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游一王錚你是一點沒變
顧瑤在顛簸的馬車上醒來。他胡亂抓了一把空氣,迷迷糊糊地喊了聲聽潮,心說船上怎么還有馬蹄聲呢。 揉著眼睛睜開雙眼,入目的是陳設簡陋的小馬車間。 顧瑤一個激靈地鯉魚打挺,意識到自己這是又回到永安世界了。 他張嘴,什么話語在看到對面的人時都咽下去了。 那人舉著一本,青衣長袍,頭戴冠玉。 宋時清察覺到顧瑤已然清醒,緩緩放下書冊,露出那含笑溫柔的睡鳳眼,淡然地對著顧瑤微笑頷首。 “王爺,您醒了?!?/br> 顧瑤勉強回想著之前永安都干了點啥,包括但不限于被秦卿騙到斷魂崖差點推下山,還有日月神教的屠山,傅知寒也在病床上躺著。 然后他就被張景瀟弄昏了,現在應該是在回黃州的馬車上。 顧瑤面露頹色,癱到倒在軟榻上,虛弱地舉起手:“宋大人……我能不醒么……” 宋時清莞爾:“您可以再歇一會兒?!闭f罷,他便再度捧起,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樣。 顧瑤知道好奇心害死貓,他干的事情也確實有點離譜,委委屈屈地看著宋時清,滿臉都寫著“求理我”。 “宋時清……”顧瑤戳戳他的手腕,因為種種原因,他現在看到宋時清心里賊虛,“你理我一下?!?/br> 宋時清訝然:“王爺是悶了么?”他將書冊遞了過去,微笑道,“下官這兒沒有什么解悶的物件,不妨也瞧些案例,人間疾苦或是情起恨生,也算是一番書中歷練?!?/br> 顧瑤捏著鼻子接了這種他看都不看的書,翻了幾頁,什么妻子跟狗zuoai又跟丈夫同房狗咬死了丈夫、什么丈夫不舉和妻子共享男寵妻子懷孕后丈夫嫉妒殺害男寵導致妻子流產死亡…… 他吐槽道:“這哪里是人間疾苦,分明是人間離譜!” “婚姻可真是一件麻煩事,”顧瑤認定了,忍不住夸贊宋時清,“還是宋大人明智,至今不娶!” 宋時清又笑:“兩情相悅,本就不會有這種麻煩事?!?/br> 啊這這這。顧瑤又心虛了,瞄他兩眼,咳嗽一聲:“宋大人,我挺想你的?!?/br> 宋時清:“……” 他微笑:“王爺夸張了?!?/br> 顧瑤下意識想噘嘴,但一想到永安王這張“邪魅英俊”的臉上出現這樣的表情,他自己就率先露出了慘不忍睹的神色。 宋時清:“……王爺還看書么?” “啊啊啊,看看看?!?/br> 顧瑤埋頭看書,時不時瞅他兩眼,看看宋時清在干嘛。 宋時清靜靜地端坐著,視線落在飄虛的一處,顯然是在發呆。 顧瑤湊過去,在他的眼前擺了擺手:“宋大人——” 宋時清眸光一動,定目望向顧瑤。 顧瑤覺得他有點可愛,于是笑了起來,另一只手捏著書冊搖了搖,懶洋洋道:“宋大人,你念我聽聽?!?/br> 宋時清的笑容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宛如雕刻在那朗朗如月的面孔上:“好?!?/br> 幾篇下來,顧瑤差點被他念睡了,他托著腮懷疑人生,一臉震撼地盯著宋時清。 你說他敷衍吧,他讀得還挺標準的,重音很對,但你要說他認真吧,那是真的毫無感情。 顧瑤:“停!” 宋時清便笑著停下。 顧瑤摸摸鼻子:“你要是對姑娘也是這樣,真是難怪你沒成親了?!?/br> 宋時清仿佛這時才反應過來,微笑道歉:“讓王爺失望了?!?/br> 顧瑤好想揍他。 他一直都知道宋時清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此時此刻拳頭打在了他臉上,一時間能夠理解為什么長樂世界的王錚看宋時清的時候都要磨牙。 所以顧瑤磨牙了:“你他媽?!?/br> 馬車停下。 王錚撩開簾子沖進來大喊大叫:“王爺!”他一把抓起顧瑤,壯似心疼地把永安王的頭發揉亂,“誒喲喲殿下您糊涂啊——” 要不是王錚你笑得比花還燦爛我都真信了你是擔心我! 顧瑤被他扯著下了馬車,好不容易站穩,幽幽道:“我這次可是九死一生,你還這么對待我……” 王錚一愣,轉頭狐疑地盯著顧瑤的神情,見他態度認真,低聲說了句不應該啊,隨后擰眉:“你遇到什么事了?” “日月神教和那個秦卿唄,她想推我下懸崖啊?!?/br> 王錚:“嚯,紅顏什么水來著?!?/br> 顧瑤用手肘撞他一下,兩人擠擠挨挨地回了舍館:“你少來,我心里有數?!?/br> 王錚鉆進顧瑤的房里,屁股毫不客氣地一坐,上身趴在人桌子上,桃花眼愜意地瞇起:“是是是,我們王爺可有數了?!?/br> 顧瑤背著手站在窗前,一副思慮深沉的模樣,果不其然就聽見了王錚在背后嘲笑他,笑得咯咯嘎嘎的。 