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生產困難
天際泛起一點白。 夜的黑,褪成了淺淡的藍,窗外電線桿排列的麻雀奏響了吵鬧的曲子。 路邊早餐店鋪蒸上了第一籠包子,早早就上班的環衛工人手拿掃帚,碰到了野草嫩葉,掛在枝葉上的露水灑了下來。 曲歌近喉嚨干癢,從一片暈夢中醒來,身體歪歪斜斜,在幽暗的房內不穩地穿行,試圖要走到客廳倒水喝。 下床后,曲歌近沒發現橫到路中央的凳子,一撞上去,膝蓋就被磕疼了。 “艸!” 他揉著被撞疼的膝蓋,單吊著一條腿,蹦著跳到了一面墻邊,打開了房內燈的開關。 開了燈,曲歌近酒后水腫的臉泛著油光。 他走出臥室,去客廳倒了滿滿一杯水喝,解了渴后,隨手摸出了褲兜里的手機,想看看現在多少點了,距離上班時間還有多久。 手機的翻蓋打開后,曲歌近就看見了兩個未接來電,全是凌晨時分打來的,顯示歸屬地在海外。 那時間,曲歌近剛好被送到家,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曲歌近看見未接來電,從朦朧不醒的狀態里,瞬間清醒,放下了喝光的水杯。 腦子在想要不要回撥電話時,手已經快于腦子,按了回撥。 該不會,凌晨時分就已經把孩子生下來了? 十幾秒的等待中,猶如長達幾十年那樣漫長,等到手機被接起,曲歌近聽到電話里的聲音卻不屬于霍扉婷。 他預料到了這一點,沒有退縮掛斷電話,直接說道:“我找霍扉婷,讓她接電話?!?/br> 接到電話的保姆不清楚曲歌近的身份,只知道霍扉婷偷藏手機,連著好幾次都給這個男人打電話,她們也把這個情況報告給了寧博,連同這個手機號碼都抄送給了寧博。 現在霍扉婷情緒低落,寧博不同意她剖腹,她就覺得自己被放棄了,凌晨四點過的時候想不開,一度疼到想從窗戶跳下去,還好沒走到窗邊就被攔了回來。 看管她的人比之前增加了兩倍,就怕她出意外,連帶著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 霍扉婷拒絕和任何人溝通說話,于是為了安全起見,她被提前送入了待產室,下身有少量見紅出血的跡象,但宮口還是沒有開夠。 保姆委托助產護士把手機送到待產室。 保姆想著,既然情況已經糟糕成這樣,說不定她愿意和電話里的這個男人溝通,勸她別自我放棄。 如果她自己都放棄了自己,那孩子一定是不好生下來,真出了什么意外,寧博表明了態度要保小孩,不要大人,那么小的孩子,生下來沒了媽,小孩也很可憐的。 護士將手機放在霍扉婷的耳朵上,霍扉婷聽到曲歌近的聲音傳來。 “你的身體情況怎么樣了,生下小孩,身體是不是輕松多了?” 霍扉婷拿上手機,抽噎了一下,說道:“我給你打電話,你為什么不接?你是不是和鐘洛婷在一起?” 一上來就胡亂猜疑,扣上了這種無須罪名,遭冤枉的曲歌近發了火:“我他媽聚餐喝醉了,一個人在家里睡覺,你要是再瞎說這種沒有的事,以后不許給我打電話了?!?/br> “不打就不打,酒后裝醉亂性的事多了去,我死了,你就抱著你的婷婷過你的好日子去!” 霍扉婷不等曲歌近解釋,掛斷電話,把手機扔到一邊,側躺抓過床桿,繼續熬著肚子里翻江倒海的疼。 霍扉婷已偷聽到那幾個保姆的對話,知道如果發生意外,寧博會保小孩。 保姆們都在說她可憐,可她自己不覺得可憐。 假設真的有意外發生,她也會做和寧博一樣的選擇,犧牲自己,留下小孩。 她活了十九年,沒有活到頭,但也夠了,好吃好玩的,她都享受到了,小孩生下來跟著寧博,日子不會差到哪兒去。 即使是私生女,也會過上比她還好的生活,不用擔心小孩太多。 