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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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宗翕望見了千壽宮的影子,巍峨的樓閣倒影在御湖之上,和水面幾乎連為一體。 千壽宮里,住著他的水中花、鏡中月。 這塊宮室匾額由宗翕親筆書寫,蒼勁奇崛,全宮中只有這獨一無二的一塊。就連宗翕自己居住的清涼殿,也不曾用過他親筆題字。 溫臨安,這個名字,宗翕由十歲記到了二十七歲,由一個未央宮喪母的孩子記到了青年君臨天下之時。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溫臨安”這三個字對他而言代表的意義。 他登基后便即刻迎回流放嶺南的溫臨安,可終究晚了一步—— 溫臨安染上了嶺南幽寒無解的瘴毒,即便回到了他身邊,依然終日為寒毒所擾,臥病在床。 他的聲聲咳嗽,咳進宗翕心里,仿佛在扣著他禁閉的心扉問:你以為這樣便能贖罪嗎?溫大將軍因支持你,才被jian臣構陷,而你為求自保不得不舍棄這顆棋子…… 溫氏一黨滿受牽連,上上下下幾百條性命,即便你力求了你的養父——先皇后,他保住了溫臨安,只在先皇眼皮子底下偷放其流放嶺南…… 可你還是贖不了罪。即便登基后你即刻接回他,寒毒已侵入骨髓,若無傳聞中的漠焱果為解,幾乎不可治,只能最多再茍活幾年,終是徒勞等死。 千壽,千壽。宗翕只希望他的鏡中花與水中月能活得再久一些,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但幸好,慕容遲這次征戰北越,竟得知北越國擁有傳聞中的漠焱草,甚至結出了幾百年難得一生的漠焱果。 上天給了宗翕這次機會,能不能把握住便在這一念之間。 宗翕當時立即下旨,加急送往邊關,命慕容遲務必大破北越國,將漠焱果完好無損地拿到手。 北越戰敗后,北越王主動獻出本國珍寶,愿將漠焱果與和親王子一同獻給大臨皇帝。 因此這次和親使團一行,宗翕特命班師回朝的慕容遲一同護送,在意的不是那位北越王子的安危,而是漠焱果。 ——溫臨安救命的藥。 千壽宮是整個后宮離帝王居住的清涼殿最近的宮室,宗翕根本無需輦轎,步行不過一會兒功夫,便臨近了這座后宮中規格僅次于皇后的宮室。 若問滿朝文武、后宮上下,元鼎帝最為寵幸之人是誰。每一個人都能毫不猶豫回答:那還用說,定然是溫貴君了。 以病弱之軀卻能得帝王無時無刻的垂念,這世上只怕僅此一人了。 千壽宮的人早已習慣了皇帝悄無聲息的駕臨,帝王無聲示意,這些侍從們便了然地沒有出聲通報,而是靜靜地一片片跪了下去。 這個時候,臨安該在后殿午憩。宗翕邁著步子往后殿方向而去,遠遠地便聽見有另一個少年清越的聲音,激動地說著什么: “那薛夢瑟簡直就不要臉!竟然當著皇后殿下的面讓我下不了臺,而且哥你竟然不幫我!你還是我哥嗎?” 少年抱怨著,宗翕腳步停在廊下,聽出是孟小公子孟幼安的聲音。 接著一個低沉冷漠的男聲說:“我不幫你?你一個人便已經讓薛夢瑟下不了臺了,還用我幫你?” 這男聲宗翕也聽出來了,是孟幼安的哥哥——長戟君孟長安。 孟幼安又嘟囔道:“好吧好吧,我被欺負你不幫我,皇后殿下罰我抄十遍宮規,這你總能幫我了吧?” 孟長安冷冷道:“罰的是你,又不是我?!?/br> 孟幼安頓時控訴,好不委屈:“你壓根就不是我親哥!我早就懷疑我是不是你親生弟弟了!” 另一道溫和的男聲即刻好言相勸:“好了好了,幼安別鬧了,若想少抄點宮規,以后該長記性,性格不要再這么急躁才好?!?/br> 孟幼安還在委委屈屈地抱怨:“我哪里急躁了嘛,明明是那個薛夢瑟先來惹我的……” 宗翕適時地示意侍從通報,踏了進去,孟幼安一聽他來了就馬上閉上了嘴,老老實實地和他哥一起行禮,和宗翕不在時完全兩個樣,看起來老實乖巧地都不像他了。 孟長安還是冷冷淡淡,規規矩矩地給宗翕行了禮。 溫臨安正要屈身,便被宗翕扶腰攔住,有些無奈道:“朕說過,臨安你不必多禮?!?/br> 溫臨安抬頭對他溫和地笑了笑,沒有反駁也沒有贊同。 宗翕替他摟緊披在身上的斗篷,握了握他的手,微微皺眉:“怎么有些涼了?”