢出聲：“我從來沒有不要徒弟！”

    “是?！?/br>
    “你是沒有不要徒弟?！?/br>
    “可你看看云朵兒身上讓你打得，有你這么狠心的師傅嗎？”

    無德仙師說著，眼珠一轉，出手迅捷，猛地扒下了云朵兒的衣服。

    幸虧林湛在旁邊，伸手一擋，才沒讓云朵兒露出更多肌膚。

    但僅僅是那露出的地方，那斑斑疤痕，新傷疊舊傷，已經讓人看著觸目驚心，有些不忍直視了。

    無德仙師大聲質問道：“她身上的哪一處傷，不是你賜給她的？”

    見此。

    周圍議論紛紛。

    “這師傅下手也太狠了吧？”

    “聽說云朵兒還是邱仙師結義兄弟留下的女兒呢，怎么也不照顧一點？”

    “打成這樣，怪不得人家要改換門庭?！?/br>
    南華仙姬亦是看向邱無垢，眉頭一皺，疑惑不解地問道：“你真想要這個徒弟嗎？別只是為了爭一口氣?！?/br>
    邱無垢尚未回答。

    云朵兒站出來，看了一眼邱無垢，眼神復雜，開口卻是攬下全部罪責，揚聲道：“是我品行不端，偷竊無垢宮重寶，邱仙師動用門規懲罰，是我活該?！?/br>
    “我的錯，我認罪?！?/br>
    “可師徒緣分已盡，也請邱仙師放過我吧?！?/br>
    云朵兒跪下，端端正正、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說道：“父親臨終前，托仙師照顧我，于情分上講，我該喊您一聲世叔?！?/br>
    “多謝世叔，這十三年來的照顧之恩！”

    她將“世叔”二字咬得格外清晰。

    邱無垢堂堂大成期修士，剛才戰斗時也未曾傷筋動骨，偏偏聽見這兩個字后，身形一晃，臉上竟露出恍惚之色。

    一看便知。

    這師徒倆的關系，不止是師徒吧？

    師徒戀。

    這玩意快屬于修仙界的特產了，而且管飽足量，不限時間、不限地點地供應，尤其是師徒虐戀。

    嘖。

    她前世看過多少??！

    南司雪看了看邱無垢，又看了看云朵兒，豎起耳朵，繼續等著聽八卦。

    “不可能?！?/br>
    邱無垢氣質一絕，淡漠疏離，太上忘情，此時此刻卻一臉決然，甚至有點偏執的說道：“一日為師，終身為師?！?/br>
    好冷酷無情。

    又好感動哦。

    “忘情道宗師×甜美乖巧徒弟，既是師徒，也是叔侄，道德與情欲的翻涌，忘情與癡情的糾纏，她選擇無情放手，他卻始終忘不了那一抹笑顏?！?/br>
    誰？

    誰在編書？

    南司雪聽見聲音后，四處看了看，發現說話的人正是剛才被母親砸了一道炸雷的青年，好像也是是江熠的堂弟。

    “我叫是皓，司雪meimei，你還看過我的書呢?！笔丘_她挑挑眉。

    嗎？

    就是你寫我家師祖的小h文！

    南司雪點了一下頭，隨后移開目光，她怕等會兒南華仙姬又讓她殺了是皓。

    “無垢?！?/br>
    南華仙姬此刻無心干涉女兒的交友問題，一眼看出邱無垢和云朵兒之間的古怪氛圍后，打直球道：“你若有心，她若有意，結為道侶便是。又不是真的叔叔侄女，云狄泉下有知，也會理解的?！?/br>
    “徒弟就是徒弟，怎可與道侶混為一談？”

    邱無垢語氣堅決，說完，看向了逍遙殿前站著的謝重，仿佛找到了同伴一樣，道：“我心，與謝仙尊的心一樣?！?/br>
    謝重、是若陽、邱無垢三人都屬于守舊派。

    師徒戀？

    打咩！打咩！

    “一樣什么？我師兄已經有準道侶了，你不知道嗎？”南華仙姬吐槽道。

    邱無垢震驚地看向南司雪。

    臥槽。

    這關她什么事？

    去看鄧云瑤??！

    “不是我這不爭氣的女兒?！蹦先A仙姬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南司雪，頭痛道：“我師兄又收了個關門弟子，也是他的準道侶，三個月后成婚?！?/br>
    關門弟子？