手機一遍遍地響著,霍扉婷都不肯接電話了。 手機那頭的曲歌近很憤怒,自己沒做過的事,被霍扉婷這樣說道,他生氣,委屈,還后悔被灌醉,錯過了霍扉婷的電話,沒有及時接到她的電話,引得她胡思亂想。 待產室的護士聽見手機一直響,對方不停止放棄撥打電話,就替霍扉婷接了起來。 曲歌近和護士用英語無障礙的溝通一番后,得知霍扉婷到現在還沒生下孩子,已從喊疼、喊不生了的階段,變成了既煩躁又安靜的等待階段。 曲歌近了解到霍扉婷目前的大致情況后,讓護士把手機拿給霍扉婷,他和霍扉婷講。 護士把手機往霍扉婷耳旁放,霍扉婷不聽,鬧著別扭,護士就把手機點成了外放,放到霍扉婷身邊。 曲歌近的聲音一下從手機里擴散出來。 “我馬上就過來陪你,你想吃什么,我從國內給你帶?!?/br> 霍扉婷不說話。 曲歌近停頓了幾秒:“上次的rou干,成嗎?帶不了雞屁股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就帶rou干了?!?/br> 霍扉婷依舊沒說話。 “就我那個酒量,幾杯啤酒就醉的人,酒后亂什么性?快說,要吃哪種rou干,不然我就各種帶一點,要是你喜歡吃的rou干帶少了,你不要怨我?!?/br> 霍扉婷拿過手機,調回了正常的音量:“我什么都不想吃,你也不用來?!?/br> “上次你不是還求著我來嘛,怎么?現在又不想我來了?你不要我來,我還就偏要來?!鼻杞皇治罩謾C,一只手已經騰出來在收拾行李了,“那邊溫度怎么樣,適合穿長袖還是短袖,適合穿兩件,還是一件?!?/br> 霍扉婷抓緊了床桿,疼得說不了話,曲歌近聽到她痛苦的呻吟,絮絮叨叨地說道:“那我就帶幾件秋季的衣服,幾件夏天的衣服,我很快就趕過來,你堅持一下,好好聽醫生護士的安排,不會有事的?!?/br> 這句‘不會有事的’更像是曲歌近說給自己聽,在安慰他自己。 “曲歌近!”霍扉婷忍痛吼道,“你過來干嘛?來看我給寧博生孩子嗎?寧博知道我們的事了,他知道了,嗚嗚嗚……” 霍扉婷干嚎著,疼到汗水一直往外冒,把額前一圈頭發全打濕了,嘴里又重復說著不行了,不生了。 “知道就知道唄,不要怕他,我來了,他傷害不到你?!?/br> 曲歌近拉好行李箱的拉鏈,聽到手機那頭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了。 醫生前來例行內檢,霍扉婷躺在床上,被那名大胡子外國男醫生擺弄掰開了雙腿,變大寬松的yindao輕易就被男醫生一只手伸了進來。 霍扉婷感到羞恥不適,手捶著床一個勁地說不生了。 生個孩子,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連yindao都隨意被陌生男人用手插進去,這和強jian有什么區別? 那只男人的手摸進去,調整著胎兒的頭,讓頭面向yindao口,以此避免生產時,腳會先出來,造成難產。 曲歌近聽到電話里,醫生在對護士說,可以送上手術床準備生產了,讓外面等候的一個保姆進來陪產,充當翻譯、鼓勵產婦的角色。 曲歌近知道他們通話的時間不多了,說道:“霍扉婷,你聽的到我講話嗎?你堅強些,馬上就要進手術室了,你不惜出國都要生的孩子,不肯打掉的孩子,就要和你見面了,你再堅持下,一切都要聽醫生的話,很快就會過去了,你生完好好睡一覺,醒來我就到你身邊了,乖啊,聽話?!?/br> 曲歌近不知道霍扉婷有沒有聽見自己的話,霍扉婷疼到都沒聲了,被推進了手術室內,只剩手機留在了待產室。 