隨即冷著臉,訓向貴君身邊的隨侍:“怎么不知道給貴君添個湯婆子?” 溫臨安輕輕捏了捏他的手,搖頭溫聲道:“是我覺得今天春日下午的陽光好,再捂個湯婆子便嫌悶了,到頭來徒惹陛下擔心,我這便讓他們拿一個來?!?/br> 宗翕嘆口氣,知道他說的每句話溫臨安都不會反駁自己,而是溫柔順從地去聽,無奈道:“嫌悶便算了,朕捂著你的手暖暖也是一樣的?!?/br> 溫臨安對著宗翕淺淺地笑了笑,更襯得唇紅齒白,眉目如畫。 宗翕又淡淡掃了一眼那邊還站著的兩個人,視線回到溫臨安身上:“今日怎么不午憩,倒是和他們聊起來了?” 溫臨安帶著笑意道:“反正我整日待在千壽宮,閑著也是閑著,聊聊也無妨?!?/br> “聊些什么?”宗翕又問。 “陛下在外面不是都聽到了嗎,何必明知故問?!睂嵳\人孟長安站在那兒,冷冷地出聲刺道。 孟長安精通武功,耳力過人,早在一開始便聽見宗翕到了外面。 一旁侍候在宗翕身邊的高默都聽不下去了,你說長戟君何必這么上趕著來刺皇帝呢?不知道陛下早不待見他了嗎? 果然宗翕冷了語調:“哦?長戟君早知道朕在外面,為何剛剛不說?” 孟長安也冷著臉回他:“陛下不想讓人知道,臣自然不說。只是臣也不知道,陛下為何不讓人說,而是故意停在廊下聽我們對話?!?/br> 宗翕冷冷一笑:“你非朕,又怎知朕不想讓你們知道?” 孟長安絲毫不落下風:“陛下故意放輕腳步,難得不正是不想讓我們知道?” 孟幼安都被他哥這藝高人膽大的嚇怕了,怎么又開始和陛下刺起來了,他哥真是不要命了……他哥難得不清楚,要不是看在溫貴君的面子上,陛下何至于容忍他到現在嗎? 溫臨安也眼見再爭下去遲早不妙,忙捏了捏宗翕的手心,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面上微笑著打圓場:“好了好了,你不知道我不知道地說下去,我都被你們給繞暈了,正好我也有些倦意,該到午睡的時辰?!?/br> 孟幼安立馬很有眼力見地道:“那陛下,我們就不打擾,先行告退了?!闭f罷拉著他那八匹馬都攔不住、還想接著拿話刺皇帝的他哥跑了,好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獸,害怕他哥再蹦出什么不敬的驚人之語。 宗翕淡淡道:“孟幼安現在倒是很知情識趣?!?/br> 溫臨安知道他是在說早會時,孟幼安還能跟薛夢瑟吵起來,現在眼力見倒好得不行,好笑道:“他呀,機靈勁不用在正途上,還看人換面孔,見陛下在自然乖得不行?!?/br> 宗翕道:“和他哥哥倒性子天差地別?!闭娌幌裼H生的。 溫臨安笑道:“你看我和他們兩人,照樣性格天差地別,不是還聊得如此投緣。這人和人交往啊,不看性格,就講一個投緣?!?/br> 宗翕靜靜摩挲著他的掌心,那里留有溫臨安幼年練武留下的薄繭,積年累月,即便如今的溫臨安再拿不起長劍,依然保留在那兒,摸上去格外明顯。 “他們兩個在你面前才能安穩一些?!弊隰獾?,將有些疲倦的腦袋輕輕擱在他肩頭,呼吸了一口溫臨安帶著寒意卻依舊溫暖的氣息,“就像我一樣,在你面前才最為放松?!?/br> 溫臨安伸出雙臂擁住他,調整了一下身體,讓皇帝靠得更為安穩,才笑笑道:“因為我是涼悉的人。我了解你,正如你了解我?!?/br> 他們知根知底,那些美好的快樂的,丑陋的悲哀的,上得了臺面的,上不了臺面的,他們互相都對彼此的過去太清楚了。 如今這世上,能喚宗翕為“涼悉”的,不過謝懷慎與溫臨安兩人而已。但在宗翕耳朵里,這兩聲“涼悉”都帶著不同的意味,是他人生中不同的兩段記憶與象征。 宗翕吻了吻溫臨安的頸畔,微不可聞地嘆道:“臨安,人不能活得太清明了,比起渾渾噩噩,活得太清醒反倒才是痛苦?!?/br> 溫臨安心中涌起一絲悲涼,安撫地在這個孤獨的帝王背上拍了拍:“涼悉,我明白。我一直都在?!?/br> 宗翕嗅著他的氣息,輕輕貼著他耳畔道:“漠焱果已經快到了,你會長命百歲一直陪著我的,臨安,永遠永遠?!?/br> 直到我贖完了我的罪,直到我們都贖完了我們的罪。 直到生命消散,我們彼此都化為了塵土,隨風而逝,一切為人所得的孽障或許才得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