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梁鴻深對著被子里趴在他身上拱起一團的人陷入了深思，產生了這三十年來都沒產生過的懷疑人生感。

    難道三十歲真的是一個檻？他才能做出這么離譜的夢？這是現實世界嗎？

    梁鴻深想掐自己一把，但掐了沒用。

    他一邊想著，把在被子里亂拱的佟真揪了出來，重復問：“你剛剛說自己現在應該是幾歲？”

    “五歲?！辟≌嬲J真地回答，一邊湊過去拿過床頭的手機，打開攝像頭再次確認了一下自己這張臉和短胳膊短腿，奶聲奶氣道：“你看，我太陽xue這有個疤，就是五歲從樓梯上摔下來磕的。這疤還是新鮮的，不信你給我媽打電話問問?！?/br>
    “……那倒不必?！绷壶櫳畲寡劭戳丝此W角那剛剛愈合的傷口，伸手在他頭上揉了揉：“疼嗎？”

    “嗯……沒感覺了?！辟≌媾吭谒砩?，新奇勁還沒過去：“沒聽說過人能睡一覺就返老還童啊，老公，你昨晚蒙眼的時候給我吃什么仙丹妙藥了？”

    “別胡說?！绷壶櫳钆牧怂X袋一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先起來吧。去外面看看有什么異常，上網查一下?！?/br>
    “我起不來?！辟≌骓斨粡堄淄哪?，說出來的話卻沒一點兒少兒不宜：“老公，我沒穿衣服……你摸摸?！?/br>
    “……”梁鴻深伸手在他滑溜溜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別鬧，我出去看看，你去衣柜找件衣服穿?！?/br>
    “那好吧?！辟≌纥c了點頭，翻身從他身上下來，從床上跳下去光著屁股就去衣帽間了。

    梁鴻深揉了揉太陽xue，打開手機，搜索框輸入：老婆突然變小了怎么辦？

    第一個搜索結果跳出來：喂奶，讓他長大。

    梁鴻深一腦門問號，但還是決定先去廚房熱杯牛奶。

    確定了佟真精神身體狀況都正常，還是先吃飯再說，梁鴻深思考了一下，決定給小朋友做一頓營養早餐。

    雞蛋羹剛剛蒸上，他就聽到衣帽間叮叮當當一陣動靜，不知道什么倒了。

    梁鴻深急忙跑過去，就看到小朋友不知道從哪找出來一條內褲松松地套在屁股上，一只腳正努力往柜子上爬，旁邊收好的領帶木架子倒在地上。佟真手忙腳亂有些心虛地轉頭看了他一眼，小聲道：“老公……我夠不著……”

    梁鴻深伸手把他抱了起來，對著他要爬上去的架子，問：“想拿什么？”

    佟真伸手在一排襯衣面前猶豫了一下，選了一件淺藍色的襯衣：“這個吧?！?/br>
    “這是我的?！绷壶櫳羁戳怂谎郏骸拔鍤q的小朋友可穿不上這么大的衣服?！?/br>
    “誰說的？”佟真轉過頭，圓溜溜的眼睛轉了轉，“我當裙子穿還不行？”

    “嗯？”

    佟真給自己比劃了一下，拍了拍他：“放我下去?！?/br>
    抱著的手感還不錯，小一點的佟真軟乎乎的，而且一下子就能把人全部抱進懷里的感覺確實不要太妙，梁鴻深不太舍得放下：“我抱你去臥室換?！?/br>
    說著梁鴻深順手抽了一雙白色的長襪，抱著佟真去床上換了。

    佟真拿過襯衣，坐在床頭，擺在自己膝蓋上，認真思考：“袖子有點長?！?/br>
    “可以卷?！绷壶櫳钫f著把長襪遞過去：“沒褲子，腿冷，穿雙長點的襪子?！?/br>
    乍一聽是個絕好的主意，佟真接過來往自己腳上套：“老公你怎么這么聰明，不過我覺得還是得去買件衣服……嗯？”佟真說著套著襪子，抬起頭猛地看了一眼梁鴻深，突然明白了什么：“過膝襪？”

    “嗯，也可以這么說吧?！绷壶櫳畋M量面不改色地拿過襯衣往他身上套，“快點穿好，等會吃了早飯帶你去買衣服?！?/br>
    佟真狐疑地被他抱起來站在床頭，一個個的扣子扣好，再從容地把他抱起來，去了客廳，安置在沙發上：“乖點，等會我去收?！?/br>
    “老公——”

    “嗯？”梁鴻深把蒸好的蛋羹和小籠包拿出來，又去弄烤好的吐司和果醬。

    “我要是變不回去怎么辦??？”佟真扯著嗓子在客廳喊他：“有沒有醫學奇跡??？”

