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拼湊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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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景永遠不會忘記今天他們憨傻地蹲在那場大雨里的場面,縱然暖色的路燈褪色,慶章歲的眉眼也仍然被映得如畫,模糊,柔和,令人怦然心動。? 戀人間的心有靈犀總是當事人感到詫異。 他光著身子,無助地搖頭,語氣很輕很慢:“對不起?!蔽乙膊恢牢以诟墒裁?,把你推開又將你卷了進來,不想你走。 房間里的臺燈明亮,把人的輪廓照清晰了,還看得清楚慶章歲滿眼的紅血絲。郗景笨拙地想,他一直沒睡覺,可是我才發現。 慶章歲同時也在打手語:“對不起?!笔虑檫^去很久了,但他還沒有給郗景道歉不是嗎? 第一天的第一次見面,現在想來是自己一腳踩在郗景的傷口上,對著自己一見鐘情的愛人施加痛苦,折辱他高貴的靈魂,利用他的好感,試探他的底線。 郗景滿不在乎,然而不能因為他的大度與善良,就把本應給他的東西收起來啊。人善就活該被欺嗎? 原本整理好的心情在看見mama的那一刻分崩離析,還沒來得及縫合好,又察覺了慶章歲的疲態。 郗景到極限了。 他一絲不掛,他遍體鱗傷,他悲痛欲絕。 在這個月亮藏在云里的深夜,聽著連綿不絕的雨聲,郗景真的想到了死。 慶章歲到極限了。 回程路上怕郗景出事,一直提心吊膽地看著,日日夜夜守著,到國內沒倒時差,不敢放心睡。因為專業,所以最了解,又所以無法放下心來。 先前在床上給郗景借了肩頭靠,他坐在柔軟的床上,只覺得被褥給自己下了蠱,無時無刻都想倒下去睡一個長覺。 想睡但不能睡,是一種殘忍的刑法。而慶章歲不動聲色地對自己用著刑。 捱到現在,已經接近rou體的承載上限了。 慶章歲壓著郗景慢慢往床上倒。 兩具身軀之間沒有任何縫隙,如同兩塊磁石,緊密地黏在一起,難舍難分。 郗景闔了眼,像一只高雅的丹頂鶴收了翅。他聽著慶章歲的呼吸,感受著熱氣噴吐在他的耳畔,縈繞不止,分外灼熱,能把心里不平的褶皺給熨妥帖了似的。 呼吸聲越來越均勻,郗景像要把自己摻進慶章歲的身體里,貪婪地汲取著他的體溫,后知后覺地發現,他已入了眠,尋了周公解乏。 危機關頭分泌的腎上腺素消退后,慶章歲硬頂著頭痛、煩躁、面色蒼白、無力、血壓升高和間斷的震顫奔波至今,他為那時候身體里的充盈感和飽和感付出了慘痛代價,但他并不后悔。 郗景半夜驚醒了一次,他本能地用鼻梁磨蹭慶章歲的臉頰,格外親昵地摟緊慶章歲的脖子,仿佛粘人的貓咪在對主人撒嬌。蹭夠了,聞夠了,又安靜地躺下去,死死抱住慶章歲的手臂,再次入睡。 郗景都想好了五六個腹稿打算跟mama解釋,沒想到一大早mama拉著爸爸就出了門,給他留足了獨處時間。 臥室門縫里躺著一張小紙條,郗景撿起來一看:“記得吃飯?!笔莔ama娟秀的字跡。 他回頭看了看平常會給他寫小紙條的人,認真地親吻慶章歲的臉,像王子試著親吻睡美人,虔誠而輕柔。 郗景囫圇吞棗地吃了早飯,在桌前對著畫本發呆,遲遲不敢翻開。他順手拿起書架上的一本詩集,在心里默讀,瞬間逃到浪漫的幻想鄉,沿著山道迤邐而行。 清晨來臨,向酣睡的生命歌唱 山嶺在輕輕搖曳的枝條下沉人夢鄉 和風舞弄著憔悴干枯的花瓣 暗淡的峽谷里,徐徐飄動著霞光 慶章歲這一覺足足睡了十五個小時,下午陽光最盛的時候,他睜眼便望見了籠在光里的郗景——宛如播撒光明的神靈從壁畫里走出,面容是那樣平靜,姿態是那樣完美,連手上捧的書頁也鍍了一層金邊,閃閃發光。 他像侍奉神靈的圣子,目光癡迷眷戀,心神震動。無論看了多少次,他依舊會萬分感慨,一下數不清心里溢出的贊美之詞到底有多少。 慶章歲低頭,發現鞋襪都被烘干了,郗景披著被樹影剪碎的陽光,向自己走來,人一低頭鉆進懷里,受了委屈的小羊羔一般。 沒好。 這副模樣太難得一見,慶章歲更知道他被迫退行的苦痛,rou里長滿小刺,一動就疼,那些密集而尖銳的針刺一時半會兒還拔不出來,像毒蛇一樣如影隨形,死死纏住郗景。 郗景不得不回到小時候,以消解亦或者是逃避難以承受的重擔。 他換了件帶兜帽的灰色衛衣,揣好以前剩余的邊角料和抽屜里的刻刀,牽起慶章歲的手出了門。 要和喜歡的人去種滿鮮花的公園,去竹林里避暑,雕一只枝頭的小麻雀。 要遠離其他人類。 他有心翻開畫本,心底暫時還沒有足夠的能量面對它,擠出的勇氣僅僅夠支撐自己的雙腿不打顫。 慶章歲跟著他走在陌生的城市里,嗅著飄香的火鍋味,隨處可見起伏的山巒和蜿蜒的泊油路。清早,臨江的長道人煙稀少,到夜里,山上的茶館挨挨擠擠。 令人望而生畏的臺階攔不住他們,兩人腳步不再同昨日那樣虛浮。轉進一家面館,青磚被鞋底叩響,兩道身影落在霧騰騰的熱氣里,澆頭一淋,滿碗紅光,小面上桌,慶章歲的臉被繚繞的水汽熏熱,美如冠玉。 下一刻,慶章歲挑面,一口韌勁的面條入嘴,頓時被辣得直咳嗽,形象轟然崩塌,只得不停往喉嚨里灌水。郗景強掩尷尬,補救性地往他碗里加了點醋。忘了,此微辣非彼微辣。 清晨美妙地來臨,地平線一片輝煌 花兒、鳥兒和水波伸伸懶腰 活生生的世界醒來,為生命而歡唱 郗景在慶章歲驚訝的注視下往碗里加了幾勺小米辣,一碗面下肚,平靜地舒了一口氣。 熟悉的味道喚醒味蕾,幸福感油然而生,他好像找到了一點存在的實感。 好像自己是做了一場逼真的噩夢。 活生生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