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學會信任:愛人和私有物
車水馬龍的街道上警笛聲四起,圣誕節將至,大多數人都以為這是為了維護治安,社交媒體上不少人在不同城市定位發出視頻,感慨警察的辛苦,或是埋怨最近的治安狀況。 沒人會想到這些警力是為了一個人在傾城出動。 曲江還原有的焦躁隨著夜色深下來后一點點被凍成冰渣,手機還在不停的匯報沒有任何唐杏的消息,他很清楚,人間蒸發的人,再怎么拼盡全力尋找最終也是杳無音訊。 而唐杏迫不及待的逃離說明了一切,她有多懼怕讓她千瘡百孔萬念俱滅的一切,他是始作俑者,可她卻只能在另一個地獄里爬出來,面對他陰晴不定的怒火。 曾經曲江還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現在只覺得,唐杏可憐,讓人心疼,她本該有一個白首不離的另一半,愿意呵護她,給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光明,等到她治愈后,積極面對這個世界,要論對錯,雖然人無完人,但她也沒有犯過什么不可饒恕的錯誤,卻承受了那些致死的痛苦。 曲江還以為自己早就冷眼看待的事情,換到親近的人身上,是一件多么讓人憤怒的事。 曲江還打開車門,雪花落在他的大衣上,他站在掛滿圣誕彩燈的樹下,周圍人因為限量跑車而紛紛側目,這條街道大多數是一家人出行,街道上的櫥窗有服飾、配飾以及各種文藝用品,于是大雪中,形單影只的曲江還顯得十分落寞。 在他的正對面,是一家百年定制西裝店,古老裝飾的木門打開,西裝革履的一位白發老人撐著黑色的傘舉止優雅走到曲江還的面前,聲音儒雅道,“少爺,外面風大,進屋里來吧?!?/br> 曲江還回過神來,低聲回應道,“謝謝鐘叔?!?/br> 鐘家是曲家的眼線,不論是曲江還奪權或是他的父親那一輩,都給予了莫大的幫助,畢竟是當暗線使用,曲江還很少出現在這里,他一身風霜在雪中站著,鐘叔在做衣服時眼尖瞧見了門外的他,好多年前,少爺也這樣站在大雪里,定定地看著精美的櫥窗里的西裝,像冬日破冰寒潭,周身散發著銳利的氣場。 那時的他獨自到鐘家樓下,身上還帶著被綁架時的青紫傷疤,冷靜從容地翻看鐘家收集的情報,還有綁架立案的內容以及綁匪要求推斷出綁架案的始作俑者。 于是誰也沒想過一個孩子能從綁架犯手里自己逃脫,并指認自己的親戚,當所有人都在說童言無忌的時候,他深戾冷漠的指出對方話里的所有漏洞,讓對方百口莫辯。 最后他露出孩子獨有的無辜笑容,道,“那間地下室的環境如果再好一些,說不定我就放棄逃跑這件事了?!?/br> 毫無疑問,他是曲家最好的接班人,而作為其中之一的暗線鐘家,也只有鐘叔一把年紀了,還沒換下一代人執掌,閱歷豐富的鐘叔自然知道少爺的反常出現,是有關于半年前少爺買的姑娘。 鐘叔一邊收拾著傘,一邊幫曲江還打理著肩上的落雪,喃喃道,“少爺怎么不回去等消息?” 不論是醫院,黑市醫生,都沒有接收過唐杏的記錄,曲江還臉色很差,從聯合國回來,再到秦懷家離開,算起來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聽到鐘叔的話,他神色一沉,最后卻是避開了這個話題,淡淡開口,“把我上次拒掉SAAS組織的訂單再給我帶一份,順便把子公司軍火儲備數據帶來樓上給我?!?/br> 這話的危險程度之大,卻被他用“給我帶一杯茶”的語氣平靜說出來,便徑直的走向閣樓。 這樣暴風雨前的平靜,讓鐘叔感受到了少爺少年時期當年一樣令人不寒而栗的氣場。 曲家的產業結構說是富可敵國也不為過,數代人的經營結果,這么大的香餑餑,自然不少眼紅的人,或是明面上的各種威脅,少爺執掌的這些人經歷過不少的暗殺,無論是商客,還是政客,對曲家而言,都沒有真正的聯盟。 所以擁有自保能力很重要。 曲家的軍火事業是在軍火合法儲備的國家進行的一項秘密商業活動,這是個看似太平的世界,實際上,軍火生意私底下火熱朝天,對于軍火商而言,戰爭越多越好,有些甚至會主動派間諜挑起戰爭以謀取利益。 SAAS組織是聯合國背景下催生的反動派,他們反對皇室存在,拒絕這類國家加入聯合國,崇尚平等,在許多個仍存皇室系統的國家挑起戰亂,因為過于危險,當初接收到訂單的時候,少爺第一時間拒絕制造訂單。 雖然曲家的商人屬性來說,即使前方血刃兵戈,也不影響他們盆滿缽滿,但曲家歷任家主卻從未下命令主動去挑起戰爭事態,也權衡好現有的和平接受一些不會造成有可能對自己國家嚴重戰亂的訂單。 但鐘叔隱隱約約的從少爺的話里聽出來,他現在不在乎這些。 甚至,夜里,曲江還要來了一部屏蔽定位的手機,與那個組織的頭目通話時用俄語說了一句,“你們的行程像是和英爾伯爵、他的王妃重疊了?!?/br> 對方沉默了許久,聽懂了曲江還的暗示,回答了一句,“您只管賣我們足夠數量的產品,合作愉快?!?/br> 曲江還面無表情的盯著投影儀投放出來的數據,切斷電話,隨手的拿遙控器翻看,眼里閃過凌厲的殺意。 看到鐘叔端著茶走過來的時候,他才陰沉地關了投影,聽到鐘叔一切都了然于心的話,“是為了那個姑娘吧,”他沒有用作為曲家多年副手的身份說話,而是語重心長地說道,“少爺做的一切都是為她泄憤,可是她或許想要的不是這些?!?/br> 曲江還在尋找她沒有回音后,幾乎是自然而然的就安排了這一切,可她想要什么,曲江還幾乎是想到就立刻回避了這個問題。 為什么回避,因為他可以有各種辦法摧毀傷害她的人,可是當事人是他自己的時候,他又該用什么樣的方式去償還。 那個答案顯而易見。 放她自由,自己作為噩夢不要出現在她面前。 可是他不甘心。 不為她做點什么不甘心,不為她受過的罪討回公道不甘心…… 輸了她,他不甘心。 他陷入了瘋狂的偏執里,似乎是為了再見到唐杏時,有個好的說法,告訴她,我為你做了這些,報復了傷害過你的人,或是就是無法忍受自己的所有物遭受這種委屈。 不管為了什么,他都不愿意接受,他連改過的機會都沒有,唐杏就一聲不吭徹底離開他了。 “少爺,您真的能分清愛人和私有物嗎?” 曲江還沉默了。