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一場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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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門的三人才知道外面下著很小的毛毛雨,細針一樣的雨落在白袍上,仿佛輕輕一抖就能讓把它抖落。爬動中,郗景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天光乍泄,燒紅的金霞鋪就云際之邊,像雷伊如火般的頭發一樣艷麗。 郗景眼神平靜,以他的適應能力,今天的彩排不會有問題。更何況慶章歲一直在他身邊,最近更是摸到了刻刀,那些冗雜的情緒會順著刀刃一一傾瀉,不留痕跡。 燈光、音樂、道具、造型都齊全,它們是最為殷勤的仆人,為這一次彩排周到地服務。 姬小木太懂慶哥了,以前從不彩排,但一到郗景身上,就變成認真到位的好員工了。 慶章歲輸不起。他不敢想如果無法帶走郗景會是什么樣。 離開了,那才是郗景,留在這,就是盲盒頭彩。 跪伏著等待被人開啟。 慶章歲摸了摸郗景的頭,旁人看來便是列行公事地安撫奴隸,但唯獨郗景知道,慶章歲有些緊張。哪怕不用眼睛去看,他也知道。 上臺后的郗景沒有半點波動,他更加自信地確定自己不會掉鏈子。他跪在舞臺中央,心如止水。 他不會給任何機會讓自己墜落。 一束燈打在他身上——慶章歲和燈光師商量后,各退一步,用了柔光追燈。 郗景俊逸的外貌在燈光的輝映下比肩神靈,他卻在眾人的注視下脫掉了貞cao帶。臉皮薄的新同事已經臉紅了,盡管什么都沒露。 那件堪堪遮住膝蓋的寬大白袍成了眾矢之的。 所有人對此心知肚明,現在那里面什么都也沒穿。郗景那副從容的表情,讓人看了更加意動。心底隱秘的渴望輕而易舉地翻騰起來,明明見慣了白花花的rou體,卻還是會被這具掩在白袍下的身子攝走魂魄。 那副神情,尤其是眉眼間的禁欲與高貴,使人心里一陣發癢。 …… 彩排結束,郗景跟著慶章歲離開了,宛如陷入泥濘的樹葉被秋風卷起,那片金黃的楓葉被拂去灰塵、展露真容,干干凈凈地飛向遠處,不再留于原地供人們隨意踩踏。 眼前就是傾盆大雨,雨珠一顆一顆發泄般地錘向地面,狂風裹挾雨水向人們發起瘋狂的襲擊。 姬小木隨手撐開一把打傘,擋下了攻勢。她輕輕松松地單手舉起,將另外兩人籠罩在內。 場面很滑稽,打傘的打傘,走路的走路,爬行的爬行,三人在一把疑似從水果攤攤主手里搶來的紅傘里靜默共存。 慶章歲見四下無人,傘沿夠大,便直接把郗景扛了起來,笑意盈盈的,像扛了網、網里頭裝有蝴蝶的小孩。 郗景看了眼傘外的瓢潑大雨,心想這又是在高興什么。全然忘了之前把慶章歲抱到浴室里事,慶八歲當然要在這種事情上扳回一城。然而較勁的對象,完全不在乎這些小事啊…… 他們在雨里前行,層層疊疊的烏云壓在頭頂,深灰色的天空向他們伸出利爪,黑麻麻的云堆積在一起,密不透風的,像令人窒息的囚籠。 悶雷乍響,雨滴落在傘上發出密集的聲響,又似一挺機關槍在手榴彈的掩護下不停地掃射。 姬小木一聲不吭地舉傘,眼前這對實在太過扎眼,她看都不想看。 如果可以,她想選擇消失在雨里。 回家后,郗景在紙上提問道:“這里怎么沒有人開車?” “只有老板的車能進來?!睉c章歲回憶著老板那輛獨一無二的淺粉色座駕。 “這里到底是哪里?”他有所猜測。 “新國?!?/br> 郗景見字如遭雷擊!他知道這個國家。 全球唯一的、仍然存在奴隸制度的國家。 難怪、難怪,原來是因為這片土地的人民發自內心地認同,甚至會感激這里帶動了經濟發展吧。 郗景沉默著,身體微微顫抖。 慶章歲死死抱緊他,用力握住他的雙手。就快離開了。 想寫一點安慰的話,但是又不想放開郗景的手,于是更加親密地摟住了郗景,猶如兩塊合在一起的磁石,吸引力互相作用,難舍難分。 天幕往大地投下透明的珠簾,郗景看向窗外的大雨臉色發白,這會是這個國家一年中最大的一場雨,里面夾雜著淚與血,不斷地下,供這片土里有毒的花朵生長得無比繁茂。 他望向慶章歲,良久,連聲音都哽咽在喉嚨里。 他想說他看見了遍地尸骸,腳下的土地堆疊著的骨頭漫出艷紅的血,不斷地往外滲,直至月下血泊足以清晰照出他自己的面容。 在新國,一股不受限制的市場力量仿佛高塔,矗立在這片大地上,俯瞰下面每一頭牲畜般的奴隸。 有的奴隸獲得了自由,有的還沒有。 郗景站在窗邊,隔著朦朧的雨幕眺望地平線——這里、那里,都是人,全是人。 好多好多的人和他們蓬勃的生命、鮮活的靈魂。 慶章歲此時此刻除了陪伴,也做不了任何事,他為郗景披上厚厚的外套。雨急風大,冷得心寒。 郗景一直站到了深夜,雨漸漸變小,某一刻,天空不再有雨滴落下,仿佛是龐大群體的無聲控訴停下了嘆息。 黑夜依然沉靜地存在著,月亮反射著太陽光,從云堆里走了出來,露了一個小臉,便照亮了大地。 他差點忘了,再黑的夜,也是有月亮的。 于是郗景轉身回到臥室,步履匆忙,也顧不上洗漱,就直愣愣地倒在床上,像蓋棺材一樣闔上眼,沉沉睡去。 他決定成為光。 夢里有帶著親切笑容的mama,有在圍裙上擦手的父親,有一桌親朋好友的祝賀。 家里的客廳一下裝了天窗,他仰頭一望,太陽光就灑在了臉上,暖洋洋的,金燦燦的。 天窗的邊緣刻了華美的浮雕,他忍不住順著浮雕向下看,慶章歲就靜靜坐在浮雕前,金光就打在他的頭頂,宛如天使的光環。 天使突然起身,湊到近處,輕輕吻上他的額頭。郗景禁不住想,可以吻久一點,披著燦燦陽光的慶章歲抱著他,一直吻到了這個夢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