    “那我就養著唄?！绷壶櫳疃酥Ｄ瘫霈F在門口，走過去把熱好的牛奶遞到他手里：“把你養大，再結婚一次?！?/br>
    佟真抱著杯子抿了一口熱牛奶，皺了皺小眉毛，一本正經道：“不好吧，你都三十歲了，我才五歲啊。二十五歲年齡差好大，戀童犯法的?！?/br>
    “……”梁鴻深深吸一口氣，伸手拍了他腦袋一下就走了：“牛奶都堵不上你的嘴?！?/br>
    留下佟真在沙發上翻著滾的樂。

    飯后梁鴻深抱著佟真去買合身的衣服。

    首先就是買鞋，總不能一直抱著他。

    等抱著佟真到了商場，梁鴻深才察覺到了一絲絲不對勁。比如順路走進童裝店，店員問的第一句就是：“這是您寶寶嗎？這么可愛，幾歲了呀？想看什么衣服？”

    梁鴻深和佟真面面相覷。

    他們火速逃離，決定還是先穿上鞋。

    鞋子好說，當季的童鞋款式好挑，只不過店員一樣的熱情不減：“這是您寶寶嗎？”

    佟真被抱在懷里，覺得自己一張臉丟完了，他悄悄地趴在梁鴻深耳邊說話：“快挑，隨便買一雙?！?/br>
    梁鴻深“嗯”了一聲，面不改色地把他放到沙發上坐好，轉身去挑鞋子了。

    佟真垂著頭做了很久的思想建設，終于在店員抱著幾個盒子過來，梁鴻深給他試鞋問他怎么樣的時候，紅著臉道：“爸爸，這個鞋子太大了……”

    梁鴻深捏他腳腕的手猛地收緊，抬頭和佟真對了一個眼神。

    佟真跟他示意，眨了眨眼，燦爛一笑，撒嬌：“爸爸——”

    梁鴻深默默把鞋子脫掉給店員：“麻煩幫我換一雙小點的?！?/br>
    “好嘞，您稍等?！钡陠T說著一溜煙就去取鞋了。

    留下梁鴻深盯著佟真看：“叫我什么？”

    “爸爸呀?！蓖馊艘蛔?，佟真立刻恢復無所畏懼的模樣，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梁先生這么年輕就有這么大的兒子，不高興嗎？”

    “高興?！绷壶櫳顡Q了一雙鞋往他腳上套，笑了笑：“我怎么會不高興?！?/br>
    佟真看著他給自己認真穿鞋的樣子，有點心虛了：“你想什么呢？”

    梁鴻深低聲道：“想一些犯法的事情，寶貝兒子?！?/br>
    叫爸爸這個事兒，還挺上癮的，而且越叫越順口。整整一天，佟真都是這么指使梁鴻深的。

    “爸爸，我想玩那個……”

    “爸爸，這件衣服不好看，你給我換那個藍色的?！?/br>
    “爸爸，吃完飯我們能去吃冰淇淋嗎？”

    “爸爸，要不我們去電影院看個動畫片吧？”

    “爸爸……”

    “爸爸……”

    “爸爸……”

    梁鴻深感覺帶了整整一天孩子，到兩人終于打算離開商場的時候，他破防了。

    “爸……”

    “閉嘴?！绷壶櫳钌焓治孀≠≌娴淖?，惡狠狠道：“不許再叫了?！?/br>
    “嗚嗚……”佟真眨了眨眼，手里還握著好大一團棉花糖。

    他把棉花糖遞到梁鴻深嘴邊：“嗚嗚……”

    梁鴻深松了手，深吸一口氣：“算了?；丶??！?/br>
    佟真小短腿小心翼翼跟在后面：“好哦?！?/br>
    回去的路上佟真就累了，畢竟身體消耗能量大，坐在副駕駛，眼皮也抬不起來。

    梁鴻深開著車時不時就要轉過頭打量著他睡覺，心里一陣一陣的煙花亂炸。

    梁鴻深止不住地伸手去摸他軟軟的胳膊：“老婆……寶貝……寶貝兒子……”

    突然，“砰——”地一聲，迎面撞上一輛大卡車。

    “寶貝！”梁鴻深忙伸手去抱佟真——

    ……

    “老公？”

    “老公，你做什么夢呢？叫誰兒子呢？”

    佟真推了推睡得不安分的梁鴻深：“老公，醒醒！”

    梁鴻深從夢里突然驚醒，坐起來，看著佟真湊在他面前叫他的樣子，一時有點懵了。

    “老公？叫誰寶貝兒子？”佟真問。

    “沒什么?！绷壶櫳羁粗≌?，反應了過來，一把環住身邊人，慶幸地親了親他。

    “做噩夢了嗎？”佟真拍了拍他的背：“沒事兒啊?！?/br>
    “嗯?！绷壶櫳畋ё∷?，有些情難自已，“夢到你了?！?/br>
    “夢到我什么？”

    “也沒什么?！绷壶櫳钔蝗环韷哼^去，分開他的腿，低聲道：“突然想讓老婆給我生個兒子?！?/br>
    “唔……別摸……我不會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