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書五惡意
虞漱玉:“……” 江今銘:“……!” 張景瀟:“…………” 在虞漱玉審視的目光下,張景瀟退避三舍般偏開頭,一手抵著唇,止不住地咳嗽。 江今銘悄咪咪地扒拉開一個門縫,聲音如幽靈飄來:“這是被口水嗆住了?” 他喃喃自語:“我天,老張被一個病嬌愛上了,老張好艷福啊……” 酒水劈頭蓋臉地潑了過來,江今銘飛快地合上門,刺鼻的烈酒澆透了紙窗。他嚷道:“你脾氣真差!” 顧瑤抿著笑,眼神溫柔又纏綿地緊緊盯著張景瀟。 她倒也不是憑空捏造出來的神態,而是極大地參考借鑒了宋時清和她獨處時的神情。 果不其然,張景瀟的肌rou愈發緊繃,喉結微動,半晌沒有開口。 良久,他重新倒酒,唇瓣貼著缺了口的酒碗:“喜歡不是這樣的?!?/br> 顧瑤一臉含情脈脈道:“那你可以殺了我么?!?/br> 張景瀟沉吟片刻,拇指無知無覺地摩挲著碗沿,又隨即放下了碗。 “……我不殺你?!?/br> 顧瑤捧臉:“你的唇好軟——你可以再親我一下么?” 張景瀟:“……” “老張!”江今銘,“我cao!你親她了!” 張景瀟深吸一口氣,語氣強作平靜,冷冰冰地說:“你怎么話這么多?門都關不上你的嘴?” 江今銘大喊了一句“說的好那我進來了”,語畢就試探地伸進來一個腦袋,然后被虞漱玉用煙桿子敲了出去。 虞漱玉神情復雜,咬著煙嘴,一副我是誰我在哪的模樣注視著顧瑤和張景瀟。 顧瑤哪里是害怕的樣子,靠得越來越近,身子都快倒在張景瀟懷里了。 張景瀟沉默地喝酒,就在小姑娘雙手不安分地抱過來時,干脆利落地站起身,讓顧瑤直接撲了個空。 他抬起手,虎口處張開,扶了扶面上的鐵質羽翼面具:“多謝款待,倘若閣主無事,我便……” 虞漱玉突然開口:“你什么時候去秦淮岸?” 張景瀟:“我明日便動身?!?/br> 虞漱玉吹了口薄荷煙,直接了當:“你現在有錢嗎?” 張景瀟十分淡定:“借我?!?/br> 虞漱玉:“你有還過嗎?” 張景瀟:“我努力?!?/br> 江今銘暴怒:“你信他個鬼!幾千幾千借的他媽一文一文還!” 虞漱玉笑道:“所以呢,我給你安排個活計,你這幾天就先攢個盤纏吧?!?/br> 張景瀟和江今銘一起離開,從插科打諢變成罵罵咧咧,余音繞梁三日不絕。 等聲音逐漸遠去,房間里便只剩下了顧瑤和虞漱玉二人。薄荷膏的清涼氣息慢慢占據了這片小天地,掩蓋過了已經被封上的酒壇。 顧瑤糾結了一下,忐忑地望著她,找了個話題打破這寂靜:“虞娘……你、你是珍寶閣的閣主呀……” “嗯?!?/br> 虞漱玉笑了一下:“你可比你娘狠心多了。你真喜歡張景瀟?” 顧瑤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虞漱玉看著她:“首席同我算是故人了,看在我的情面上,他不會動你?!?/br> 她把玩著手上的煙桿,將其轉了半圈:“他沒有過男人、女人。我當初將聚寶盆給他——一個你很難理解的東西,和他做了交換??梢哉f,他是一個隨時準備赴死的人?!?/br> “人到了這種地步,已經不能恨了?!?/br> 她抬眼,微微一笑: “也不會愛了?!?/br> 馬車內,春杏咀嚼著公主賞賜的杏花糕,腮幫子鼓起,含含糊糊地嘀咕:“公主喜歡駙馬喜歡王公子喜歡那個壞蛋……公主最好多喜歡幾個,這樣就不會被臭男人騙了?!?/br> 顧瑤白了眼,心說誰都騙不了我。 她神情有些凝重,撩開簾子望了眼窗外,思忖片刻,道:“去王將軍府?!?/br> 王宅朱門紅漆,光是門口的府兵就有十八人,拜謁的馬車帖子絡繹不絕,卻無一例外地被拒之門外。 偶有女眷戴著面紗從側門入了府宅拜見,也是貴婦閨女。 顧瑤不用遞拜帖,直接從正門進入了王宅,按規矩應當先見王夫人,奈何顧瑤對王錚他娘感官不算好,便直接殺去了王錚的寢室。 門口的婢女瞧見她,一個個都不知所措,被春杏呵斥了才知道跪下。 眾人盡數附身跪地后,顧瑤掃了一眼,抬了抬下頷。 春杏打開房門。 顧瑤穿過圓門,繞過屏風,就和一人擦肩而過。 一縷潔白的發絲散發著盈盈銀光,從她的臉龐處輕輕擦過,如若紛飛的雪花,落入寂靜之地。 剎那間回首,顧瑤的目光捕捉到了那抹純白的身影。纖細的身軀被包裹在寬大的白袍之中,每一步都帶起褶皺輕微地晃。 認出了來者何人后,顧瑤瞳孔一縮,急急地扭回頭,若無其事地走向王錚。 