    邱無垢又眼神迷惘地看了一眼南司雪，隨后才看向謝重身后的鄧云瑤，問道：“謝兄，那位是你的準道侶？”

    “是?！?/br>
    謝重承認。

    “你以后不再收徒了？”邱無垢又問。

    “對?！?/br>
    謝重點頭。

    邱無垢又看了一眼南司雪。

    三次了。

    邱仙師您已經看了我三次了！每次都連帶著別人也跟著看過來，目光刷刷的，您真的不考慮去看一下鄧云瑤嗎？

    她只是看戲的社恐路人。

    “是我又健忘了嗎？我記得你好像沒喝……”邱無垢撓撓頭。

    謝重趁他沒說完，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他與邱無垢一樣，穿的衣服是長袍寬袖，頭發用銀冠豎起，整齊板正，給人以凜然不可侵犯的宗師之感。

    邱無垢更像太上忘情的謫仙。

    而謝重，周正至極，無法挑剔的五官，又帶著莊嚴威勢，面無表情時，仿佛天上下凡，神圣加持，審判人間的神君。

    他成的是慈悲道，他師傅問川仙尊成的是刑罰道。

    謝重像是將他與師傅的氣質融為一體。

    出聲時。

    再無人敢喧嘩。

    “云朵兒，你在無垢宮時，邱仙師可曾薄待你？”謝重向云朵兒問道。

    云朵兒搖頭，道：“不曾?！?/br>
    “你對邱仙師可有怨？”謝重問道。

    “沒有?！?/br>
    云朵兒回答得很快，語氣斬釘截鐵，也不像說謊的樣子。

    邱無垢卻突然插嘴：“是我處置不公，對不住她。我認錯，以后亦會悔改，但她想離開無垢宮，改修無情道，絕無可能！”

    林湛冷笑道：“邱仙師是看不上無情道，還是看不起我？”

    謝重抬手讓兩人閉嘴后，提出一個解決方案：“就由你二人上擂臺比試，誰贏了，誰就是云朵兒的師傅?！?/br>
    聽到這個方案。

    云朵兒眉頭一皺，剛想出聲反駁。

    “但是云朵兒有意歸屬無情道?！敝x重看向邱無垢，問道：“此一戰，你不許帶武器，若是打不過了，就認輸，可否？”

    “可！”

    林湛應下。

    “可?！?/br>
    邱無垢亦點頭。

    云朵兒脫口而出，問道：“不帶武器，怎么打得過帶武器的？”

    “你既然屬意無情道，那我讓林仙師贏的概率更大，不好嗎？”謝重反問，隨后又說道：“況且無垢若是撐不住了，還可以認輸?！?/br>
    無德仙師一拉云朵兒的手，被她躲開后，也不以為意，嘿嘿笑道：“林湛都為你出頭了，你這小丫頭，別是反悔了，又不想離開無垢宮了吧？”

    “當然不是！”

    云朵兒咬緊下唇，看著邱無垢，大聲說道：“你打不過的，現在就認輸算了，反正打了之后也是一樣的結果?！?/br>
    邱無垢看著她，回復道：“你是我的徒弟，這一戰，我絕不會認輸?！?/br>
    怎么可能？

    他本來就打不過林湛，現在還不帶武器，再不認輸，上去挨揍嗎？

    云朵兒心中焦急，又不好顯露出來，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禱，讓邱無垢快點認輸吧，別被林湛打得太慘。

    大成期修士之間的戰斗，在一處更加開闊，布滿陣法的擂臺上。

    萬一讓他們誤傷圍觀者就不好了。

    “咱們坐遠點?！?/br>
    是皓很是熱情地拉著是江熠，歡快地沖南司雪招手，說道。

    幾人坐在了一塊。

    蘇如跟屠菱不對付，就把南司雪放在了中間，是皓認識屠菱，跟她坐在一塊，是江熠被堂弟趕去了蘇如那邊坐。

    是皓給幾人分了些爆米花，就開始拿著紙筆，一邊看擂臺上的打架，一邊寫。

    “你們猜誰會贏？”

