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受辱
孟涼歌施加在她身上的痛感完全沒有消失,反而因為當下的饑寒交迫更加明顯了。江棘費力地抬起頭看著深邃的夜空,只想讓這場瓢潑大雨停下來,也好讓她暖和些,有些喘氣的機會。她想著殿內的孟涼歌,她不想就這么被凍死或是餓死。 江棘不知道的是,孟涼歌踹完她那一腳后是如何心神錯亂地回到自己的寢殿的。孟涼歌摔上門后便揚手打翻了兩個手邊的瓷瓶,嚇得所有婢女全都跪趴在地不敢抬頭。 “下賤的東西!天生就是被萬人騎的爛貨!”孟涼歌破口大罵。 竟敢用那種眼神看她。竟然還敢說什么不會做讓她憂心的事。 你算個什么東西,會讓我憂心! 孟涼歌不知為什么自己的怒氣難以消解,這股無名的怒氣甚至直沖顱頂。她自己清楚,江棘的那個眼神、江棘的那句話比皇帝看中了江棘還要讓她憤怒,可憤怒的源頭卻不得而知。她隨手又打翻了些什么,一陣目眩,直接跌坐在榻上,一旁的婢女完全不解其意,只是“娘娘”“娘娘”地喊著。 到了用晚膳的時間,孟涼歌倚在窗前,看著秋雨中的江棘仍規規矩矩跪著,只不過因為難耐寒冷總是不受控制地戰栗著,鼻尖被凍得通紅,早就濕透的頭發全貼在她的臉頰上。孟涼歌就那么靜靜地看著,看了好幾炷香的時間,看得出神,以至于其他婢女請她用膳都沒有聽到。 她確實漂亮。漂亮得讓孟涼歌生出了施虐欲。 她用過晚膳,看著面前亂七八糟的殘羹剩飯,叫來了一名喚作敏兒的婢女,命她把一只碗里的剩飯賞給門外的江棘,她想了想又把那只碗拿到嘴邊往里吐了兩口唾沫,然后又和敏兒交代了兩句別的。 久閉多時的殿門終于被打開,江棘還是沒壓抑住自己那點卑微的期待,抬起頭。 敏兒打著紙傘走了出來,手里拿著一只碗,走到江棘身前,屈身把碗放在地上。 江棘看著那只碗,白沫纏繞著粘膩的菜葉和米粒,她不懂來者何意。 “娘娘賞你的,”敏兒說道。 江棘盯著那只碗,目光竟一時無法移開。孟涼歌是什么意思? “娘娘吩咐,必須吃干凈、舔干凈?!?/br> 就連一個婢女都可以居高臨下地對她說話,真是托了孟涼歌的福。 江棘只得照做,她慢慢伸出手,想去拾起地上那只碗。卻不料敏兒抬腳把江棘的手踩在腳底,江棘痛得驚呼,連連懇求敏兒抬腳。 孟涼歌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敏兒故意加大了力氣,似乎要把全身的重量全都放在腳上。這種掌控別人的感覺真是她一個小小的宮女前所未有的。江棘只感覺自己手掌的骨頭盡碎,淚水早就模糊了眼睛,鉆心般的疼痛讓她只能哭著求饒。 如果踩著她的人是孟涼歌。那她似乎可以承受。想到這,江棘的哭聲變得更加凄慘起來。 “娘娘準你用手拿碗了么?” 江棘仍是不解其意,只是麻木地應著:“是江棘該死,是江棘該死……” “這就對了,”敏兒終于抬起腳,她看著江棘那雙本該玉脂般的十指此刻污泥與血污交錯,嘴角便掛上滿意的微笑。漂亮的人,誰不想去踐踏呢。敏兒這才傳達涼妃娘娘真正的旨意:“娘娘說,狗奴才就要有狗奴才的樣子,娘娘的話,懂了嗎?” 十指的疼痛早就剝奪了江棘身上所有的理智與意志力,她趴伏在一個婢女面前,哭著回話:“是、是、狗奴才懂了?!?/br> 敏兒心滿意足,又補上一句:“碗里還有娘娘特地賞你的玉涎,你可一定不能辜負娘娘的良苦用心啊?!?/br> 敏兒終于退到一旁,似乎要監督她把碗舔干凈。 剛剛發生的一切似乎都是一場噩夢,相比較而言,舔干凈孟涼歌的唾沫和剩飯已經不算什么了。唯一刺痛江棘的,不過是孟涼歌要她伏在地上像狗一樣進食。 果然,對她而言,自己只是個狗奴才。 江棘低頭舔舐著,淚水混著雨水砸進碗里。 她一瞬間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開始期待皇帝早些賞她板子,送她去極樂世界,一個沒有孟涼歌的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敏兒走到她身前,拾起了那只空碗。 “還真是狗?!?/br> 江棘的心早已麻木,只知道自己須一直跪著,敏兒這句嘲諷竟然完全沒聽到。 敏兒回到殿內復命,看見涼妃正倚在窗邊。她心里竊喜,想必自己剛剛折辱江棘的過程涼妃該是都看見了,這么懂主子心思的婢女怕也是不多。 她喜上眉梢,給涼妃請了安,說狗奴才把碗舔得很干凈。 涼妃仍盯著窗外的江棘,那人似乎連跪都要跪不住了。她的心中竟然有一絲疼痛。 “本宮命你踩她了么?” 孟涼歌聲音冰冷,敏兒頓時慌亂,聽不出孟涼歌的態度。 她急忙跪下,磕了三個頭,拿出委屈的聲音輕聲道:“是奴婢會錯了意,只想著替娘娘出氣,還請娘娘責罰?!?/br> “責罰?”孟涼歌挑了下眉,這才回頭看她:“怎么責罰?你不是替本宮出氣嗎,我責罰你做什么?” 敏兒聽到孟涼歌此言,笑容又堆上了臉,抬起頭回話:“若是敏兒做錯了或者做的不夠,還請娘娘責罰,敏兒一心只愿娘娘……” “那就三百大板吧?!泵蠜龈栉⒅齑?,打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