秦卿似有覺察地回眸一瞥,淺若琉璃的眼眸中只留住了少女富貴嬌俏的背影。 王錚本就天性風流浪蕩,只怕又是哪個被他那副皮囊和錢權迷住的姑娘。 秦卿懶得管這些事,王錚再如何風流債,這輩子也與她無關。 方才把脈沒能和他搭上話,因而也就沒問到顧瑤的事情。 秦卿自入詔獄,本就是為了進入天都了結恩怨,糾正她所愿意相信的事實而已。 她收回目光,朝門外的婢女略一頷首,心中隱隱有些預感:父皇這輩子在這個時候就死了,太子皇兄也應當登基,如果四哥……顧瑤他有意皇位,該有的動作,也很快會來了。 既然已經從詔獄里出來,當然來日方長,不急這一時半會兒。 她的余光多在一個面容較好的婢女臉上停留了些許時候,隨即眉心一皺,又很快面色如常。 就在她即將離開的時候,王錚生龍活虎的抱怨聲響起:“顧瑤你個沒良心的!可算是想起我啦?” 一聲若平地驚雷,直接將秦卿鎮在了原地。 她死死摳住了手上的藥箱,回想起張景瀟的話語。方才一瞥的身影重新浮現在腦海中,深深地刻入了血rou,令她渾身顫栗。 ……女人? 顧瑤居然變成了女人? …… 那我應該……去恨誰? 顧瑤一臉無語地看著床上光裸上身平躺著的王錚。肌rou緊致的后背上有著幾道明顯的鞭痕,力道一看就是從重到輕,痕跡屈指可數,也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 她一語道破:“是不是我再不來,你傷就要好啦?” 王錚抬起臉,雙臂為枕墊在下頷處,嚷嚷:“你有沒有良心!我跟你說,要不是我娘死命攔著,我差點被我爹給打死!” 他閉上桃花眼,故作嚶嚶狂怒:“要不是你帶我做這么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我至于嘛——” 可惡! 有點愧疚! 顧瑤念及王錚從小到大兩次挨打都是因為她,難得好脾氣地哄哄,用手戳戳他臉頰:“我心疼啦心疼啦?!?/br> 王錚立即睜開一只眼,睨她一眼,又閉上,笑道:“光說不做?!?/br> 顧瑤一頓,盯著他纖長的睫羽,便低頭親了親他的眼尾。 結果下一秒世界天旋地轉,顧瑤直接被王錚壓在了床板上。 王錚一手撐著床榻避免將重量壓在顧瑤身上,一手撩起了她的發絲,半斂眼簾,將其遞到鼻息前輕嗅。 “酒味、薄荷香?!?/br> 他垂下手腕,任由發絲滑落,笑意不減道:“今天去哪兒玩了?” 顧瑤抬手環住他的脖頸:“你管我今天去哪里玩,捉jian???” 王錚失笑道:“宋時清可不怎么喝酒?!彼窒肓讼?,“我沒怎么跟他近距離接觸過,不過應當不是薄荷香?!?/br> 顧瑤挑眉:“你怎么覺得,這個jian只有宋時清?” 王錚還真愣了一下。 良久,他皺起眉,似是自言自語:“奇怪……為什么?雖然我之前一直勸你找別人,但是總覺得……總覺得再有別人,會讓我有點難過?!?/br> 王錚的神情忽然有些變了。 他收斂了笑意,微抿笑唇,側身躺回床上,將臉埋在了顧瑤的頸窩處。 “幸好你那天沒有告訴我你要做什么?!彼p聲說,“不然我不知道我會不會陪你……” “……弒君?!?/br> 聲音放得極低,幾乎無法被聽清。 顧瑤又捏住了他的腰身,掌心撫摸著人的側腰,笑吟吟道:“可你最后還是幫我了啊。如果沒有你幫我善后,我剛下社稷塔就被王將軍抓了?!?/br> 她的手不安分地往下,揉捏著人的后臀:“誒呀呀,你都不怪我利用你,我哪里能嫌棄你慫啊?!?/br> “噗?!?/br> 王錚笑出了聲,順帶把人的爪子拿開:“不慫。別亂碰,光點不滅是混蛋?!?/br> 顧瑤嗯哼哼地笑,往下一竄,抱住王錚的腰,靠在了他的胸口。 “我想起來之前聽過一個故事?!?/br> 王錚隨意道:“你說?!?/br> “從前有個大戶人家的少爺甲,他和一個門當戶對的少爺乙自幼相識。少爺甲一直想要家產,于是便同少爺乙共同謀劃?!?/br> “少爺乙保證不會背叛少爺甲,但在少爺甲殺死了長子后,正是少爺乙領兵站在了滿身傷痕的少爺甲面前?!?/br> “因為別人開出了更高的價碼,所以少爺乙為了家族的利益,站在了少爺甲的對立面?!?/br> 顧瑤笑著將耳朵貼在了他的心口,傾聽人平穩的心跳,充斥惡意,卻又語氣甜蜜地問道:“假如你是那個少爺乙,你怎么樣才會一直站在甲那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