    是皓問道。

    蘇如和屠菱異口同聲道：“林湛?！?/br>
    等意識到和對方說了一樣的答案后，兩人互相嫌惡地看了一眼，又飛快移開目光，各自小聲罵了一句：“晦氣?！?/br>
    南司雪抬手寫道：“邱仙師會贏?！?/br>
    “為什么？”

    蘇如和屠菱又異口同聲問道，然后又扭頭，再此罵了一句：“晦氣?！?/br>
    是江熠出聲，解釋道：“因為云朵兒舍不得，這一戰，比的不是戰力，而是人心?！?/br>
    南司雪與是江熠對望一眼。

    君子所見略同。

    果然。

    邱無垢不是林湛的對手，被打得很慘，卻賴在擂臺上，不肯認輸，這等態度激怒了林湛，直接下了殺招。

    謝重不開口。

    沒人阻止林湛暴打邱無垢。

    云朵兒哭著求邱無垢認輸，被拒絕后，又心驚膽戰地看了一會兒，忽然改了主意，不離開無垢宮了，也不改拜師傅了。

    她求謝仙尊出手阻止擂臺上的戰斗。

    師徒戀啊。

    師徒戀。

    “司雪！你坐那么遠干什么？過來！”南華仙姬忽然喊道。

    南司雪站起來，猶豫一下后，才走過去。

    此時此刻。

    謝重如一尊神只，威嚴神圣，目不斜視，只有站在他身后的鄧云瑤，表明他還是一個有凡心的人。

    云朵兒扶著受了重傷的邱無垢，跟謝仙尊道別之后，帶著師傅離開。

    南司雪一路走得磨磨蹭蹭。

    按理說，她仙尊首徒的身份大于仙姬女兒的身份，應該站到謝重身邊去，但是很明顯人家身邊的位置滿了。

    所以－－

    “潘周聃29歲?！?/br>
    她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之后，一個漂移，轉到了南華仙姬身邊。

    謝重和南華仙姬同時朝她看了過來。

    “你站過來干什么？”南華仙姬皺著眉頭問完，把她往謝重的方向推了一下。

    OMG！

    社恐的噩夢之一，社交場上，你媽不要你了，而師傅身邊已經有了師娘，所以這就等于－－

    她現在是一個沒人要的小孩！

    南司雪被南華仙姬推了一下，卻不動，她才不要跑去男女主身邊當電燈泡呢，但是現在所有人都看過來了，她不過去，是不是顯得好像他們師徒有矛盾一樣？

    過去嗎？

    不過去嗎？

    踏馬的內耗什么時候能遠離她??？

    “過來吧?！?/br>
    謝重開口。

    南司雪如蒙大赦，就好像選擇題有人替她做了一樣，抬腳走了過去。

    謝重、鄧云瑤、她？

    還是她、謝重、鄧云瑤？

    總不能她插到中間，變成謝重、她、鄧云瑤吧？

    看起來只有第一種最合理。

    南司雪走到鄧云瑤身邊時，便停了腳步，眼觀鼻，鼻觀心，忍耐眾人看過來的目光，還有她自己內心的內耗。

    就是說，當師徒戀里的女二，真的很招人嫌啊。

    她自己都嫌棄自己了。

    能不能讓謝重把她逐出師門算了？然后她去當一個散修，或者拜林湛為師，反正她在無情道上也有天賦。

    主要是梁小舟看起來很好相處??！

    －－

    另一邊。

    健忘的邱無垢終于回想起來，自己剛才那個沒問出口的問題是什么了。

    謝重沒喝過鄧云瑤的拜師茶吧？

    所以到底為什么大家都默認鄧云瑤是謝重的弟子，而且是關門弟子？

    那個南華仙姬的女兒南司雪，作為已知的謝重的首徒，在謝重表明不再收徒后，也是自動兼任首徒、關門弟子兩個身份吧？

    鐵打的唯一的徒弟??！

    并且沒有變成道侶。

    很好。

    他的好兄弟謝重果然是個坐懷不亂，堅貞不二的好師尊。

    “師傅，你在想什么？”云朵兒問道。

    邱無垢撓撓頭，回想一下，說道：“呃，為師忘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