曲歌近立馬打電話讓曲瑞薌來家里一趟,把平時自己穿的一套衣服、一頂帽子、一個口罩、一枚印章交給了曲瑞薌。 “小瑞,從今天起,你遮好臉,冒充我去s集團上班,這是我辦公室的鑰匙,上面有門牌號,不許亂碰我辦公室里的東西,簽文件不要手寫,就用印章,簽文件前,要打電話詢問我,我同意,你才可以蓋章,任何突發情況,給我打電話,詢問我,不能擅自作主?!?/br> 曲瑞薌愣住了,這是哪兒跟哪兒? 冒充曲歌近去s集團上班,先不論那些常常見到曲歌近的同事是不是傻子,認不出他變成了另一個樣,就是他倆這身高都差了一截,把臉捂住都能看出他不是曲歌近,這不就是自欺欺人,掩耳盜鈴么? “哥,你是瘋了,還是傻了?你不想上班,你就請假,何必拉我去頂著,我不懂那些,我會搞砸的?!?/br> “你不用管別人,你就把寧博糊弄瞞過去就好了?!鼻杞炎约旱能囪€匙交了出來,“車隨便開,不要發生車禍撞壞就可以了?!?/br> “寧博他眼睛是瞎了嗎?還把他瞞過去就好了?他是誰,你都不一定能解決下來的人,我能解決?” 曲瑞薌都把自己說笑了。 “哥,你真會開玩笑?!?/br> 曲歌近拖著行李,一臉嚴肅地說道:“我沒和你開玩笑,我是認真的,我知道你一直都想把房子租在‘世界新窗’,只要你辦好這件事,我就買一套‘世界新窗’的房子送你?!?/br> 曲瑞薌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個摳門到每月只給自己一千五百元工資的摳摳,口氣竟大到要買套房獎勵自己? 曲瑞薌不信,但也不得不照做,因為曲歌近看起來很急,拉著行李箱就趕著出門了,出門前,還拍拍曲瑞薌的胳膊。 “做好了,有獎勵,搞砸了,你和我,一起死?!?/br> 產房內,幾個人圍在霍扉婷的身旁。 保姆聽從醫生的指令,翻譯給霍扉婷聽:“霍小姐,現在是吸氣,呼氣,放松,你聽醫生的指示,讓你用力,你一定要用力往外推?!?/br> 調整好呼吸,醫生盯著霍扉婷的身下,讓霍扉婷用力,保姆就讓霍扉婷用力。 霍扉婷的力氣根本不夠,疼了太久,且又哭又喊的,體力消耗太多了,醫生只能瞧見yindao內胎兒頭頂的頭發,孩子根本不好出來,情況不容樂觀。 用了一次力,保姆把醫生的話轉達給霍扉婷:“霍小姐,你用力的時候,再使勁一些,不然孩子在里面呆久了,會造成缺氧的,大腦缺氧后果是很嚴重的,你再加把勁,讓孩子盡快早點出來?!?/br> 霍扉婷汗水與淚水糊了一臉,手撐在床上,點點頭。 又到了一次喊用力的時候,這次比上一次好,助產護士摸到了孩子的頭,在隨著霍扉婷的用力和收縮的宮口,緩慢地出來了。 “不要斷,霍小姐,就這樣,加油,還差一點?!北D饭膭钪綮殒?。 霍扉婷那張漂亮的臉因為過度用力,變得猙獰丑陋。 霍扉婷有想過放棄,堅持不住了,但一咬牙,還是拼盡全力,賭上了自己最后的一口氣。 孩子不能有事。 她想道,無論如何孩子不能有事,不能缺氧,不能沒有呼吸。 在咬牙切齒的堅持下,隨著一聲嬰兒的啼哭,霍扉婷松了一口氣,身體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她望著手術室上方的無影燈,流下了一行淚水。 似乎,整個人生到此為止,也圓滿了。 那為之流血、流淚,足足忍受了兩天多陣痛的孩子,終于平安降生了。 霍扉婷累極了,想要好好休息睡一覺,但還是掙扎地想撐起身體坐起來,努力睜開眼去看保姆抱過來清理干凈的孩子。 “霍小姐,恭喜恭喜,你為寧先生生了一個小王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