顧瑤牙又癢了,回過身,站到他身后,從背后懷抱住王錚的腰身。 曳撒腰間的金飾貔貅腰帶觸感冰冷,顧瑤用手摸了一把他的側腰,蜀錦絲滑,表面暗紋文理清晰。顧瑤將下頷輕輕搭在他頸窩處。 王錚的笑聲停了,呼吸變得很慢。男人的懷抱沒有那么柔軟,永安王的胸膛貼在他的背后,溫暖卻不包容,王錚一時腦子里閃過了很多畫面。 最后,他又笑了一聲。 “王爺,”王錚語氣戲謔,戳了下顧瑤扣在自己腰帶上的手,“你今天是不是調戲宋時清失敗了?” 顧瑤輕笑道:“好了好了,我確實挺喜歡逗他玩的,但是他不理我你又不是看不出來?!?/br> “怎么,”顧瑤往他的耳畔處吹了口氣,帶著笑,“吃醋了?” 王錚從腰帶間抽出自己新做的扇子,扇骨是沒拋光好的金絲楠木,一把就往身邊人的臉上捅。 被躲開后,他隨即一轉身正對著顧瑤,扇身啪的一聲打在了顧瑤的手上。 王錚搖頭嘆氣,嘆一段自有風sao:“這會兒就惦記著讓我吃醋了?”他勾勾唇,指尖抵著扇柄將扇面旋開,“要不要試一試干我的時候喊別人?” 顧瑤被他sao到了,又是一臉震撼。 王錚似笑非笑,翹著個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扇風。 顧瑤:“那我……” 他狡黠道: “只好喊皇兄……” “噗!”王錚被口水嗆到,連連擺手,握著扇子抱拳,“我錯了,我錯了?!?/br> 他也想起來了李華上次來他家整的那出,那回憶是真的有點窒息,隨口罵了一聲:“luanlun,這家伙惡心成這樣了——” 顧瑤低眸,忽然牽起唇角,笑意盈盈:“對啊,真惡心?!?/br> “我靠。你什么表情?!蓖蹂P的那張臉猛地湊過去,滿臉新奇。 顧瑤:“呃,什么表情?” 王錚夸贊:“讓我心肝顫,有點帥哈?!?/br> 顧瑤說要跟王錚學做扇子,王錚應下,拉著他去了自己的房間,拿了一堆工具教他。 兩個人消磨了一會兒時間,就聽見有人喊“大事不好了”,然后再磨個扇子,又是“大事不好了”…… 顧瑤無語,走出去逮著個下人問:“干什么呢?” 還沒等下人回話,宋時清便急匆匆地走了出來。 往日溫柔的笑容盡數收斂,神情凝重,甚至沒有分給顧瑤一絲余光,步履匆忙地離開了。 顧瑤驚訝地望著他的背影,趕忙追上去,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讓整個舍館亂起來。 他可是總督,雖然沒有人要他干事,但是湊熱鬧的權限可是大得很,自然也不會有人攔他。 然后顧瑤就看見宋時清吩咐別人把誰誰誰叫過來,沒聽清,再一伙人跟另外一伙人匯聚,又一大團人烏泱泱地往工部的舍館去了。 到地時已經圍了一大圈人,堪稱摩肩接踵,在緹騎們的呵斥下散出一條供人通行的道路。 顧瑤率先走了過去——又被魘在了原地,面色十分精彩,沒忍住,捂住了嘴。 眼前是兩具尸體,一男一女。 男人的尸體像被切割的死豬,身上沒有一處連貫的血rou,一塊塊碎rou干脆利落地將其切開,甚至沒有順著人體骨骼的縫隙,切口整齊。 除了邊緣處,每塊血rou的體積都十分一致,紅rou白骨,青筋黃脂。 而女人的尸體則更完整,她身上只缺了一塊。而最詭異的,是她的姿勢。 她跪在了地面上,俯首虔誠,雙手捧著一攤鮮血舉至眉處,胸口空空蕩蕩,從斷裂的肋骨中可以看見被挖空的心臟。 ——她親手挖掉了自己的心臟。 顧瑤慫了,灰溜溜地讓道,又灰溜溜地退到人墻外邊,很佩服地給走上前去的宋時清比了個大拇指。 刑部的人也太牛了。 在仵作來之前,人群還沒散掉,只知道這些人大致是昨晚死的,悄無聲息。 這堆人都開始探討這種“秘聞”,各種詭異的緣由都出來了,緊接著就有人認出來這兩位死者是個江洋大盜,通緝榜上有名的那種。 顧瑤在人群中找到了個熟悉的身影,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在人群的邊緣。 謝不敏穿著工部的官袍,高馬尾扎著烏黑的鬈發,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膚可以瞧見皮下的血管,眼底青黑彰顯了他糟糕的睡眠質量。 別人都踮著腳尖往里望,只有他蹲在邊緣處用別人的影子擋太陽,嘴里咬了只木殼的碳筆,手上拿著圖紙。 顧瑤上前,陪他一起蹲下:“你都不好奇那邊的事嗎?”說著,顧瑤感嘆,“那兩個人死得真詭異,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這事,真不是人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